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江湖悲歌

正所謂：武功再高，一槍撂倒！

原本有許多自視甚高的武林高手，仗着一身橫練外門功夫，甚是看不起手持槍桿的泥腿子。

總以為那些籽葯火器不過如此，只能對付那些三腳貓、莊稼把式，殊不知當他們自己親身面對時，往往比頗有血性，迎難而上的江湖豪傑更加不堪。

商會、商行給的夾層皮甲只能護住胸膛，正面被鉛彈擊中，頂天了也就是斷幾根肋骨，還不至於身死當場。

可是，當這群往日裏養尊處優慣了，熱衷於互相之間吹吹捧捧的所為高手們，受到如此重的傷勢，什麼意氣風發、什麼江湖義氣、什麼武林道義，都在瞬間拋諸腦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就逃。

這一逃，就暴露出毫無防護的後背，不說類似七品校尉黃石這般的冷槍神射，就是曬穀場上披着稻衣的老兵，抬槍一下，就是一隻武林高手往前撲街，嘴裏吐出大口大口鮮血，夾雜着許多內臟碎片，頃刻間面如金紙，死在當場。

前後不過盞茶光景，以冷血十三鷹為首的先登隊，幾百隻所謂的高手，就被邊軍老兵們利用地形優勢，狙殺地七七八八，僥倖活下來的狗東西，只能藉助圍牆、土坯房的掩護，狼狽不堪地被動挨打。

就在曹畈村眾多老兵的槍管子打地火熱，出現卡殼、啞火的時候，十八連環塢慕容家籠絡的豪傑和藏劍山莊收攏的劍客殺手們，分左右兩路，同時向曹畈村發起了鉗形攻勢。

一個個掏走木軸的石碾子，被人用麻繩穿過，放在地上用力往前拖曳，捱到曹畈村外圍的伏擊圈時，猛地抽走麻繩，任由石碾子繼續滾滾向前。

邊軍老兵佈置的翻板、套索、絆馬索等陷阱，還沒發揮坑人作用，就被散兵線壓上的石碾子給一口氣統統破解掉了。

這等機密消息，只有村子裏的老兵才知道，一時間曹畈村聯軍軍心稍亂，虧的是七品校尉黃石出面彈壓，讓所有人各自就位，分別對付兩翼齊飛的外敵。

不得不說，江湖、武林兩座民間活力組織利用夜色的掩護髮起攻擊的決斷真的頗有成效。

哪怕死的人再多，看不見鮮血和死亡，士氣就不會跌地太多，不至於迅速崩盤。

十八連環塢的豪傑們率先越過暴露出來的陷阱帶，慕容滎低頭掃了一眼，看見倒插尖樁的陷阱，明顯有燒過碳化的痕迹，暗罵一聲卑鄙無恥，隨即放下心地衝進村子裏。

短兵相接之下，身法過人的高手閃避如風，長槍只能當做燒火棍，哪怕是三眼銃，也只能拿來當暗器，或者當釘頭錘用。

老兵的傷亡開始出現，只是他們畢竟出身北境邊軍，常年與兇殘嗜血的野人作戰，骨子裏有一股江湖豪傑不曾有的暴戾，發現自己不能倖免，都拉繩拔線，引爆了隨身的光榮彈。

轟轟轟，一團團爆轟火光衝天而起，村子裏到處出現斷肢殘臂，多數是發起鉗形攻勢，衝進曹畈村的所謂高手們。

這樣一來，就見邊軍老兵的本色了，那真是豁出性命，去捍衛朝廷的恩賞，屬於自己的田園宅子。

反觀江湖豪傑、武林高手這邊，看到不久前活生生的夥伴，把人逼到絕境后，瞬間就被炸地粉身碎骨，撲面而來的血腥味濃地化不開，一個個沒有當場嘔吐，卻也是士氣急劇萎靡，再也不敢發起強攻。

這大概就是珍惜自家性命的江湖人，與生死之間搏殺野人的邊軍老兵，分出勝負的關鍵所在。

灰頭土臉的冷血十三鷹眼看大勢已去，立即放棄所剩無幾的先登隊，率先作了鳥獸散。

這個原本就是鬆散聯盟的組合，再也沒了爭雄的心氣，反正酬勞拿到手就有一半，戰場上再搜刮一番自己人的屍首后，差不多就能湊出一副不菲的身家，洗手上岸做個富家翁，豈不美哉。

冷血十三鷹這一退，就像是一個信號，緊隨他們身後撤出戰場的人精越來越多，原本好端端的鉗形攻勢，就因為後面到處缺人，前方受到不懼死亡的老兵威脅，轉眼間土崩瓦解掉。

七品校尉黃石手裏還有一張壓箱底的王牌，原本還想等着大廈將傾時，用來挽回崩潰的局面，沒想到江湖豪傑和武林高手的聯軍，竟然如此不中用，稍微遇到一點挫折，就自行崩壞，就地解散了。

“以多打少，還能打成這副熊樣！真的不能太看得起這些人，也罷！”

七品校尉黃石察覺到優勢在我不在敵，猛地抽出軍號，嘟嘟嘟地吹響了進軍反攻的號聲。

隨後，他第一個沖了出去，手裏端着五雷槍，盲瞄跳地最高，撒歡最利害的人，十八連環塢的家主慕容滎，猛地扣動了機簧。

尺許長雷光牙噴射而出，嚇地慕容滎亡魂具冒，心慌意亂中，還能使出脫袍讓位的高絕身法。

殊不知，陰屬雷丸受陽雷法陣撞擊，陰陽合一之下，鎖定氣機即可自主接敵。

哪怕藏着慕容滎血發的護身符收在外袍內襯裏，尺許長雷光牙瞬間洞穿而過，剩下八寸長雷光，猶如毒龍出澗，惡狠狠地咬中慕容滎，卻被一股莫可名狀之力轉移，甩着尾巴鑽進一枚護心鏡里。

這玩意在以前就是一件法寶，哪怕神秘衰退了，也是不可多得的替死換命之器。

砰地一聲，青囊屍衣鏡應聲爆裂，死兆星照命的慕容滎逃過一劫，左胸卻被雷丸餘波炸斷了七八根肋骨，半個胸膛都凹陷下去，眼看着就不活了。

這時，十八連環塢的老人見識不妙，甩出了一枚響嘀，隨即不顧一切地撲了過來，背負着半死不活的慕容滎，第一個跳出了戰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那些個吃慕容家軟飯的豪傑們，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四方八方湧現出的邊境老兵們端着槍杆子一頓疾射，前胸後背濺起一朵朵血花，不分前後地倒在血泊里。

“完了！完了！我們最後的翻身機會都沒了……”

藏劍山莊的少主韋三絕怎麼不知道，刀劍再快也難敵火器之利的事實，只是他不甘心江湖豪傑和武林高手的風光，在自己這一代手裏結束，才會作此一搏。

當他從幻夢中醒來，身邊的劍客、刀手已所剩無幾，忍不住嘆了口氣：“唉……走吧！”

被中央帝國趕絕的江湖、武林兩大民間有活力組織的悲歌，在火槍的硝煙瀰漫下緩緩地奏響。

一曲離人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