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窺視的代價
亡靈巫師微笑着搖搖頭，沒有開口接過話茬，而是反問一句：“你們知道超凡入聖的道路，有什麼區別？”
青衣少女直爽極了，把頭搖擺成了撥浪鼓，反倒是白衣精靈沉吟了片刻，似乎在心裏仔細斟酌了一番。
“尊敬的大師，能夠踏入超凡的道路，我所知道的有我們精靈的自然之道，如您這般的死亡之路，人類效仿我族的橡樹之道……”
簡寧輕輕點了點頭，根據腦海里“大預言書”抽取無頭巫師的記憶提煉的精華，卻沒有照本宣科地複述。
“那你應該知道什麼是正道？什麼是捷徑？什麼是築基……里程碑？路徑？真的假的？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敢闖蕩我們腳下這片土地！”
白衣精靈心裏緊張極了，表面上卻裝傻充愣的睜大一雙明眸，一臉無辜的看着亡靈巫師。
“好吧！看來我必須得給你們普及一下超凡道路的基礎知識……”
青衣少女忍不住歡呼一聲，就連美味佳肴都無法阻止她求知的心，趕緊起身坐在亡靈巫師的身邊，雙手托着自己的巴掌小臉，露出呆萌可人的笑容。
簡寧這是現學現賣的現場授課，悶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雙眼看着沙灘別墅的天花板，眼神變得悠遠，彷彿穿透了有形的阻隔，看到了滿天的繁星。
白衣精靈原本就有所期待，此時發現亡靈巫師身上悠遠神秘的氣氛，不僅是她，就連距離此地不遠處的濱海小鎮激流城裏的幾個大佬，都豎起了耳朵，想聽一聽這個不過爾爾的小小男巫，會有什麼高論。
“最初的大地上什麼都沒有，當第一個抬頭仰望星空的個體出現，超凡道路就在前賢不斷探索中如期而至。”
“我所知道的最初超凡，就是來自星空！”
這句話一出，兩隻雌性精靈還不以為然，反倒是把激流城裏的退休大佬們驚呆了，因為這就是事實。
無論是每隔七十六年駕臨一次，大肆撒播邪惡精華的黃幡星，還是每隔六十年，庚申年庚申月庚申日滿月時，撒下億萬顆能讓自然萬物超脫自身命運的帝流漿，又或者星空漫遊者、黑暗之星羅喉等舊日外神，都是超凡之力的源頭。
亡靈巫師看到兩隻雌性精靈一臉茫然，並不是像是裝裝樣子，有點失望地終止這個話題。
“有的超凡道路來自星空，可以說每顆星辰就是一條道路。有的超凡道路來自森羅萬象的大自然，譬如如你所說的自然之道……這也是一條能夠登頂的坦途道路，儘管體系龐大複雜到就像一座迷宮，嗯潘神迷宮！我記得有一位怪物途經的前賢，曾經這樣描述過自然之道，大概他曾經同時涉足兩條道路，並在自然之道上登臨為半神潘，自然音樂之傳頌者。”
亡靈巫師說了一大堆，總算有部分內容是兩隻雌性精靈能夠聽懂了。
她們交換了一下眼神，似乎想起了某些前賢的榮光，隱約明白那位牧神潘為何會如此放蕩不羈，無論是在人族，還是精靈內部，都留下了為數眾多的子嗣後裔，原來是另一條超凡道路上的大佬，跨路徑的半神殿下。
“自然之道算得上是絕對中立的道路，可以容納混亂善良的怪物道路，也可以容納如我這般邪惡秩序的死亡道路。”
“與橡樹之道有部分重疊的怪物道路也相當龐大複雜，不僅有潘神迷宮這樣的半神里程碑，也有接近真理的美神寶座，底部的里程碑就多了，有分魂裂神體、成蛹蝶變體等體質。”
“據說，橡樹之道的永恆變形術，就蘊含成蛹蝶變體的部分真髓，不僅改變身軀，就連靈魂、意志、星幽體、因果體都能徹底改變。”
“換句話說，某些大師能夠徹底變成巨龍、鳳凰，身心體意魂如一。不得不說，橡樹之道的確有祂的獨特之處，難怪會被人稱之為最近五千年最成功的超凡之路，載入歷史道標上。”
青衣少女似乎聽傻了，面對如此多內情，如此詳細的解釋，她的眼神徹底放空，只是隨着簡寧暫停下來喘口氣，逐漸回復過來。當她再看着一臉嫩出水的亡靈巫師，感覺就像是剛出道的巨龍發現了一座大寶藏，又像是饕餮之徒看到了人生菜單，想要一口吞下的慾望，已經醞釀沸騰了。
如此強烈的慾望，就連距離不遠處濱海小鎮激流城裏的幾個大佬都察覺到了。
“不簡單！儘管都是一些你我都知道的陳年爛穀子，可是在一個小小的男巫口中隨口說出來，還是有些震撼。”
“那隻雌性精靈莫非擁有卓爾精靈的血脈？對方僅僅是幾句話，就把她徹底征服了。你看看她身上流淌出來的慾望，恨不得把亡靈巫師一口吃掉的貪婪。我相信，只要男巫點頭應允，甚至勾勾手指頭，她就會主動獻上自己的花冠。”
“什麼年代了？你還以為精靈永遠保持一成不變的傳統？老房子着火燒地最快！隨着人族強勢崛起，萬年不變的自然之友的地盤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壓縮，特別是橡樹之道追隨者分裂出去，不僅失去了利爪，猛禽和自然之魂，三根武力支柱，就連最後的自留地，阿瓦隆夢境都出現了人類的足跡，簡直就是一場大潰敗。”
“不是有一支暗夜精靈踏入自然的黑暗領域，成立以刺客、遊盪者為主的月之暗面部隊，與風行者，巡遊者共同維護領地防衛？”
“一支幾千人的部隊，怎麼可能改變人族和精靈族之間急劇拉開的實力差距，要不是人族內部也有許多利益矛盾，牽扯了大量的資源。依我看，這兩隻雌性精靈，根本沒有機會踏入暗黑大陸，這片神與惡魔的禁地。”
話說回來，海灘別墅里，桌上的飯菜都放涼了，大部分都沒動過，談話的三人從前廳來到後面的卧室。
“我的死亡之路有三把鑰匙，對應三座門戶，不老，不死，不朽。以我目前的境地來說，只掌握了一把半鑰匙。這且不必詳細說了！”
“死亡之路可以說是一條捷徑，載入歷史道標上，不過是最近一萬年的事，也就是比橡樹之道早幾年。底部的里程碑有智慧之火，無頭騎士，冰霜巫妖，尤其是後者，隨着不斷捨棄生者的形態，能夠抵達至半神巫妖的境界，黑日巫妖、蒼白之手就是這條道路上兩座豐碑，他們應該超越死亡，高舉起王座……”
就在這時，暗黑大陸的深處，暗中支配統治死靈帝國，災害級神孽萎縮者被“放逐”來此的異界神性生物捕捉融合，瞬息間就決出了勝負。
無盡星空夜幕，一顆黯淡無光，能見度很低的暗星，猶如風中燭火晦明晦暗，僅僅是一息之間的閃爍，星格就換人了。
無數扭曲的影子隨之而來，對周圍的星辰虎視眈眈，一場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動蕩，猶如漣漪般的，從夜幕天穹的邊緣地帶，向整個大領域擴散開來。
或許是因為篡奪死權的惡客，與簡寧有約定的緣故，在他進入新世界，獲得自己應有的地位和權柄后，消化不掉的部分殘渣，被隨手扔了過來。
一瞬間，亡靈巫師腦海里的“大預言書”瘋狂地增厚，一口氣添加了幾十頁，還有一部分源泉溢出，以他的身軀為發源地，向周圍狂飆猛射。
猶如實質的死亡之力，以簡寧的身軀為莖幹，在他的頭頂化作一朵蒼白薔薇，隨着花瓣一片片凋零，兩隻雌性精靈迅速地枯萎，進入暮年時期。
吹彈可破的嬌嫩肌膚，變成皺紋累累、斑瘡點點的雞皮，如流淌的墨水般秀髮，褪去夜幕迷離之色，就像頭上覆蓋著薄薄的積雪。瓜子般編織整齊，貝殼似的牙齒枯黃萎縮，剛剛張開嘴巴就一一掉落。散發玫瑰清香的身體佝僂着，腋下瀰漫出腥臭的汗味，乾淨清爽地連海風都纏繞不上去的身軀，出現大片黃褐色的體垢，就像是許多年沒有洗澡的流浪漢。
兩隻雌性精靈難以置信地看着彼此，赫然發現自己已經時日無多，恐怕下一次呼吸，就是原本應該享有漫長歲月的自然之友的自己，最後一次吐納世間的美好。
簡寧痛苦地皺起眉頭：“這就是與死亡同行的我的煩惱。越是掌握更多的死亡之力，生者享有日常的一切就離我越遠。我不記得有多久了，美味佳肴在我的嘴裏漸漸失去滋味，變得猶如沙土乾澀難咽，美酒佳釀在我的舌頭淡如泉水，根本無法解除我焦渴。清新的林間晨風拂過我的臉面，一點振奮精神的感覺都沒有，至於擁有溫暖嬌軀的女人，擁在懷裏和一塊冰冷的石頭，簡直毫無區別。”
兩隻雞皮鶴髮，衰朽的雌性精靈正用苦苦哀求的目光看着亡靈巫師，她們發現自己並非身處幻境，自然之書揭示時日無多，已經徹底絕望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亡靈巫師身上，就像是即將溺斃之人，妄圖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所幸的是，簡寧此時從深不可測的臨時展開神性姿態中清醒過來，憑着此時擁有的臨時權柄，開始逆轉光陰，或者可以說抓住逝去的一瞬，拉回到剛才的時空。
簡寧側頭看着白衣老嫗：“你應允過與我一起起床！這是誓約和契約，我可以幫你。至於你……”
青衣老媼趕緊點頭，意思就是我也答應，我早就答應。
神性姿態在消散，從亡靈巫師的腳底板，飛快地退到膝蓋上。
這場面，激流城裏的幾個大佬都急了，尤其是與精靈一族有關的野性號角，翠玉法典等人。
可是，簡寧依舊不慌不忙地運轉權柄，抓到了兩個逝去的身影，伸出兩隻蒼白之手，把她們牢牢地抓住，緩緩地拉到現在。
“這就是你們窺視超凡道路秘密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