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太上皇要奪權
中軍大帳內，經歷過開始時短暫的慌亂后，在監察御史陸遊居中的調劑解惑下，三人各自理定心神，遂又經歷了一場君臣相互交心，潸然動情之下，各自落位。
"陛下，臣萬死。"李顯忠在經歷初時驚詫后，安定心神后，雖本來已將下邳城那邊騎兵信使傳遞的信息快馬遞迴江淮都督府，但還是向皇帝陳述那踏白軍奔襲傳來的軍情。
"顯忠，何罪之有？既已至宿州城下，不日破城，便收復這淮南東路。北伐之計被可着眼河南，恢復東京也費是妄想。"趙眘聽后還以為李縣忠被自己這般處置了邵宏願起來兔死狐悲之心。
"臣部近日有下邳城的信使前來，金軍元帥紇石烈志寧率徐州部四萬女真主力圍城。但這信使傳得太尉楊存中言金軍是圍城打援之策，且下邳距這宿州三百里。臣派數精兵千人去援，既無法解圍，反有被伏擊之危。若臣棄了這宿州，率數萬大軍，難速至下邳，楊太尉數千人馬更難堅守大軍來到。"李顯忠這時恢復了統帥數萬大軍的大將之態。
‘‘顯忠，此事朕自有計策，不必過慮。朕早已在建康城收到了皇城司曹勛的傳來密信，已然有處置妥當，只管安心將這宿州拿下，便是如今首要大事。‘‘趙眘聽到這消息臉色淡然。
原來趙眘接到皇城司的消息后，已安置了兩萬江淮屯兵前往楚州城集結，以城內大宋顯文閣侍制辛棄疾統權統制，待集結完畢后便整軍沿淮河轉黃河古道逆流而上，接應那部御營前軍楊存中殘部。
原來在辛棄疾被‘‘護送‘‘到楚州后，便有軍情騎兵使者持樞密院北面房印授向南而下，往建康府傳遞緊急軍情。
趙眘在知曉辛棄疾已然無恙后，已經清楚楊存中的選擇，並且對這位同安郡王這時的行為並未有所過分驚異，之前對其牽扯在岳飛之死中頗有介懷的，在其面對金軍主力全軍，選擇以自己郡王身份，憑藉下邳兩千守城兵力吸引金人三萬女真騎兵。終究還是說岳傳上有名號的大將，武將當不惜死，或許是楊存中在看到同建炎時期的韓世忠在江南鬱鬱而終后，若自己有此一日，又該如何！
而此時，下邳城內的金軍因哨騎過河皆已被劫殺后，遂強派出千人拐子馬登陸黃河對岸。然此時登陸上岸后，在經歷擊退百餘宋軍踏白騎兵襲擾下，突襲宋軍岸邊營地，營帳內雖尚有篝火，但是突入帳內后，空無一人，甚至連那幾百俘虜都未見蹤跡。
田淵部將兩百重傷背嵬軍將士安置在李寶所留三艘戰艦后，三千催偏軍和一千踏白騎兵便已經日夜兼程往那宿州城去，一夜已行了百餘里路。
下邳城內，金軍副元帥紇石烈志寧正在那已是殘垣斷壁的府衙內，召開了又一次傳統金軍帳前軍議。而此時也是只有三人，李騰和夾谷清臣在攻城中的犧牲標誌着金軍主帥這次效仿開國名將粘罕太原圍城之戰的破產。
"俺有一話要說，不論副元帥聽不聽得進，現如今俺們前前後後送了近一個萬戶的女真騎兵，連萬戶大將都死了兩，卻換了宋軍一個統領，卻是真的不值當，但這些計策皆是軍前議定，依着太祖所定的規矩，此時便不能追究何人，但是現在連對面那幾千宋軍也跑了，俺們淮南東路便真的要棄了嗎？依俺的想法便是要不去計較這甚多首尾，即刻派出俺們兩萬女真拐子馬迎着那宋軍宿州兵馬去攻，若是野戰，這兩萬女真騎兵便是宋軍真的拍二十萬大軍也奈何不了，那宿州是萬萬不能失了，若是失了河南元帥仆散忠義被會被宋軍合兵夾擊。那這黃河已以南便真的讓給了宋人。"主帥紇石烈志寧這時最心腹萬戶蒲察終於忍不住在這次軍前會議冒顏進諫。
而那紇石烈志寧也知道自己的計謀落空，連最為心腹的萬戶蒲查也這般言語。
"俺是如何不知今日這般處境，那日河邊埋伏宋軍之時便已做錯，怪俺太過貪心，蒲查說的對，雖這幾日耗損近萬女真騎兵，但那楊存中部是宋人官家身前最精銳一部，說不得那楊存中中箭已活不了，他那部不也折損七八成，靠着水軍援護才脫身，此時和李顯忠八萬宋軍擺開野戰，堂堂之師在淮南東路平原上俺也不懼。"說完，紇石烈志寧將堂中案台一刀劈斷。
此時在場另一萬戶孛術魯定方對今日這般前後失據也沒作更多憤然之態，隨意將腳邊散落被砍倒的桌腿踢開，正色說道"副元帥，若俺說，宋人那又有多少楊存中部這般御營兵卒，便是這等御前班直般精銳也不敢真的與俺們野戰，（這貨真的忘性大，兩千人派出去，被田淵的踏白軍殺得幾百人而回。）俺也是覺得這時便該棄了這空城，直撲那宿州城下，俺們騎兵三百里路，且皆是一人兩馬，還有輔兵，便是一個日夜，就能突到那宿州城下，百般計策終不如真刀實槍來得實在。"說完就把剩下那半邊桌台有摔斷。
三人似乎議定了這次軍前會議，正要號令動員城中女真騎兵時。一名騎着宋人軍馬但穿着金軍服飾騎兵叩城門而入。
"果真那宋人趙官家到了宿州城！？來啊，取俺帳中搜刮這府衙得到金銀財貨賞給這位好漢。"府衙中，紇石烈志寧聽完這位使者奏得這驚天消息卻沒有露出任何喜色之態。
待屬下取得數十錠金銀呈送上來，那使者一時眼色發紅，便欲伸手便抓，但眼神瞄到台上之人雖然臉色和善，但嘴角輕微的抽動被其看到眼中，一時停滯，思慮了片刻，又伸出手將那金銀納入包袱中。
而後又跪地叩謝，"末將謝過將軍賞賜。但俺要說的不只是這，非是俺真是圖這些賞賜，只是俺們邵將軍本為人忠厚，一時在軍中飲了些清酒，便被那官家打了數十軍棍，俺們將軍也認了這罰，但拚死破了虹縣后，那官家還欲奪了邵將軍的軍權，隨意處置了，若不是被逼得沒法子活，也不會派俺冒這株連九族的大罪，過來向元帥求得活路。"
"這便對得上了，若是你取了那金銀不作言語就告退而走，俺必會派兵追殺你，但若是你不取那金銀財貨，俺還是要宰了你，發泄一股子惡氣，你若不取必是那楊存中或是李顯忠派來的細作，而你拿了財貨又如此言語，俺便信了你這話當真，那邵宏淵貪財之名俺也是有些耳聞的，且下去吧安頓，這些金銀是俺賞的，你踏實拿去便是。"
紇石烈志寧終開懷大笑，遣人安置好邵宏淵的使者后，又接着和身邊心腹萬戶蒲查說道，"今日這般，便是河南仆散忠義丞相問罪而來，俺也會說俺的處置沒有錯，丟了那些猛安騎兵也不算白白丟了，俺圍這楊存中部便是想釣得大魚，本以為這大魚最多是李顯忠來了，今日這趙官家來這宿州，俺這魚餌便是使得值當，"
兩萬萬戶聽到這些前因後果，雖覺得有些強詞奪理，但副元帥這般說辭也沒毛病，皆頷首稱是。
臨安城德壽宮，趙構接完中書省兩位相公陳康伯和史浩正式覲見，在奏明皇帝趙眘已率兵渡江的消息，臉色又紫變白，最後將手中正在把玩的雕刻精美的印璽砸向宮門。
但僅僅只是丟了印璽后，又半晌不作言語，待兩位相公起身告退時，趙構又拖着參知政事史浩的雙手，說道"史相公，朕當命汝和太子東宮的教授，何曾想到會有今日這般，罷了，罷了，且讓他去和金人周旋。"
趙構春風化雨般言語使得這兩位東府相公本欲和這位太上皇自陳罪責，但這時兩人相顧一視后，拱手對趙構行禮告退。
待兩位當朝左右相公出府後，趙構又將前簽樞密院事湯思退召入德壽宮。
原來那日趙眘命湯思退攜帶新式兵甲，並表明自己欲效仿宋武帝劉裕當年業是從建康城起兵，北伐中原！
"太上皇，臣那日出使金國，表明陛下求和之心，且欲儘力促成兩國再定和議，金國皇帝完顏雍當即應允，一切皆按當年紹興盟約，且歸還金正隆年間所侵土地，歲幣也不必增加。所以一來，朝廷此時的北伐，似有不妥，且如今陛下親征深入淮南，若有萬一，這兩國百姓又有何時片刻寧日，臣願代太上皇為使者親去宿州傳旨。"湯思退作為曾經趙構時期的相公，如今雖掛着簽樞密院事，卻如閑官一般被掛起。
"不必去宿州，朕將派殿前司步軍統制趙密率萬人精銳班直護送汝去那建康，先替朕責問那江淮都督張浚失職之責，若其不受也不必去理會，只需配合殿前司步軍統制趙密接管這建康城防。"趙構已在心中有了計較。
"太上皇，臣去責問那張相公，臣不敢有所推辭，但那建康城防不是那般輕易奪了，然臣雖是簽樞密院事，但城中上下皆是張浚親信，若是一時處置不當，恐生動亂，臣請太上皇三思。"湯思退從心底還是有些怵張浚，並不想與之有直接衝突。
"無妨，城內資政殿學士葉義問原是朕派出總督江淮兵事，雖讓權給張浚，但其多次與朕書信，陳言那張浚剛愎自用，置國家百姓為不顧，朕將親書手信，交予其此去可與之策應，"說完趙構將早已備好絲綢絹書,如同南宋般"衣帶詔‘‘交給湯思退。
"若處置完建康城中事務，可派使者密去那金人河南軍中，朕尚有一密信交託給金人丞相仆散忠義。"說完趙構指了指桌上蠟書封好的信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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