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小草
隨着金越的指向看過去，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只是一叢灌木、一叢小草在風中微微搖晃着，倒伏在地上，沒有一點力量。
所以蕭衍一開始也愣了一下，但是隨後，他就明白了金越所發現的“破綻”到底是什麼。能到紫府境的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金越不擅長動腦思考，但也只是相對於正常的紫府境而言，只要有心，一些小小的破綻也不是不能夠發現。他沒有被詐出來，金越是真的找見了破綻，正是那一叢在風中無力搖晃着的小草。
金越挑了一下眉毛，好像蕭衍的反應與他的設想有些出入，便問道：“為什麼不是說‘應當掩蓋上’？”
蕭衍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輕聲道：“維持這麼大一個幻境已經快要逼近我的能力極限了，哪裏還有雨里去掩蓋別的什麼破綻？”
“就怕不是沒有餘力掩蓋，而是根本無法掩蓋吧？”金越笑了一下，顯然是不相信蕭衍的這一番說辭，說道，“這種植物我正好認得，從來都是向陽而生，所以在空曠的天雷坪上隨處可見，在叢林當中卻是極為稀少，只有零零散散的偶爾兩三叢能見到。”
“可是現在出現在我面前的，不僅僅是在密林當中，居然還躲到了灌木底下，原本就稀少的陽光在被灌木這麼一遮擋，便幾乎沒有剩下多少，這草的長勢又怎麼能這樣正常？”金越笑着搖了搖頭，盯着蕭衍的眼睛越說越確定，道，“不說枯萎，起碼不會長的這樣高。”
蕭衍沒有說話，金越的猜測已經漸入佳境了，現在出言誤導恐怕沒有多大作用，反而會使對方更加警惕，就算是利用了這種警惕心理反其道而行之，承認了，也沒有用。因為金越的心態就是對錯無所謂，反正試一試就知道了。
所以在這種時候他能做的就只有沉默，不給金越任何從他這裏套出來情報的機會，算是最後的一點努力吧。
“這種事情只要是有了解，應該都知道，畢竟這種植物分佈最為廣泛，在妖族地界如此，我想，在人族這裏應該也不例外。”金越微笑道，感覺自己距離被蕭衍故意隱藏起來的關鍵已經越來越近了，“本來如果你是散修的話，還情有可原，但是金儀跟我提到過，你自稱是來自一個叫做青羅觀的門派，那就一定有過了解！”
“因為除非是完全沒有了解過，否則這種植物的習性你一定會知道。”金越無比肯定道，說話的速度開始慢了下來，能想到的他都已經說出來了，接下來，就是邊想邊說，“所以，假定你知道這種植物應該是生長在陽光之下的，為什麼還要將它藏在灌木下面……”
蕭衍嘆了一口氣，索性原地盤坐了下來看着金越，一副認命了的樣子，或者說……有恃無恐？
金越用餘光看着蕭衍的表現，不禁有些疑惑，但是他也沒有這麼容易被一個人的幾個動作動搖，捋順了自己的思路，繼續往下想道：“除非，這種東西你掩藏不起來，沒有辦法讓它徹底從幻境當中消失，為了不讓我看見起疑，在倉促之下只能將一叢灌木挪過來蓋在上面，希望我不會看見。”
“所以……這個幻境，你應該無法完全掌控。”金越想了一下，跳過了中間許多步驟，直接推導出這樣一個結論，看着蕭衍笑道，“那麼，既然你沒有辦法完全掌控這裏，剩下一部分掌控權又在誰的手上？應該就是我了吧？”
蕭衍的臉色變了一下，但不是這邊這個分身，而是處在夢境之外的本體，緊閉着的眼睛忽然跳了一下，眉頭微微蹙起，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起來。
江逸依舊是一張慘白的臉，盤坐在蕭衍旁邊看着他，微皺起眉：“是有什麼變故發生了么……”
金儀已經躺到了遠處，聽不見這邊的話，此刻正在獃獃地看着天空，眼神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東西，不過，按照江逸自己的猜測的話，應該是在……想着怎麼殺死自己吧？
實在是有些難猜。
“看樣子夢中形勢不容樂觀啊……”江逸看着蕭衍的臉色變化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不過是這麼短短的幾個呼吸裏面臉色比之前又蒼白了一點，已經有些往灰敗那邊發展的趨勢了。
不過是簡單的思考了一下，江逸立刻就做出了決定——趕時間，直接省去突破前的調息階段，現在已經沒有空餘時間在讓他做這種事前的準備工作了，事急從權，直接開始嘗試突破！
他向來是一個實幹派，所以在作出決定之後他也沒有表現出有多大的遺憾，好像這只是一個很正常的決定，就像之前一樣，盤坐到一邊去，默默閉上了眼睛，隨之而來的就是遠在另一邊的金儀忽然猛地全身打了一個激靈，感覺就像是有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在某些地方悄然孕育了起來一樣，看向江逸所在的方向。
“不是吧，難道這就突破成功了……”她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即便大腦的運轉已經開始逐漸放棄，但是此刻從江逸身上傳過來的氣息依舊令她心驚，下意識的提起了膽子。
片刻之後，她愣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事情一樣，然後全身放鬆了下來，長出一口氣，心中默念道：“我是求死的，我是求死的，求死……”道心崩解之後的她彷彿變得無比脆弱，反覆默念着正是為了讓自己不要這麼害怕，但是……
身體還是不聽使喚的微微發顫，好像這具身體已經不是她自己能掌控的了一樣，連續念上數遍之後，金儀緩緩的吐出來一口氣，看樣子是平靜下來了一點，但是下一刻，兩行眼淚忽然就從眼角流淌下來，滴進了土壤裏面，滲透進深處。
她竟然脆弱道輕輕的哭了起來，聲音顫抖着，恐懼無論如何也無法消散。
“我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