第十二章 張家莊
“嗚嗚嗚……”一陣壓抑的嗚咽聲從最小的孩子身上發出，很快就帶動了其他人的聲音，每個人都發出低沉的哭聲。
漸漸地，人們不再壓抑自己的哭聲，哭聲逐漸大了起來。他們受了太多的苦，需要哭出來，他們臉上掛滿了眼淚鼻涕，可是卻顯得輕鬆了。
姬健看見那個婦人忽然起身，衝出了門。
“逃走了么，無所謂，本來也不奢求他們能回報什麼”姬健心裏暗暗想着。忽然院子裏發出了火光。
姬健和蕊蕊出了門，看見已經升起的火堆和癱坐在地上的婦人，隱約可以看見火堆里放着一個人。
——
傍晚
清風觀
姬健接過一碗稀粥，一飲而盡。看向那個正在盛飯的女子。她只到姬健的胸口，臉上長着難以看清面容的黑毛。
她是下午回到這裏的，是這座道觀里的大徒弟，因為相貌醜陋被土匪們嫌棄，當作苦力做飯使喚，白天出去挖野菜，傍晚回來做飯。
姬健又看向了一旁的婦人，此時她換了衣服，面容憔悴但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姣好的輪廓。她懷裏抱着的是她的丈夫，也是這座道觀的的主人，清虛子的骨灰。
經過下午的開導和交流，姬健了解到，清虛子出身貧寒，但勤奮好學，終於高中為官，也娶了大家閨秀的她。
後來因為不為朝廷奸臣所容辭官還鄉，被正一道的一位雲遊道人收為弟子，在這大山上建立了清風觀，自號清虛子。
這些年來他們夫妻收養了很多孩子並撫養長大，日子雖然清貧卻也樂在其中，直到流寇的到來。
他們殺了清虛子，囚禁侮辱了夫人，以孩子為要挾命令夫人交出觀里這些年的香火錢。
觀主夫人知道一旦自己交了出去，孩子們必死，所以儘管每天遭受非人的折磨卻始終不開口。
觀主夫人顫巍巍地站起了身，走到了蕊蕊地面前，開口道：“恩人，恩情無以為報，只有觀里的一些錢財，希望你收下。”
蕊蕊不為所動，伸出手指指了指姬健，“看見他了么，找他說。”
觀主夫人又是小心翼翼地走到姬健的面前，臉上帶着討好的笑容，
“大人，我們的香火錢全部埋在另一處山頭上了，分散埋得，這些小傢伙都知道一個對應的地點，你帶他們過去取吧。”
姬健看着眼前的女人，直到她冒出點點汗滴，他點了點頭，“你也去休息吧，明天一起上路。”
觀主夫人連忙稱是，隨後抱着裝着骨灰的瓦罐走到了孩子中間安慰他們。
第二日
姬健和蕊蕊帶着一隻二十多人的隊伍出發了，他們走之前放了一把火，眾人看着火光中的道館留下了淚水。
由於山路難走，所以隊伍就是一隻長長的單人行進隊伍。蕊蕊打頭，姬健隨後，中間是孩子和面貌醜陋的女孩，隊伍的末尾是觀主夫人。
眾人從早上走到晚上，在一處天然的石洞裏歇腳，吃了些隨身的乾糧，一夜無事。
清晨，隊伍再次開始行進，走到太陽落山的時候，他們看見了一座莊子。
“呼，呼”，聽着後面小孩子的聲音，姬健對蕊蕊說：“不如今夜就在這個莊子裏借宿一宿。”
“好”蕊蕊的回答永遠都是如此的乾淨簡潔。
姬健帶着隊伍走進了莊子，莊子大門破敗，一眼望去，房屋破敗不堪，好像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姬健選擇了一個離出口最近的民房，進到房子裏，房子不是很大，二十多人顯得擁擠。
但姬健讓所有人就呆在這一間屋子，他覺得這莊子不太對勁，即使荒廢也不應該如此安靜。
“姬健，這個莊子不太對”，蕊蕊轉身對姬健說道。
“嗯嗯。我感覺道了。”
“這莊子，好像在哪裏見過。”蕊蕊又是提醒道。
姬健也覺得有些眼熟，“今晚咱們輪流值夜，我上半夜，你下半夜。”
“好”，蕊蕊答應過後帶着一行孩子和觀主夫人安頓下來，眾人席地而坐，靠着牆打起盹來。
姬健則是撿起外面的一根棒子卡住了門閂，自己拎着大棒子靠在一邊的牆上休息。
房子裏只有蕊蕊找到的一截殘燭發出微弱的光亮，蠟燭芯上的火苗忽明忽暗，跳躍着，時間靜靜的過去。
姬健來回搖搖頭，清了清積攢的困意。以為今夜會穩地過去。
忽然，他發現門底縫隙處的光亮被什麼東西擋住了。姬健低下頭仔細地看去，只看見一雙灰布鞋正對着自己。
姬健地瞳孔剎時間收縮，寂靜的夜晚，毫無聲音的村莊，門外陌生的人。
姬健悄悄將棒子握緊，如果破門而入什麼鬼東西，他一定先打過去，再叫醒蕊蕊來幫忙。
蠟燭還在燃燒，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嘟——嘟，嘟”敲門聲突兀的響起。
聲音不大，但每一聲都像敲在了姬健地心臟上，好在這時一隻溫暖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姬健回頭看去，蕊蕊已經在自己身後，她把食指豎在嘴邊，輕輕的嘟起嘴，對後面的孩子和婦人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姬健這才看見原來孩子們也醒了，儘管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此時也緊緊咬住嘴唇，不發出一絲聲音。
姬健和蕊蕊肩膀靠在一起，姬健感到安心了不少。反倒是蕊蕊奇怪的看了姬健一眼。
“嘟嘟嘟——”急促的敲門聲再次響起，姬健悄悄撞了下蕊蕊的肩膀，指了指門縫底下的鞋子。
蕊蕊沉身弓步，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奇怪的是敲門聲再沒有響起來，姬健再次低下身子去看門縫，發現外面的鞋子也不見了。
姬健適宜眾人退後，自己又拉着蕊蕊上前仔細查看門縫，發現確實沒有什麼東西了。
“呼，好了，大家接着休息吧。”姬健轉過身，卻發現沒有了一個人。他看向了身旁的蕊蕊，同樣不見了身影。
偌大的房子裏只剩下了他自己，只有燈火依舊，好像提醒這裏從來就沒有過別人。
“蕊蕊，夫人……”姬健的聲音有些驚疑，這太過詭異。
姬健揉了揉眼睛，房子裏依舊只有自己一個人。
姬健四處摸一摸，確定了房子裏確實空空動蕩，不是自己的幻覺，其他人應該是在別的地方了。
“這房子似乎也不安全，既然躲在房子裏也會出事，不如出去找那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