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七章(二合一)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二合一)

“永遠消失……”

謝書辭怔愣地重複這幾個字。

司空信臉色沉着,說:“屆時,般夏溪的意識會被負面完全覆蓋。”

少年從隨身懸挂的葫蘆里倒了幾滴水出來,在石頭上打磨着那截人骨。

“你們不該進來。”少年低頭道。

“他會殺了我們?”司空信道。

“嗯。”少年悶聲道。

“他恨這裏的所有人。”

謝書辭看着周圍掩藏在灰霧下空無一人的房屋,心中難免惆悵,不禁問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少年手中動作一頓,抬起頭來,“知道又如何?那是已經發生的事實。”

“或許,這其中有什麼誤會?”謝書辭抱有一絲僥倖心理。

少年卻道:“沒有誤會。”

司空信道:“你不妨將當年發生的事告知我四人,興許,我們還能想辦法解開般夏溪的心結,讓春盛山重回地面。”

少年拿着打磨一半的人骨,站起身來,目光在四人之間流轉,說:“我曾經嘗試過,失敗了。”

謝書辭眉心一皺。

少年又道:“不過,告訴你們也無妨。”

反正,你們再也出不去了。

“稍等。”少年將骨刀插回腰間,轉身走到茅草屋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裏面閃現一道微弱的光線。

藉著光線謝書辭隱約看到屋中掛着幾條風乾發黑的魚肉。

屋中非常簡陋,一張傍着牆的木床,床上鋪着枯草,被子是一件染着濃黑鮮血的貂皮大氅,估摸是前幾個進入春盛山的人的遺物。

除了這件貂皮大氅,屋子裏可以用一貧如洗來形容。

謝書辭無法想像,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不多時,少年拿着一卷泛白的獸皮卷宗,回到院中。

少年和謝書辭三人坐在石桌旁,柳大壯則把少年那根扒了一半樹皮的樹木搬到他們身邊,坐了下來。

少年看着他粗魯的動作,微微皺起眉頭,“輕點,我還要用它做棺材。”

“做棺材?”謝書辭詫異道。

少年解釋道:“我爹娘和村民的屍首被困在水下,等我報完仇,就把他們全部打撈上來,還有就是死在這裏的人,如果你們能留全屍,我也會給你們做一副棺材。”

謝書辭心中發澀,“你做了多少具了?”

少年道:“二十多具,這裏樹木雖多,但是太潮濕,適合做棺材的木頭不多。”

“你叫什麼?”司空信忽然問道。

少年愣了一瞬,說:“爹娘還沒來得及給我取名字,他們都叫我小狗子。”

“我叫謝書辭,這是我弟弟謝安,司空信,柳雲漢。”

最後,謝書辭指了指大王,“它是大王。”

小狗子把羊皮卷宗放在石桌上,忽然看了大王一眼,“它餓嗎?”

謝書辭拍了大王一下,“餓嗎?”

“嗷嗷!”

寶寶有億點點餓。

小狗子見狀,轉身走到屋內,用骨刀小心地颳了一塊魚肉下來,然後放在大王面前,靜靜地看着大王。

這裏靜止的時間賦予了小狗子不同於年齡的平靜。

大王湊上前聞了聞,氣味讓它非常難以接受,可是在小狗子的注視下,大王不好意思不吃,咬牙將那塊魚肉叼了進去,囫圇吞棗地嚼了兩下,還沒嘗出味道就趕緊咽了下去。

小狗子收回視線,把面前的羊皮卷宗打開,謝書辭立刻抬起下巴看了一眼,裏面用粗糙的顏料繪製着一些古老的畫面。

謝書辭看了兩眼就認出來了,說:“這上面的畫我在水神大人的墓里看見過。”

小狗子道:“這張卷宗是一個外來人交給我的,他是進入這裏之後,唯一一個活着出去的人。”

謝書辭身體大震,和司空信對視一眼,後者問道:“他是何人?”

“他自稱辟邪。”

謝書辭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這件事難道也和辟邪有關係?!

如此一來,謝書辭穿書後遇到的每一件事,都和辟邪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謝書辭不相信世間有這麼湊巧的事!

聽到“辟邪”二字,司空信兩人神色凝重下來。

“除了給你卷宗,他還做了什麼?”

“他是怎麼離開的?”

小狗子搖頭道:“他沒有做其他的事,至於怎麼離開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並未在這裏看見他的屍首,應該還活着吧。”

四人陷入沉思之中。

謝書辭在想,假如讓他頻繁遇到這些事的背後推手就是辟邪,他有什麼目的呢?

還有就是,當初那條犬妖讓他去找辟邪,為什麼呢?

小狗子把卷宗攤開,對謝書辭道:“我所了解的和卷宗上的內容出入不多,既然你從曾經見過,應該已經知道了。”

謝書辭點了點頭,“知道。”

小狗子繼續道:“當年我爹娘的先祖與般夏一氏常有來往,因般夏一氏的存在,春盛山四季如春,先祖栽種的莊稼每一年都會大豐收。在一次豐收季,村裡幾個貪玩的孩子不慎溺水身亡,當時先祖們人丁稀少,一夜之間,村中年幼的孩子幾乎全部溺死在水中,先祖們因此對般夏一氏生出了怨恨。”

柳大壯嗤道:“別人保護你們風調雨順,自己看不住自家的孩子,就把罪過退到別人身上?真是死有餘辜!”

小狗子聽后並未做出什麼反應,繼續說道:“他們愚昧而無知,或許認為世間的水都由般夏一族操控,覺得他們明明可以救下這幾個孩子,卻放任他們淹死的水中,認為般夏一族配不上‘水神’二字。”

司空信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可笑的是,‘水神’二字本就是凡人強加於他們身上的。他們與世間修士有何區別?不過是會馭水之術,願意守護天下蒼生的修士罷了。”

小狗子沒有反駁他的話,彷彿對其中的糾葛並不感興趣。

“起初,他們雖然心有怨恨,卻知道以凡人的力量無法與般夏一氏抗衡,也只是逐漸疏離了與他們的關係。直到某一天,一個打扮得像巫師人找到他們,告訴他們,般夏一族的剋星就是火。”小狗子語氣平平,“為了給溺死的孩子報仇,先祖們鬼迷心竅,在放火前一天,用巫師給的辦法,同山下的百姓一起,在春盛山中舉行了一場火把儀式,般夏一族因此受到影響,靈力衰退,閉門不出。那天晚上,先祖們用一把火燒毀了他們的部落,族中從上到下從老到幼無一生還。”

“一群畜牲!這他娘的就是一群畜牲!”柳大壯聽完后直接破口大罵。

司空信也不禁咬着咬牙,忍着沒有罵出聲來。

然而謝書辭早已知道這件事,心中又悶又脹。

小狗子將卷宗收起來,說:“般夏一族滅亡后,巫師也消失不見,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這件事先祖們記錄在了族譜之中,對於那位巫師的描述,僅是身負一張赤色長弓。”

“赤色長弓?難不成是逍遙門那一把落日長弓?”柳大壯道。

司空信道:“此事事關重大,世間使用長弓的修士不勝枚舉,不要胡言亂語。”

聽着他們談話的謝安卻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既然已是先祖輩發生的事,你為何知道得這麼詳細?”司空信問道。

小狗子將羊皮卷宗收了起來,說:“一些是般夏溪所言,一些是從爹娘口中聽來。”

“你見過般夏溪?”謝書辭驚訝道。

“你們問題真多。”小狗子盯了他們一眼,或許是這些年沒什麼人陪他說話,並未因此覺得不耐煩。

“我曾經是個孤兒,臉上這個圖騰是奴隸身份的象徵,後來意外流落到了春盛山附近,那時候我和般夏溪年紀一般大,本打算尋死,將自己溺死在水中,結果就認識般夏溪。那時,他還沒有啞,會說話。”

由於此事年代久遠,再提起時,他臉上並沒有多大的波動。

小狗子說:“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從他口中聽說了一些關於他家族的事。當時,全族人用僅剩的一點靈力將他送到了部落外,他本可以活下去,我也沒有意識到他已經死了,直到兩年後我長高了也長大了,他卻絲毫沒有變,那時我才知道,他沒有獨自離開,他試圖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澆滅大火,可惜失敗了。”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小狗子的語氣難得有了起伏。

“因為臉上的圖騰,我就連乞討,也沒有人願意給我一口飯吃,只有爹娘和這裏的村民願意收留我,如果不是他們我早就餓死了。可是,我並不知道爹娘的先祖就是殺死般夏一族的仇人,當般夏溪得知我認了爹娘做義父義母后,他就突然消失了,再出現時,已是三年後,也不再是我曾經認識的般夏溪。”

之後,就發生了那場洪災,導致周邊所有百姓全部搬離春盛山附近,春盛山也在不久之後沉入了水底。

“你恨他嗎?”謝書辭問道。

“不恨,我給爹娘報仇,是因為我要報答他們的恩情,但是我不恨他。”

謝書辭聽后,卻不禁有些感嘆,與其說是為了報仇留在春盛山,小狗子其實更像是找一個理由,讓自己留在春盛山,默默地陪同般夏溪渡過着幾千年前的光陰。

就像第一次問他時,他說報仇的對象是“水”,而不是般夏溪。

謝書辭忽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司空信,問道:“我的伏龍法器可以驅散瘴氣,讓他暫時維持正面人格,那可以把那些黑色海水變回原來的顏色嗎?”

在某些事情上,謝書辭就是這樣,他不想非要糾結一個誰對誰錯,那對他來說都不重要,因為都跟他沒有關係,他只是純粹地憑自己的心情來行動。

就好像,他知道先輩們對般夏一族做的事,大錯特錯,無法原諒,但他始終只是一個看客,無法代替般夏一族和原來世界裏的“法律”去制裁他們,他能做的,就是做自己想做的、能做到的。

聞言,小狗子目光一滯,直直地朝謝書辭看了過去。

司空信擰着眉頭沉思片刻,搖頭說:“不清楚,伏龍法器的確可以驅趕瘴氣和壓制他身上的怨氣,但也僅僅是驅趕和壓制,至於是否能消除他心中的怨氣,我也不清楚。”

謝書辭抿着唇線,低下頭來,“從仙人墓出來后,我聽楚聞風提起過,在墓中是般夏隱清除了……那些地陰鬼身上的煞氣,說不定找到他就有辦法了!”

司空信聽后卻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煞氣和怨氣有本質上的區別,更何況這裏的海水已經經過了幾千年的堆積,不會那麼輕易地被消除。不過,反正我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要找到般夏隱,倒是可以試上一試。”

小狗子聽着兩人的對話,眼中帶着一些期許,低頭從腰間拔出那把打磨得非常尖銳的骨刀,放在石桌上。

“這是我全身上下最珍貴的東西,我把它送給你們,能請你們儘力讓這裏的水變回原來的顏色嗎?”

小狗子眼神停在謝書辭臉上,神情十分真摯。

柳大壯聽后愕然道:“你這小子怎麼回事?你不是要向般夏溪報仇嗎?怎麼還想讓我們幫他呢。”

柳大壯這死腦筋,一點兒不解風情。

小狗子十分很有條理的人,聽柳大壯問起,便解釋道:“殺害我爹娘的人,是你們口中負面的般夏溪,如果能夠將負面的他消滅,我也算是為父母報了仇。”

柳大壯:“……”

他仔細一琢磨,居然感覺有點被說服了,這邏輯好像沒什麼毛病。

謝書辭看着桌上那把鋒利的骨刀,問道:“這玩意兒是人骨磨出來的?”

小狗子點頭:“撿的一些斷肢殘臂。”

“不要不要!你趕緊收起來,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儘力的。”

謝書辭忙搖頭,越看那慘白慘白的玩意兒,心裏越是心慌,誰要把人類的骨頭帶在身上!謝書辭遲早都得被嚇死。

司空信道:“你先告訴我,般夏溪是怎麼殺死外來人的,還有,你為何不受這裏瘴氣的影響。”

小狗子點頭,說:“這裏起初並沒有瘴氣,或許我的身體已經適應了水底的環境,所以沒有受到影響。至於他怎麼殺死外來人,用水,你們現在還活着,只能證明他暫時不想對你們下手。”

謝書辭腦中靈光一現,坐直身體,驚道:“現在的般夏溪之所以不殺我們,有沒有可能是我們之前答應過他,要幫他向般夏隱解釋?”

司空信聽后怔了怔,“書辭兄說的有道理。”

“這麼說,在找到般夏隱之前我們都是安全的?”柳大壯道。

司空信搖頭道:“不一定,負面的般夏溪情緒並不穩定,誰也無法確定他會在什麼時候動手。兄台,你對山中應該十分熟悉,先帶我們去看看吧。”

“可以是可以,不過諸位要先隨我去一個地方。”

“何處?”

“家冢。”

稍坐片刻后,一行人向後山走去。

小狗子在前面拿着明珠帶路,謝書辭四人跟在後面,或許有小狗子這個“原住民”存在,幾人不再像之前那樣精神緊繃。

幽靜的山路上,幾人的出現像是在無言的山水墨畫中點綴了一點其他顏色。

不多時,四人隨小狗子來到後山下。

這裏地勢比較低,黑色海水淹沒山腳,在明珠光線的照耀下,顯得有些慘淡。

五人站在一個山坡上,俯視下方被海水吞噬的土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只見,在山坡下的土地里,密密麻麻挖了幾十個墳坑,有的墳坑裏還放着這一副簡陋的空棺材,而那頭濃墨一般的海水已經淹沒了一部分墳坑。

“水位又上漲了。”小狗子喃喃道,語氣有幾分難以察覺的嘆息。

“這……都是你挖的?”謝書辭難以置信地說。

“嗯。”

看着被海水吞沒的墳坑,小狗子的神情變得既複雜又悲戚。

“我已經在這裏挖了幾百座墳墓。”小狗子說。

謝書辭看向離他們最近的那一座墳墓,上面泥土並不平整,應該是不久前才挖出來的。

海水填一座他便挖一座。

謝書辭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這事情要是放到謝書辭身上,他的心態早就崩了。

似乎是感覺到了山坡上的五人,坡下安靜的海水忽然輕輕晃蕩起來,水花拍打着地上小小的墳墓,無情的海水湧入墳墓中。

該是有多恨,才會做到這種地步?死後連一個安息的地方都不容留下。

這千萬年堆積的怨氣,要怎麼才能散啊。

“你此前說村民的屍體被困在水中?”司空信問道。

小狗子指着遠處逐漸變得洶湧起來的海水,說:“全都在下面。”

“那他們的魂魄……”

“也在下面,般夏溪不會讓他們投胎。”小狗子說道。

謝書辭嘆息一聲。

一直不曾言語的謝安在此時突然開口:“般夏一族死後的屍首葬在何處?”

小狗子身形一僵,臉色頓時白了許多,說:“據族譜中記載,般夏一族被燒成灰燼,沒留下一具屍首,骨灰……被揚在了河流之中。”

謝安垂下眸子,嘴角溢出一絲譏諷的笑,“一報還一報罷了。”

“我他娘的就不明白,至於嗎?恨他們恨到這種程度?”

司空信也道:“挫骨揚灰不過如此。”

至、於、嗎?

至於嗎。

可惜,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人來為他們解答。

墨色的海水拍打着大地,發出一陣低啞的咆哮。

幾千年來,在靜謐無聲的空間裏,只有海水數十年如一日地通過海浪來發出自己不甘憤怒的咆哮。

在他們沒看見的角落,一張慘白的臉浮現在水面中。

他垂着銀色的瞳孔,目光空洞地看着山坡上的幾人。

至於嗎。

這輕飄飄的三個字,好像將發生過的一切襯得沒那麼重要。

他微微合上眸子,那時的記憶依舊曆歷在目。

大火席捲了整個部落,炙熱的溫度、逃竄的身影、凄厲的慘叫,一切的一切,清晰得像發生在昨日一般。

濃烈熾熱的火焰會讓他們害怕到喪失行動能力。

起初,他們並不清楚,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的是什麼人。

所以,在大火蔓延的第一瞬間,他的哥哥、般夏一族年輕的族長,還在擔心,這該死的火焰會傷害山中其他的百姓,因為那場火把大會,山中聚集了很多凡人。

在自身難保之際,哥哥用為數不多的靈力召喚一面水鏡,上面倒映着山中每一個角落。

他尋了很多地方,沒有看到任何人,直到那面水鏡上,倒映出了他們的部落。

接着,他看到哥哥的身形僵住了。

在洶湧的火勢中,哥哥靜靜地立在大火之中,般夏溪淚眼朦朧地站在他身後,無法去想像,此時此刻,哥哥那張永遠帶着溫和笑意的臉上,出現的是什麼樣的表情。

他看到哥哥面前的水鏡里,一群人烏泱泱地站在部落外,他們高舉着手中的火把,一個接一個地扔進他們的部落,燒毀他們的房屋,燒死他們的族人。

那些人臉上洋溢着痛快的笑容,眼中翻湧着滔天恨意,好像他們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一樣。

可是,他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

那一刻,他看到頂天立地的哥哥顫抖了。

哥哥,是不是也在害怕呢?

害怕什麼?

害怕這突如其來的大火,還是害怕那些面目猙獰的人類?

大火燒毀了他們的退路,族人死的死傷的傷,除了火焰噼里啪啦燃燒的聲音,連一聲哀嚎都聽不見。

“哥哥……”

“嗯……”

那份懼怕,讓哥哥的聲音里染上了一些顫抖。

“阿叔……他們……”

“嗯。”

哥哥收起水鏡,身形踉蹌一下,撐在燭台上,“小溪,哥哥沒力氣了,你要自己逃出去,知道嗎?”

“哥哥……”般夏溪臉上滾落豆大的眼淚,拚命搖了搖頭。

哥哥用身上最後一絲靈力,形成一股藍色的水流,包裹在般夏溪的周身,卻始終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聽話,從你平時偷跑出去的洞口逃出去,你是我般夏一氏……最後的血脈了。”

般夏溪幼年時體弱多病,哥哥讓他在部落中靜養,他偶然發現了一個狗洞,就經常從那裏偷溜出去。

原來,哥哥都知道啊。

“我堅持不了多久,快走!”

哥哥側頭過來,一滴淚珠從他臉頰滾落下來。

原來,他的哥哥也會害怕到落淚啊……

般夏溪深吸一口氣,那句“般夏一族最後的血脈”彷彿給了他無盡的勇氣,他擦乾眼淚深深地看了哥哥一眼,如同做最後的訣別,然後轉身向記憶中的地方跑去。

身上的藍色水光時隱時現,昭示着它主人脆弱的身體狀況。

他穿梭在火海之中,身上殘存的靈力根本不足以支撐他逃出去,在靈力將散未散之時,火海中一縷微弱的靈力向他飛來,與哥哥的靈力融合在一起,護在他的身體外。

“走……”火海中傳來微弱的低喃。

般夏溪認出來了,這個人是他的阿叔。

隨着他踏過火海,不時便有微弱到幾乎感覺不到的靈力向他飛來,那像是他們在用生命中的最後一口氣,護着般夏一族最後的希望逃出生天。

眼淚一顆接着一顆,火焰讓他的雙腿發軟,他卻一刻都不敢停下,他身上承載在全族人最後的希冀,他不能停下。

當手腳並用地從狗洞裏爬出去時,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跑到遠離火海的地方,在這個過程中,他感覺到身上屬於全族人最後的靈力,正在一縷一縷地消散。

靈力消失了,證明他們已經死了。

他身體癱軟在地上,意識到身上最後一絲屬於哥哥的靈力消失殆盡,終於再也控制不住,緊緊咬住下唇,發出低低的、絕望的嗚咽。

然而,就在這時,他聽見身後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他想站起來、想離開,可卻使不出一絲力氣。

般夏溪已經逃出了火海,為什麼,還會死呢?

是啊,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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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後我撿到了主角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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