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同意

林和的確是睡著了。

但夢裏，他能感覺到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輕撫他的身體，那種溫暖，讓他睡的很甜。

當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刺眼的燈光灌入，林和的視線一時有些模糊，但有一雙眼睛卻停留在了他的視覺網上，那是一雙絕美的眼睛，裏面似乎藏有日月星辰。

“呦，你醒了啊新人。”

略帶調侃的輕笑聲傳來，林和記起了這個聲音，他依稀記得，這個聲音的主人好像叫呂青檸。

他沒有回應，又閉上了眼睛，用雙手撐着床板緩緩坐了起來，輕輕地揉着眼睛四周，並眨着眼睛，好讓自己的眼睛快速的回復。

這樣做的確是有用的，林和能明顯感覺到他的視線從模糊慢慢變成清晰，最後他將目光定格在了眼前的少女身上。

呂青檸穿着一身運動休閑裝，淺藍色的衛衣上甚至還印着一個hellokitty，看起來青春又可愛，起碼林和是這樣認為的，不過也難怪，這麼漂亮的姑娘，即使是穿着一身乞丐裝，可她不經意間透露出的風情，就足以讓人注目。

但呂青檸卻嗤之以鼻，她將手握成拳頭，用力的揮舞在了林和眼前的空氣中，“你除了天天看姑娘還會幹什麼，上次人家買個臭豆腐，你都能盯着看半天。”

“你在跟蹤我？”林和愣了一下，隨後反問道。

“那叫跟蹤你嗎，那明明是保護你，如果沒有我，傻瓜新人，你連帶着你的兩個同學，可就要被夢魘生吃活剝了啊。”說到這，呂青檸還故意麵露猙獰，張牙舞爪，漏出了兩顆小虎牙，不僅不嚇人，反而有些俏皮。

說到這，林和的記憶一下子湧上腦海，他不禁發問道：“那天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我現在是在那？你們是誰？那是個什麼東西？我同學怎麼樣？”

“喂喂喂，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嘛？”呂青檸皺眉，“新人，我好歹以後也算你的前輩，要不是肖老大讓我留在這裏看着你，我這個時間段早就出去逛街了。”

呂青檸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不滿的嘀咕道：“都好久沒買衣服了，現在都沒衣服穿了。”

一句話，讓林和有些恍惚，印象當中，有個女孩，好像也這樣經常自我嘀咕。

不過對於全世界的女孩而言，沒有衣服穿好像是她們共同的煩惱，就好像男生的遊戲庫里躺了一堆遊戲，卻總是喋喋不休着自己沒有遊戲可以去玩了。

“算了，既然肖老大交待了，那我還是給你解釋一下吧。”見到林和在發獃，呂青檸頓了一下，一本正經的看着林和，“不過在解釋之前，你需要答應我們一件事情。”

“什麼事？”林和反問道。

“不管你是否能夠接受我接下來所說的話，你都要保證不可以外傳。”

“那，如果我保證不了呢？”林和的腦思路一向很奇特。

“好說啊，”呂青檸露出甜美的笑容，嘴裏的話卻讓人感到陰冷，“那我們就只好追殺你到天涯海角了。”

林和沉默了，這幾天發生的奇怪事件，讓他明白，也許眼前的這個俏皮姑娘不止是說說而已，畢竟，如果那段記憶是真實的，他可是親眼目睹了這個姑娘的可怕之處。

“嗯，我答應你。”林和點了點頭，“你說吧。”

“新人，前幾天肖老大問過你一個問題，你相信超自然現象嘛。”

“原本我是還有點不相信的”林和聳了聳肩，“但經歷了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你覺得我還能不相信嗎？”

呂青檸一拍林和的肩膀，力道大的險些讓半坐着的林和又躺下去，他心裏嘀咕着這個姑娘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手勁，然後就聽見對方的話：“既然相信那就好說嘛，我們就是負責這個的。”

“也就是說，你們是負責處理超自然現象的？”林和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也可以這樣說吧，但也不完全是。”呂青檸猶豫了幾秒，“你之前見過的那個東西，叫夢魘，這是我們習慣性的叫法，但一般它們自己會稱自己為夢神。”

“它們？”林和敏銳捕捉到了呂青檸話裏面的含義。

“是的，它們，它們是一個種族，這個種族被它們自稱為神族。”呂青檸點了點頭，“但我們卻不喜歡這樣去稱呼。”

“是因為神這個稱呼會讓人覺得它們被神化了吧。”

“答對啦，新人。雖然這些生物真的可以說擁有神一樣的能力，我們人類，即使是像你我這樣擁有靈，且靈起過的人類，也很難說去獨立對抗它們種族當中稍微高等一些的生物，這就是我們人類的悲哀，力有盡時。”說到這裏，呂青檸嘆了口氣，她的目光開始變得幽森，像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東西。

林和沒有插話，他看出了呂青檸此刻狀態的不好，於是他沉默着面對着對方。

從小時候，林和在別人口中的評價就是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他的前女友選擇了他，也正是因為林和的溫柔，林和發現自己可以很好的洞察對方的一個心理狀態，從而選擇去應對的方法。

“不好意思啊，剛才走神了。”呂青檸回過神來，吐了吐舌頭。

“沒關係呢，我也走神了。”林和撒了一個小謊，隨後輕聲問道：“什麼是靈呢？”

他開始學着去稱呼這個奇怪的詞彙。

“你之前應該見過我戰鬥的方式吧，我的頭髮可以像蛇一樣舞動。”聽到這，林和感覺脖子一涼，他低頭看去，呂青檸的頭髮已經不知道何時從他身後繞了上來，纏繞在他的脖子上，他用手輕觸了一下，頭髮硬的完全不像髮絲，倒像是一根根鋼針。

“這個玩笑可不好笑。”林和用手輕輕撥了撥呂青檸的頭髮，頭髮如潮水般退去。

“哎呀，不要生氣嘛新人，只是怕你忘記了，再給你演示一下而已。”呂青檸不以為然，想來也是，雖然林和跟這個姑娘接觸的時間並不長，但卻能感覺到對方是一個古靈精怪的人。

“靈其實很好理解，你看過美國大片吧，裏面的復仇者聯盟，很多人都有自己的超能力，有些人的超能力是先天所來的，有些人的超能力是後天通過科技而來，而靈對於我們而言，就是先天所擁有的超能力，它一直都潛藏在我們的身體裏，直到有一天，徹底爆發出來，這個過程就叫靈起，或者你可以簡單的把它理解為，你擁有了超能力。”在調戲完林和后，呂青檸認真的開始解釋。

這個解釋的確通俗易懂，林和一下子就明白了，但他依舊有很多問題，例如“每個人都有靈嗎？”

“並不是，靈這個東西，只有極少一部分的人會有，並且，能實現靈起過程的更是少中又少，所以我們單位太缺人了，才會招人，這才發現了你啊新人。”呂青檸又眯起眼睛看着林和，彷彿貪吃的人看見了一塊剛剛出爐的麵包。

被這個眼神看的有些不寒而慄，林和尷尬的笑了笑，“我的同學怎麼樣了？”他問出了另一個自己關心的問題。

“放心啦，放心啦。你的同學已經被送去治療了，他們之前是受到了夢魘的控制，夢魘這種生物，不擅長物理攻擊，很擅長入侵人的精神世界，那隻夢魘還處於一個幼年狀態，所以它並不能直接操控人，但它會放大對方的所思所想，進而引導對方的行為，也就是你之前所看見的那樣。”

林和輕輕點了點頭，心裏想着，那就好。

雖然跟那兩位同學並不是很熟，來到這個世界后，林和也是第一次認識這兩個人，但潛意識裏，林和還是不希望他們受到傷害，更何況，他隱約已經猜到，那隻夢魘，是因為他自己才找上門來，也就是說，如果他的同學受到了傷害，那也是受到了他自己的牽連，那樣的結果，是林和不願看見的。

不過，林和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他看着呂青檸，問道：“那這件事他們之後還會記得嗎？”

“當然不會啦，”呂青檸有些不滿，“簡簡單單洗個腦，潛意識更改一下記憶這種事還是有人會的好不好，你也太看不起我們了吧。”

“哦，也就是說，你跟我說了這麼多，我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目的，但如果我之後拒絕了你的目的，你也有辦法讓我忘掉這一切，那你之前說的追殺我，是騙我的了？”林和發現了呂青檸話里的問題，像一個看穿了奸商詭計的顧客，眉毛不自覺的揚了起來。

呂青檸就是那個奸商，偷奸耍滑被顧客抓了個正着，她的腮幫子鼓起，氣呼呼的看着林和，“喂喂喂，這不是重點，你的關注點好奇怪啊。”

“那什麼是重點呢？”林和反問道。

“重點是，在我跟你說了這麼多后，你要不要選擇加入我們？”呂青檸一下子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她的腮幫子又癟了下來，低着頭想了一會，斟酌了一下，才抬起來頭來，很輕很慢的朝林和問出了這句話，眼神里充斥着真摯。

“好啊，我加入。”林和回以真誠的目光。

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從呂青檸的表情當中可以看出她此刻的想法。

“我本來還準備了一番措辭，想着你要是不同意的話，我就各種勸你，實在不行用頭髮威脅你，你要是不加入，我就在你的小臉上稍微留下幾道血痕的，放心，我的技術可好了，絕對不會留疤的。”呂青檸揮了揮手，髮絲又張牙舞爪的對着林和，“但沒想到，你答應的這麼快。”

“其實也沒什麼好猶豫的啊，”林和笑了，“你覺得在經歷了這一切后，我還能甘心去做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普通人嗎？更何況，鬼知道你到底是給我改記憶還是真的要追殺我。”

說到這，林和停嘴了，因為他感覺到呂青檸的頭髮又盤上了他的后脖子，冰冰涼涼的。

“我有那麼可怕嗎？真是的。”呂青檸嘴上抱怨着，可頭髮卻緩慢的從林和的后勃頸處往衣服里鑽，這再次讓林和感覺到了這個姑娘的口是心非。

真是最毒婦人心啊，林和心裏悄悄感慨，嘴上也只能討好的說著，“沒有沒有，我第一次見你，就感覺你是個很溫柔很溫柔的女孩啦，更何況，你那麼漂亮，漂亮的女孩都很善良。”

“呸，油膩。”呂青檸眉頭一皺，但看得出來，她還是很吃這一套。

畢竟，哪裏會有女孩子不喜歡聽別人誇獎呢？

“好啦，林和小朋友。”呂青檸朝林和伸出了右手，“我代表單位歡迎你的加入。”

她一字一頓。

“嗯好。”林和也伸出了手，輕輕握了握對方的中指跟食指，但收回手的那一刻，依舊有一種上等綢緞般的絲滑感殘留在他的手上，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呂青檸的手，又細又長又白，是個去學鋼琴的好苗子。

沒有發現林和的偷瞥以及小心思，呂青檸站了起來，朝着另一處的房門走去，林和的耳邊傳來她的告別聲。

“好啦，新人，我還有點事要忙，你再從這裏待一會吧，一會有人來給你送飯，想去衛生間的話，你背後那個門推開就是。”

她背後着林和揮了揮手，隨着一聲用力的關門聲，房間裏就剩下了林和一個人。

雖然睡了好幾天，但林和並不餓，也沒有去方便的需求，他只是感覺自己依舊很疲憊，這幾天所經歷的事情，怕是比他前半生所經歷的事情加起來都要精彩一百倍。

所以林和又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但他的大腦卻沒有停止轉動，其實加入呂青檸所在的單位，並不是一時衝動，也不是林和所說的那樣怕被威脅，而是林和作為一個這個世界的異人，某種程度上他可以說是遊離於這個世界之外，與其自己瞎貓撞死耗子，不如加入一個看起來還算比較靠譜的組織，來進一步了解一些信息。

不過，呂青檸長得也的確好看。

想到這，林和發出了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