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染色

紙張的染色，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過程。

只要在製造的過程中，添加一定量的染色劑，就可以得到才彩色的紙張了。

可是，在古代，最大的難題在於，染色劑，從哪裏來？

現代化工合成，可以讓色彩唾手可得。但是古代，這就非常難了。

所有人的染色劑，都是從天然的動物、植物，已經礦料中獲取。

即便是林暖暖，手持着小靈這樣的神器，在這個問題上，也只能按照古法進行研製。因為便宜、簡單的化工合成，是必須要有重工業支持，必須要有一定的化學合成工廠支持的。

而林暖暖現在的狀況是，為了給成紙處理製造滾輪跟壓軸，她就把林家村所有多餘的鐵器，全部都用掉了。

這種艱苦的情況下，想要發展重工業，就是痴人做夢。

不過好在，即便同樣是利用古法提取染料，林暖暖也有一個非常大的技術優勢，那就是她知道，染料為何可以染色。

人類因為進化，肉眼可以分辨紅橙黃綠青藍紫，七種不同色彩的光。

一個東西呈現什麼樣子，是因為這個東西，不能吸收此類型的光。以紅色為例，人類看到一樣東西為紅色，主要原因是，這樣東西，除了紅色以外的光，全部都吸收了。黑色比較特殊，是所有的光都被吸收，白色是所有的光都不被吸收，全部被反射了。

這就是視覺色系的原理。

憑藉著這個理論，再結合牛頓提出的，光的三原色理論，即自然界實際上只有紅綠藍三種顏色的光。

實際上，可以製造出任何顏色的染料。

林暖暖只要找到這“色彩三原色”中的，紅黃藍，就可以把所有顏色，全部都染出來了。

這其中，也包括，極為珍貴的紫色。

因為動植物的生存本能，紫色這種顏色，在天然界自然存留的極少。所以，在古代，無論東西方，紫色都是極為尊貴的象徵。在大周朝，只有皇族，才能穿紫色正服。

當然了，畢竟是染色合成，而不是工業合成。

林暖暖能夠造出來的紫色染料，也是極少的。

說干就干，因為與喬松柏說好了，先造彩色的紙，然後生產白紙。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林暖暖就起早，帶着人去山裏面看看。

這個時候，就不得不說一句了。得虧多招了些女工，這個時候，正好用得上她們。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便往林家村的後山前進了。

“宿主，停。有了。”

林暖暖帶着一群人，還沒有進入深山，就被小靈叫停了。

“什麼就有了？這可是田地啊，你要是取田裏的作物做染料，林家村的村民們，非得跟我急不可。”

林暖暖看着一望無際的田野，並不樂觀。

但是，如果真的是在找不到染料了，她可能會試一試。

“想什麼呢？宿主。作物有什麼可以做染料的。我說的是蒲公英花。這裏面可以提取出黃色染料。你直接讓人摘了就是了。”

“蒲……蒲公英？”

林暖暖頓時覺得自己沒有見過世面了。

作為工業化的一代，她光知道蒲公英能夠泡茶喝，沒想到，還能提取染料。

“但是，如果是蒲公英的話……”

想到這裏，林暖暖心情極為激動。

蒲公英，那可是山間田野裏面，最常見不過的花了。隨便採摘，幾乎等同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沒想到，一下子就搞定了一種原色。

與林暖暖一起出來，尋找天然植物染料的，一共有三十名女性。考慮到蒲公英大碗便宜的特點，林暖暖特意留了一半的人在這裏，採摘蒲公英。

“諸位，是這樣的，我們林家村的蒲公英有限。如果林家村採光了。你們村子周圍有，就讓姚三姐還有祝二娘，帶你們去榆樹村還有喬西村採摘。”

姚三姐與祝二娘，是這些女性隊伍中，威望比較高的。

當初提交資料的時候，林暖暖與小靈就注意到了。這兩個，雖然是女性，但是竟然識得一些字，並且都擔任過村子裏面一些比價簡單的管理層職務。

提拔她們兩個，帶領眾人，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而一起來的婦女們，聽到林暖暖的提拔，也是吃驚不小。林暖暖竟然是知道她們底細的，直接就指定了這兩個村子裏面德高望重的婦女，來帶自己幹活？

把一半人留在田裏面採摘蒲公英，林暖暖帶着另外一半人，繼續往林家村的後山裏面前進。

然而，接下來的路，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林家村後山裏面，樹是很多，但是多數是木材專用。能夠用來提取顏料的，幾乎沒有。

而且，因為小靈的探索範圍比較短，林暖暖不得不帶人不斷地在山裏面兜圈子。

這下子，惹得有些女孩煩躁起來了。

姚四姐是喬西村姚三姐的妹妹，她已經有十七歲了，但是仍舊是雲英未嫁的少女。

因為她前頭的姐姐們，都是極為寵愛她的。

所以，給她養成了一個嬌慣的性子。

這次來紡織廠工作，她主要是來相意中人的。林家村在林暖暖的帶領下，紡織廠與養殖場，有很大的收入。

周圍的村子，都有所耳聞。

所以，她是想在林家村，挑一個有錢的如意郎君的。

可是沒曾想的是，林暖暖竟然不讓男女一起做工，而且上工的第二天，竟然就帶着她們這些女子，在深山裏面轉悠。

“能不能快點啊。為什麼我們要跟無頭蒼蠅一樣，在這裏繞來繞去的啊？”

姚四姐的這番話，也讓有些人心裏面贊同。

可是大家都知道，林暖暖畢竟是老闆，給她們工錢，給她們布匹，所以，只是在深山裏面轉悠，她們也是能夠接受的。

“如果你覺得累了，就去山下，幫她們采蒲公英。”

林暖暖說這話的時候，並不是慢聲細語的，而是帶着一股凌厲的。

頓時，姚四姐就紅了眼睛。

她從下到大，被爹娘、姐姐、兄長疼愛着，從來沒人敢跟她吹鬍子瞪眼的。

結果，現在林暖暖，一個還沒她高的小娃娃，就敢對自己頤指氣使的了？

“我說的話，你沒聽到嗎？要麼下山去采蒲公英，要麼就跟着我轉。”林暖暖狠狠地瞪着她，隨即又對其他人說：“你們也是一樣的。”

正所謂慈不帶兵。

林暖暖知道，溫柔與關心是有必要的。但是，在適當的時候，嚴厲起來，也是非常重要的。

她在山中尋找染料，這種事情，出發的時候，就跟所有人說過了。

結果出來了，到了山裏面了，突然就有人喊累了。

作為造紙廠的領導者，她必須要拿出相應的威嚴來，讓女工們知道，這不是讓她們來休息的，而是讓她們來幹活的。

所幸的是，絕大多數的女工，是為了錢，為了好好活下去，才來造紙廠的。

在深山裏面轉悠，又沒有真正地要幹活，她們是樂得輕鬆的。

可是有兩三個人，跟姚四姐的想法是差不多的。

她們聽到林暖暖說的話之後，互相看了一眼，沒有人敢真的出聲。

姚四姐跌坐在地上，漂亮的裙子，沾染了一些山林間的泥土。

她哭哭啼啼的：“我不要幹了。誰稀罕你的臭錢啊。你分明就是帶着我們在深山裏面轉圈，想要蹉跎我們。”

姚四姐也略微知道一些內宅的手段。

會有當家主母，為了立威，就會蹉跎新人，故意為難新人。

林暖暖帶着她們在山裏面繞圈，不是在蹉跎她們，是在幹什麼了？

姚四姐的話，一下子惹得在場所有人，哄堂大笑。

更有些嘴比較毒的，直接就嘲諷起來了。

“四姐，你是不是丫鬟做慣了，看誰都像主子？”

“就是說啊。丫鬟的命，非操着主子的心。”

“……”

姚四姐驚恐地看向那些人，這其中不乏有因為姚三姐在喬西村的地位，進而討好她的。

現在一個個的，都站在了林暖暖這邊。

這讓她無法理解。

她姐姐可是村長的兒媳婦啊！

要說這姚四姐是真的笨，至今為止，仍舊分不清大小王。

她還以為，這是在喬西村的時候，她能做一個高高在上的非普通村民。

但實際上，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給錢的是大爺。林暖暖是她們的老闆，就算真的做錯了，想要蹉跎她們，為了錢，打工的人，也只能忍着。

五錢銀子，任打任罵的沙包，也要花上2、3個月才能賺到。

更何況，如果林暖暖是真的要立威。她何必親自帶人上山呢？

就憑她直接點中了姚三姐與祝二娘，監管蒲公英採摘。就證明，她對兩個村子裏的情況，是有所了解的。

隨便指定一個人來，讓她帶着眾人轉悠，那才是真正省事省力地立威了。

這種道理，聰明的村民們很快就想明白了。

腦子笨的，是想不明白。但是她們也不作妖，橫豎老闆要她們幹什麼，就幹什麼唄。

而姚四姐，過於驕縱，沒腦子又想耍心機。這下次可自討苦吃了。

林暖暖也不跟她多廢話，“幹得了就干，幹不了你就走。別在這裏哭哭啼啼的，搞得我好像欺負了你一樣。”

她的事情可多着呢！

紙漿一批批地被造出來了，染色就必須要快點進行。

如果不是小靈檢索範圍太短，誰願意在山裏面繞路玩啊。

林暖暖最耗不起的，就是時間了。

姚四姐委屈地看向四周，沒有一個人看向她的。包括那個跟着她一起過來，想着來林家村釣男人的范氏姐妹。

拋下話的林暖暖，此時在小靈的指導下，繼續在深山裏面探索。

其他的女人們，自然也寸步不離地跟着。

跌倒在地的姚四姐看向快要遠去的人群，一咬牙，站了起來，跟上了大部隊。

這裏她人生地不熟的，要是真的被拋下了，那可要出大事了。

白白尋找了一上午，林暖暖這支隊伍，是一點收穫都沒有，這令人不禁有些氣餒。

眼看日頭有些大了，太陽在正中間掛着。

林暖暖便吩咐所有人，原地休息，吃完午飯，再做打算。

每個人身上都帶着一些乾糧，只要去溪邊打些水，一頓午飯就解決了。

雖然簡陋，但是目前紡織廠的情況，也支持不了什麼好的東西。

然而，林暖暖剛剛掏出大餅，往前邁一步，準備打水的時候，小靈的探索警報響了起來。

“宿主，找到了。”

“咳咳。”林暖暖差點被口水嗆到了。“我一休息，你就說找到了。這就是針對嗎？”

“這都怪你啊，宿主，你早點休息，我就早點找到了。”

小靈對林暖暖這種惡人先告狀的行為，表示鄙視。

原來，這事情，還真的是要多巧，就有多巧。

林暖暖如果宣佈休息一下，吃個午飯，憑小靈的探測，還真的是永遠找不到。

因為，這次，它發現的是，可以提取藍色的野樹莓。

這東西，一般生長在小溪邊。

林暖暖如果不是想要吃飯，順便打個水，就算眾人一直在山裏面轉，也是發現不了的。

“我們先去看看。”

畢竟剛剛叫女工們休息，林暖暖也不好意思讓她們立刻起來幹活，所以自己一個人先去看看情況。

要說，林家村這個後山，還真的是一個寶地。

這裏除了生長了大量可以用來造紙的木材，竟然還有野樹莓這種東西。現在正好是三月份，樹莓花開，最適合採摘下來，提取天然色素了。

而且，這條小溪沿岸，幾乎都是一簇簇的樹莓灌木叢。

來來去去，足足有八十多米，能夠採摘不少花來。

“不過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你一直沒發現，好像就在這帶小溪周圍生長。”

林暖暖沿着小溪前進，發現樹莓叢只長在眾人休息的這段溪流附近。如果不是恰好在這個時候休息，恐怕永遠發現不了。

“黃色有了，藍色也有了，接下來，就剩下大紅色了！”

想到這裏，林暖暖志得意滿。紅色是最多的，實在找不到，還可以去城裏面買一些紅色的染色劑，甚至於胭脂也是可以的。畢竟“薛濤箋”的粉色，就是胭脂染的。

正覺得大功告成的林暖暖，突然覺得肩頭一沉。

伴隨着小靈的那句“宿主，有危險。”

林暖暖跌入小溪，一下子被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