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熔岩之手
兩隻如水蓮花不勝涼風嬌羞的雌性精靈，從虛無縹緲的時光長河下遊走來，完美覆蓋住當下雞皮鶴髮的衰亡形態，瞬息間換成了替換，快到連時空漣漪都沒有掀起，就完全平復下來。
直到兩人徹底回復原先的狀態，都難以置信地伸手從頭摸到腳，甚至互相掐對方的臉蛋和自己的尖耳朵，哪怕痛到眼淚飆射出來，才徹底相信自己沒有老死。
白衣精靈真的被嚇到了，發現自己安然無恙后，再也不敢靠近亡靈巫師，畢竟剛才瞬間耗掉自己漫長的壽命，很像很像半神巫妖的成名技“蒼白薔薇之死亡凋零”。
可是，青衣少女卻沒有離開，甚至鼓起有生以來最大的勇氣，貼着他的身邊坐下，緊緊地抱住亡靈巫師的手臂，用自己的平平無奇的身軀，稍微使勁地蹭了蹭。
簡寧心裏有點慌亂，漠然發現剛才的自己，踏馬地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人，宛如神靈從天空深處俯瞰大地芸芸眾生，一番神乎其技的操作完全看不懂。
不過，場面話還得應付過去，於是輕輕摸了摸雌性精靈的頭，語氣冷漠地就像萬年不化的永凍冰川。
“知道害怕了？這就是我剛才說的捷徑，能夠在短短的時間裏，於死亡之道上取得驚人的成就，相應的，代價也大的驚世駭俗。”
青衣少女緊緊閉上眼睛，就像一隻無尾貓似的，抱住亡靈巫師的手臂，在原地裝死，沒有微微顫抖的眼睫毛，顯露出心情複雜。
至於白衣精靈的感覺就簡單多了，她再也不敢小看輕視不遠處，臉蛋嫩地能掐出水來的死亡之路的上位踐行者，心裏已經暗暗確定，對方的確是一條老黃瓜，只是外面刷了一層綠漆。
與此同時，濱海小鎮激流城裏，野性號角鬆了口氣，看着對面而坐的翠玉法典，發現老友的注意力都放在暗黑大陸的核心區域，尤其是死靈帝國的方位。
“幸運和厄運的雙子座那邊怎麼說？”
翠玉法典伸手一晃，右手憑空出現一本翡翠質地的書，表面有森羅萬象大自然的象徵之一，神秘幽美的曼陀羅花紋。
“……與我的預見一模一樣，神孽萎縮者被挑戰者徹底取代了。過來的這一批存在，正在新世界謀取自己的位置，很罕見的是全部屬於下級神靈，戰鬥力卻很強，戰鬥方式也很特殊，我從未見過瞬息間分出勝負的戰鬥。”
野性號角看了看海灘別墅，嘴巴輕輕努了過去：“那邊是怎麼回事？”
翠玉法典單手合上翡翠之書：“幸運之龍猜度是代行者。厄運之蛇認為是某種特殊的聖者。”
野性號角撇撇嘴：“那兩個半桶水的老傢伙，在跟我們耍心眼。我認為……有必要再繼續觀察一段時日。”
翠玉法典等了半天，結果老友突然來了這麼一句，顯然也是有些拿捏不住，他被氣笑了，揚起手指着門口，就是一句：“滾！”
野性號角一臉厚顏無恥地笑了笑，隨即想起什麼：“說正事！神孽萎縮者被更替了，新王上台肯定會更換一批人，死靈帝國的秩序會有所變動，讓我們的人趁機滲透進去。準備了那麼久，應該動一動了。”
翠玉法典想起那些自己親手挑選的族人，都是百里無一的種子，收斂顏色后，輕輕嘆了口氣，：“希望，在死亡的土壤里，也能孕育出生命的種子！”
野性號角伸手摸到額頭上的角，就像雨後春筍剛剛冒出頭，還沒有到成熟期，卻值得期待了。
“由你我合力鑄造的自然之書，令我族的成才率暴增了至少十八倍，一大批卡在瓶頸期的大師，一躍而起晉陞為宗師。若不是有他們崛起，能夠聯手召喚流星爆威脅人類的菁華之地，再加上我們兩個老傢伙一直遊離在外面，牽制住幾個人類的王牌底蘊，至高森林這塊最後的自留地都快被鯨吞蠶食殆盡了。”
翠玉法典輕輕點了點頭：“能夠把幸運和厄運都留在激流城，就已經是一個大勝利了。沒有了他們兩個影響命運天秤的老東西，暗黑大陸上的局面還能保持一定的均衡。”
野性號角卻搖搖頭：“我們牽制住了雙子座！那兩個老東西何嘗不是把我們束縛在了這裏。這是相對的關係，並不能說任何一方佔據絕對的便宜。”
翠玉法典聽了，陷入默然無言中，顯然是被老友說中了。
“滲透控制一部分死靈帝國的版圖，讓我族的探索隊，以激流城這座橋頭堡為跳板，轉移到死靈帝國境內，向周圍的領域突破，總比那些人類待在暗黑大陸邊緣地帶兜兜轉轉，一直找不到門戶進入好多了。”
野性號角遲疑了片刻，忽然想起了有趣的事：“我突然間有個計劃！大概是我族藝術女神芮菈殿下賜予的靈光一閃。”
翠玉法典趕緊伸手，比劃了一個手勢：“不要說出來……跟我握手！”
野性號角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真是謹慎小心！對了，這是契約？還是誓約？”
相交多年的老友沒有說話，只是伸了一隻手過來，野性號角握住的瞬間，兩條由無數金色符文編織的細帶，從手腕部位閃閃發亮，猶如鎖鏈似的環環相扣，編織成繁複的法陣，所謂的計劃就真的只有兩個半神級的大人物自己才知道。
翠玉法典獲悉計劃后，換作以前肯定會嚼一陣舌頭，現在精靈族都到了危機存亡，隨時都會傾覆的地步，也就沒了那麼多忌諱。
“沒有犧牲，就沒有勝利！這是你的信條。可是，你我都知道，哪怕付出巨大的犧牲，也未必換來勝利。更多的只是毫無意義的犧牲，白白流淌的鮮血！”
“暗夜精靈也是我族，付出了踏入自然之力黑暗面的代價，也僅僅是讓祖先之樹多出一條根莖，深深地延伸進黑暗領域而已。不如，我們來推動，恢復半精靈一族的存在。畢竟，混血的優勢連獸人都覬覦，創造出擁有恩寵的半獸人一族。聽說，最近結出了不少成果，頗有趣。”
翠玉法典似乎被說服了：“好吧！哪怕她們出身王室，為了我族的大計，必要的時候應該犧牲，還是得犧牲。”
話音剛落，他就毫無顧忌地通過手中的翡翠之書，潛移默化地影響干擾兩隻雌性族人的命運。
所幸的是，她們的命運，早就纏上了目標人物。有時候，心甘情願和暗中控制影響，還是有區別的。
與此同時，兩個充滿好奇心，卻缺乏足夠多的理智，不斷窺視不屬於她們這個層次的超凡之力，結果被命運反噬地差點死掉，經歷生死的考驗，身心疲憊不堪的雌性精靈，已經躺在海帶編織的水床上，在猶如海浪般此起彼伏的韻律節奏中，漸漸沉入香甜馥郁的夢境裏。
亡靈巫師並沒有取走雌性精靈的花冠，簡寧自己也是累了個半死，根本沒有一點訪幽探徑的興趣，只是輕輕地抽出被青白雙女當做枕頭枕住的手臂，安排“無頭巫師”守夜，就這樣安心地睡著了。
暗黑大陸並非一成不變的樂園，也不是為誰單獨設置的遊樂場，在死靈帝國發生動蕩時，周邊領域和勢力，都在發生着改變。
佔據暗黑大陸將近一半面積的“億年樹”，探入死靈帝國的許多古老枝幹，哪怕枯朽地觸碰一下就會寸寸崩潰粉碎，此時也狂妄無比地萌生出扭曲的嫩芽，適應濃度降低的死亡之力，凌空編織出蛛網狀，輕地可以漂浮在風中，猶如荊棘鳥似的“雕像”。
更可怕的是樹蔭下面的蘑菇黏菌，適應進化的特性，催生出一個個全副武裝的覃人，試探着發起進攻，儘管有當場毒發身亡倒下，可是後面跟上的覃人就會拖回屍體，通過研究和分析，獲得劇毒的抗體，春蠶食桑似的，不斷侵蝕着死靈帝國的傳統地盤。
億年樹一動，就引起了一群五色巨人的反應，他們其中身披黑巾的一類，通過啃噬樹葉，似乎獲得了史詩級別的強化，互相之間抓住對方的手腕，層層疊疊地堆積着，形成了一座無比巨大的門戶。
漆黑的閃電瞬間出現，纏繞在門戶的立柱上，鞭笞着皮膚青鴉色，泛起金屬流光的黑巾巨人。
很顯然，以神孽萎縮者被外來者打敗吞噬為起點，至少在死靈帝國周邊，大大小小的十幾個領域已經反應過來。
億年樹在積極擴張，這是它的生存本能，五色巨人在試圖召喚始祖，哪怕受到黑暗大陸的秩序不斷的懲罰，也在所不惜。
全族都是工匠和戰士的灰矮人，發瘋似的加快了戰備準備進程，模仿太古金人鑄造的對城攻擊決戰兵器齋殆巨人，正在鐵爐堡的巨大熔爐里具備雛形。
蘊含法術奧秘的合金鑄造成骨架，一塊塊磨盤大的鋼板，不需要大師的反覆捶打，而是一塊塊燒紅胚料放在模具里，任由萬噸蒸汽錘一次衝擊成形，一次成形就是幾百塊。
在鋼板脫模掉落後，由身披防火衣的大力士用石鉗夾着放在骨架上，迅速鋪滿全身。
最後步驟是灌注魔力水銀，只要這些岩漿似的不斷沸騰冒泡的液體，從金屬巨人的胸膛流轉到全身，就意味着鋼板表面由無數奧術符號組成的圖案成功了。
哪怕是最弱小的黑暗之民的地盤，夾在一堆嗜血怪物和血族城堡群之間的狹長地帶，身披黃衣的黑暗之首，硬生生扯掉一條手臂，眉頭都不皺一下，就這樣扔進了獻祭之火。
片刻過後，黃銅王座上至高主宰投來青睞的目光，祭壇上緩緩展開一座古老的召喚陣，一頭被魔法儀式封閉主眼的邪眼暴君在沉睡中不能自醒，無數條分身似的觸鬚，被一記刀光斬過，掉落下一條遍佈暗紅色燎泡的觸鬚。
“毀容系熔岩之手……明白了！火元素免疫的族人留下，其餘人退入黑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