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洛陽紙貴”

第三章 “洛陽紙貴”

宋盼兒聞言,眉頭微蹙。

讓林暖暖去參加外面的比試,已然不合適了。這還要再拉一個人過來作弊?

“一定要如此嗎?”

宋盼兒畢竟是兵部侍郎之女,還是有不同尋常的見識的。她知曉,這種密謀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如今多一個人出來,那就多一分危險了。

對於這件事,林暖暖只能表示抱歉。

她的毛筆字真的有些拿不出手。

“放心吧,我會妥善處理好的。”

在宋盼兒的憂愁之中,林暖暖向宋盼兒引薦了鄭雅蘭。

鄭雅蘭與宋盼兒年齡相仿,兩人一見面,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密。

宋盼兒很是羨慕着鄭雅蘭一身素裝,但是眉宇之間儘是瀟洒。作為兵部侍郎之女,她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帶着恣意的人了。

而鄭雅蘭卻喜歡宋盼兒的“鬧中有靜”。一身紅裝的宋盼兒,給人的感覺不是濃烈、驚艷,反而是一種恬靜。這種氣質,十分招鄭雅蘭的喜歡。

兩人幾乎是一見如故,反倒是林暖暖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有什麼話,咱們先等外面的招親結束了,再討論吧。”林暖暖提醒兩人。

小靈告訴她,現在外面的九張桌子,已經有六張有人了。如果要換紙,那就得早點換了。

“我們出去換紙,不過你在出場前,先這麼說。”林暖暖附於鄭雅蘭耳邊,小聲囑咐。

這是彩紙的第一次出場秀,林暖暖力求完美。所以,要在每一個細節上都做好,以求驚艷眾人。

此時,已經有八人站在桌前,只剩下最後一個人出現,比試就開始了。

所有人都在殷切地期望着,最後一個人的出場,好來場驚天動地的詩文大賽。

忽然,眾人卻聽到一溫婉的女子聲音,有條不紊地從人群中傳來。

“……卜肆至今多寂寞,酒壚從古擅風流。浣花箋紙桃花色,好好題詩詠玉鉤。”

鄭雅蘭聲音,甜美中帶着一點堅韌。於當今的京城審美來說,是極好的嗓子。

但是在座的諸位才子,卻一下子聽到了其中的盎然古意。

尤其“酒壚從古擅風流”這一句,既有司馬相如與卓文君鳳求凰的典故,也有今日比文之意趣。

一時間,令眾人飄飄然。他們似乎已經想像到了,此場以文比試,是何等風流,或許會在將來,留下何等傳奇故事。甚至於,有人聯想到司馬相如之平步青雲,更是心有豪氣。

只是……

“浣花箋紙桃花色”這是何意?

浣花箋與玉鉤相連,讓人能夠聯想到西施與鉤弋夫人。這美女與桃花相配,確實有一種良緣之感。

不難想像,在桃花上,題詩增佳人,是何等風流。

就在這個時候,林暖暖令人,把所有的白色宣紙,換成了粉色紙箋。

如同夢想照進現實,鮮嫩的粉色,一下子就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尤其是在詩中,提到了美人與良緣。

以文人們豐富的想像力,立刻把粉色的紙箋,與天賜良緣聯繫在一起。

鮮嫩的粉色,如同少女的粉嫩的面龐,令人浮想聯翩。

甚至有不少人,頓時泉思如涌。

而此時,鄭雅蘭,也站在了最後一張桌子前面。

如若是往常,此舉必定引起軒然大波的。

但是此刻,整個似錦酒樓,都被粉色紙箋還有鄭雅蘭念的那首詩,奪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尤其是另外參賽的八人,天賜良緣、前程似錦,讓他們浮想聯翩。

而面前又有筆墨紙硯,哪裏能忍得住,頓時就要題詩一首。

這在台上比試的人,沒有提反對意見,在外面圍觀的人,也樂着瞧好戲。

更何況,圍觀這文試的,絕大多數都是才子。彼此之間,都有些文人相輕的意思。因而,這明顯才華橫溢的鄭雅蘭,定能技壓這八個人。所以,他們樂得看熱鬧。

隨着一首首詩流出,眾人或點頭,或搖頭,開始計較起來了。

然而,因為有鄭雅蘭出場的那一首詩,這些詩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太行。尤其是,那首詩中提到了文君賣酒的事情,令參賽者按捺不住。

因而,他們的詩裏面那種追名逐利的心思,過於濃厚了。

即便有才,這種滿是名利的感覺,也破壞了詩之雅。

此時,鄭雅蘭在林暖暖的指點下,緩緩落筆。

這次,林暖暖選擇的是一首閨怨詩。這是唐詩常見題材,主要抒寫古代民間棄婦和思婦的憂傷。同時亦有少女懷春、思念情人的感情。

因為不太會作詩,所以林暖暖只能“借用”。

為了能推銷彩紙,她也豁出去了。

當然了,即便是做文抄公,那也是有講究的。一個人的思想境界,人生經歷,都是凝結詩中的。不是隨便能夠拿一個千古名句就出來用的。

鄭雅蘭要想作詩不露馬甲,最好的辦法,就是像一個少女一樣,隨手作詩。

林暖暖小聲念着,鄭雅蘭大聲宣讀,同時作於紙上。

“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

這首詩一出,眾人皆驚。

通篇寫景,沒有多說一句話,但是滿詩皆是“怨”字,令人心生哀憐。

“妙,太妙了!”

饒是宋盼兒對林暖暖的詩作,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都忍不住讚歎。她幾乎能夠與詩中女子共鳴。

而此時,外面圍觀的眾人,也是亂做了一團。

“拿紙來、拿紙來……”

“給爺研磨……”

此等聲音,此起彼伏。

這樣的詩會,如果有佳作流出,必定是爭相傳抄。

林暖暖看到外面這麼熱鬧,一拍腦袋,有些後悔了。這紙沒帶夠啊!

當初,因為是想着展示小樣,所以,只是帶了幾打紙,如今這麼外面這麼多人,是有點少了。

但是,秉着不賺白不賺的原則。

林暖暖立刻撲上去推銷了。

粉色的紙箋,在一眾白紙中脫穎而出。又因為鄭雅蘭是在粉色紙箋上寫的這首詩,眾人覺得,如同她一樣,才算對味。

所以,即便只是少少幾打,也立刻被瘋搶。

而且,為了記下這首詩,這些人哪裏顧得林暖暖的定價,直接就扔了碎銀子搶紙。

“洛陽紙貴,古人誠不欺我。”林暖暖用衣兜捧着,才把滿滿當當的銀子,勉強接住了。

根據小靈的計算,這一捧銀子,一共三十七兩二錢。

而林暖暖當時只是賣掉了一百張紙不到。

縱然不如“洛陽紙貴”中,一紙一金,這也夠嚇人的了。

待眾人抄寫完畢,那邊宋盼兒得了林暖暖的手勢,才慢慢宣佈,獲勝者是鄭雅蘭。

這個結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畢竟,鄭雅蘭的詩,確實非常好。

但是,讓一個女子得到這樣的機會,那八個被她比下去的人,多少心裏面有些不快的。這可不止是個娶老婆的機會,還是個飛黃騰達的機會。

讓一個小小女子攪和了,這算什麼事啊?

“她是個女人,怎麼能參加這樣的招親呢?”其中一名才子,小聲地提出了意見。

他還有些讀書人的羞恥,知道自己都被打敗了,不能高聲說話。

可有他開頭,這八人中有兩個臉皮厚的,還有人群中想着娶兵部侍郎之女、進而飛黃騰達的,都開始大聲嚷嚷着,反對了起來。

原本是文人相會的風雅之所,一下子就變成了菜市場賣菜,吵鬧不堪。

鄭雅蘭看到這種情況,與林暖暖對視了一眼,兩人點頭,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林暖暖一溜煙跑到宋盼兒面前,讓她暫時中止這場比試。

“暫時中止?可是這樣一來,你們不就不能上場了嗎?”宋盼兒心繫譚懷瑾,是不想嫁給別人的。

如果有人技壓群雄,她就不得不嫁給那個人了。

“不會的。”林暖暖略微給宋盼兒分析了一下。

實際上,這件事很簡單。主要就是鄭雅蘭的名聲打出來了。這接下來的比試,必定有不少人慕名而來。

文人最愛乾的就是看熱鬧了。所以,即便不符合規矩,但是絕大多數人,都是想要鄭雅蘭參賽的。

“而且,鄭雅蘭名聲大噪。肯定很多人來看熱鬧,你的心上人,也有更充分的理由來,不是嗎?”

不得不說,林暖暖勸人是有一手的,宋盼兒很快被說服了。

當然了,林暖暖如此急於中止招親,還有一個重要原因——補貨。

這今天的事情一傳出去,必定有更多的人來看,而林暖暖就能造出更大的噱頭。同時因為今天那些讀書人隨手塞錢,讓林暖暖確定了,京城的消費水平很高,以她的定價,一定能夠賣出去的。

第二次招親定在三天後。

林暖暖與程家爺孫、李長信、鄭雅蘭,先把所有的粉色、紅色紙箋,全部運到了客棧。

同時,她還用賺來的錢,買了一堆紅豆,留以備用。

粉色紙箋用以招親,象徵少女的嬌嫩與天賜良緣。

但是,林暖暖之前也造了一堆紅色紙箋,此時顯得有些突兀。所以,她打算賦予紅色紙箋一種寓意。

紅豆,也就是相思子,亦是紅色的。用紅色紙箋,代表相思,男女定親之後採用,更顯蜜意。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陷入熱戀的少年少女的錢,最好賺的。但同樣的,已婚夫婦的錢,也是好賺的。尤其是很多人成婚之後,多少有些不知如何開口表達愛慕。

古人雖然含蓄,但是通過上巳節這件事情,林暖暖知道,男女之間是可以定情以及訴情的。

故而,這紙,一定能夠賣出去。

“果然鑽石賺的比情人節花束多。”林暖暖把前後關節想通了,只能說,賺錢,現代商業運作是專業的。

她之前想到的是按照節日賣彩紙,按照人群賣彩紙。但是,現如今看來,按照寓意賣彩紙,這才是高手。

畢竟“真情無價”,彩頭沒有人嫌多。

“就是三噸有點少了。”林暖暖一邊處理着紅豆,一邊暢想美好未來。

月滿西樓,儘是喜色。

可京城裏面,有另外兩處地方,就沒有那麼好過了。

一處是兵部侍郎府。

宋盼兒是宋德海唯一的女兒,所以他對這個女兒一直疼愛有加。但是宋盼兒與譚懷瑾有情這件事,只有她身邊的丫鬟知道。

甚至於鄭雅蘭、林暖暖這樣參與幫忙的人,都是不知道的。

因此,在宋德海眼中,在比試場地裏面,作詩的鄭雅蘭就分外可惡了。

宋德海沒有什麼文化,卻有十足的力氣,他是靠戰功起家的。鄭雅蘭的詩,他看不懂。他能想出來的就是,想辦法解決掉鄭雅蘭。

“爹,不是這個緣故。”宋盼兒紅着眼睛跟宋德海解釋。她不能說自己喜歡譚懷瑾,因為譚家跟自己家不對付。

她要讓爹覺得,這是譚懷瑾是憑才學,正好跟自己看對眼的。

所以,她只能拿言而有信這套,說服宋德海。

但是,效果明顯不佳。宋德海心裏面仍舊想着,如何解決鄭雅蘭。甚至已經想好了,下次比文,就帶着幾個親衛過去,如果鄭雅蘭再出現,直接轟出去。

想着情郎,為了能夠等到譚懷瑾,宋盼兒便不打算提醒林暖暖與鄭雅蘭,只期盼着,她爹出手不要太過分。

而另外一邊,宋盼兒心心念念的情郎,並沒有想着她。

鄭雅蘭的詩作,早就在京城的文人圈裏傳開了。

譚懷瑾自然也聽到了這首詩,寥寥二十個字,盡顯凄苦。

他甚至能夠從這首詩中,感覺到一名女子,深夜獨坐,霜露皆寒,滿身凄苦。

這令生性多情的譚懷瑾,忍不住對這樣的孤寂之人,伸出援手,想替她溫暖玉足,想擁她入懷、對看牽牛織女星。

因為這一首詩,他甚至已經愛上了那個素未蒙面的女子。

如此嬌嫩、凄苦的女子,最容易引起男子的垂憐。甚至於,譚懷瑾覺得,這首詩就是那個女子,向自己發出的求救詩。

至於宋盼兒,早就被他拋之腦後了。

他本來與宋盼兒,只是略有情罷了。他也知道,自己是要尚公主的。

所以,他與宋盼兒,只是享受柔情,並不想負責任,甚至於求親。

故而,那招親會,他也沒去。

可是,念到那首詩之後,譚懷瑾想去了,並不是為了宋盼兒,而是為了那個在比試場上,作出這首詩的女子。

所有人都不懂,唯有他知道,這是那個女子的求救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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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田之天降良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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