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中心醫院名聲在外，這次義診諮詢活動出動的醫生分量又足夠重，所以來的人越來越多，已經開始排隊了。像梁學文郎宏伯這級別的專家，平時去醫院買黃牛號都是手快有手慢無的，現在居然在街頭進行義診，這麼難得的機會大家哪肯放過！
有個阿姨終於排到了，在嚴涵面前剛坐下就一通抱怨：“嚴主任啊！喲，嚴主任你這麼年輕啊，想不到想不到！你不知道，我們想掛一個你的號有多不容易！半夜去排隊都掛不上！你怎麼只有禮拜三上午半天的門診啊？”
“阿姨，手術太多了，排不開，實在抱歉。您怎麼了？有哪裏不舒服嗎？”
“哎呀，我這心臟怕是有什麼毛病，總是突然一陣一陣的心慌！”
“還有其他癥狀嗎？有高血壓糖尿病嗎？常規體檢做了嗎？體檢中其他項目有問題嗎？”
“沒有，其實我身體一直還挺好的，這是最近兩個月才有的毛病，我也去別的醫院查了，他們查不出什麼毛病來，但是我覺得肯定是有問題的，心慌的很啊！”
“您先別著急，可不能自己嚇唬自己！很多和心臟沒關的病也會導致心慌，象更年期啊，貧血啊，甲亢啊，甚至過於疲勞，長期睡眠不足，心情壓抑等等都會導致心慌。來，先給您檢查一下。”
嚴涵叫安晴給阿姨量了量血壓做了個心電圖，果然沒有什麼問題，就是上了年紀有點不舒服就疑神疑鬼。安慰了一下阿姨，讓她到中醫科那裏看看，調理一下身體。
不知不覺一個半小時過去了，蘇小雨拿出瓶礦泉水擰開蓋遞給嚴涵：“嚴主任，您喝口水。”嚴涵接過去一口喝掉了大半瓶。望着嚴涵，蘇小雨有些出神，從沒有見過嚴涵這麼溫柔地和人說話，讓人有一種很暖心的感覺。不對，也見過，在醫院的時候經常見到嚴涵這樣和患者溝通，淡淡的微笑，平穩而充滿自信的口氣，只是被自己忽略掉了。固有的印象太深入人心，總覺得嚴涵是個高冷嚴肅，不諳人情世故的人，痴迷於醫術而忽略了身在職場的人該有的一些所謂的職場藝術。用杜贊的話說就是從來不來虛的。相處這麼久下來，自己也和安晴杜贊一樣，不知不覺中對這個人產生了敬重佩服的感覺。
突然旁邊有人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蘇小雨一激靈回過神來，扭頭看到杜贊用祈盼的眼神望向自己，蘇小雨趕緊給安晴和杜贊都拿了水，今天這天氣不算熱但也說不上涼快，從早上到現在一直不停的說話，嗓子也都快冒煙了。
嚴涵叫過蘇小雨，拿出一張百元鈔票：“你去對面那個小超市買點聽裝的咖啡給大家提提神。”蘇小雨拿過錢一溜小跑的去了，嚴主任什麼時候這麼細心了，一定是他也困得不行了。
一隻手突然拽住了蘇小雨：“幹什麼去？”
“邢院長！嚴主任讓我去對面買點咖啡，大家都困了。”
“那正好，順便也幫我買一杯，別去超市了，看到對面那家星巴克了嗎？給我買一杯濃縮經典，給嚴涵一杯拿鐵，給安晴一杯焦糖瑪奇朵，你們隨意，想喝什麼買什麼。”
蘇小雨原地呆愣着不說話也不走，邢易催促道：“還愣着幹嘛，趕緊去啊！我這困死了。”
蘇小雨磨磨蹭蹭地轉身走了，思緒很複雜，都是領導，差距咋就這麼大呢？不給錢還要喝星巴克！嚴主任給的錢全花掉也不夠啊！還有，你知道嚴主任愛喝什麼咖啡不奇怪，為什麼晴姐的喜好也知道？什麼情況？
“等會兒，加個微信。”邢易追上來，掏出手機。
蘇小雨不敢違抗院長命令，乖乖掏出手機掃一掃，發送了申請。
轉身剛走沒幾步，手機就叮咚叮咚響了好幾聲。掏出手機一看，通過申請的信息，外加二百元的紅包兩個，紅包上還標註着“嚴涵拿鐵，安晴焦糖瑪奇朵”。
蘇小雨瞬間心情大好，腳步輕快地跑腿去了。在外圍碰到了喬鑫楊妍，自然是要八卦幾句院長為什麼知道安晴的口味還要特別標註，然後去了星巴克。
當蘇小雨小心翼翼的拎着一大兜子咖啡回來的時候，人已經沒有剛才那麼多了，但是中醫科、內分泌科、心內科人還是不少，中老年人高發病主要就是糖尿病高血壓心臟病之類的。蘇小雨先把嚴涵的咖啡遞給他，順便把錢還給嚴涵，解釋了一句院長請客，嚴涵沒說話，點點頭接過咖啡。遞給安晴的時候，蘇小雨試探着說了一句“院長給你點的這個口味”，失望的是安晴沒表現出什麼異樣情緒，只是笑了笑，接過後小口小口的慢慢喝了起來。杜贊捏着肩膀轉着脖子，愁眉苦臉的說道：“這次這活動簡直比招聘現場還恐怖！看着吧，後面的日子場面會越來越大的！”
“為什麼？”蘇小雨不解的問道。
杜贊：“你看看這次來的都是誰啊！中醫科的郎主任，那是享受國家津貼的專家，內分泌科梁主任是糖尿病專科研究會的會長！還有邢院長、嚴主任！這陣容太豪華了，都是平時想挂號都掛不上的，沒聽剛才那個阿姨說，黃牛號都被炒到300以上了，關鍵是你願意出錢還不一定買得到。今天只是第一天，知道的人還不多，這消息一傳開，那就熱鬧了！搞得不好外地的病人都會跑過來看病！”
“300？專家號不是30嗎？太黑了吧！”
“這就叫黑？邢院長的你知道多少錢？都快500了！”
“聽誰說的？”嚴涵突然插進來問了一句。
“那次在前院走廊里聽到的，是兩個家屬，說是想掛邢院長的號掛不上，後來花了500從號販子手裏買的號。我下班以後裝作病人跟門口的號販子打聽您的號多少錢來，說是300，但是不一定拿得到，如果着急可以多加錢，可以保證拿到號，估計350-400吧。”
嚴涵沒說話，但臉色越來越陰沉，杜贊感覺不對，及時閉上了嘴，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專心的喝着咖啡。
突然，不遠處傳來驚呼聲，蘇小雨站着看得清楚：“嚴主任，好像出事了！有人摔倒了！不好，是有人犯病了！”
心血管內科攤位前，一位老人倒在地上，表情痛苦，初步判斷是血壓高犯了，倒地前有從口袋裏拿葯的動作，醫生把口袋的葯拿出來發現是尼卡地平。嚴涵過來看到醫生手裏的葯，迅速翻了病人上衣口袋，翻出一個胸卡看了一眼：“他安裝了心臟起搏器！可能是起搏器故障，快，準備搶救！”
幸好為防萬一，現場安排了救護車等候，給病人服下降壓藥后，大家合力將病人抬上了救護車，蘇小雨眼疾手快地用手機拍下了病人胸卡上的資料。這時候杜贊突然驚叫：“心臟停跳！”馬上開始給病人做胸外心臟按壓，安晴和一位心血管科的醫生也跟着一起上了救護車。
嚴涵了解完情況，拿過蘇小雨拍的胸卡照片給值班的肖鴻打電話：“現在有一名突發高血壓病人送過去了，男性，據了解可能是與周圍人發生口角，情緒激動導致，病人安裝有心臟起搏器，可能是起搏器故障，現在心臟停跳，靠杜贊做胸外心臟按壓維持，他們已經在路上了，我一會把心臟起搏器的資料發給你，你馬上聯繫手術室組織搶救。”
掛掉電話后，嚴涵將照片發給了肖鴻，把手機還給了蘇小雨：“剛才表現不錯！”，蘇小雨還沒來得及因為這破天荒的表揚激動，嚴涵就命令道：“馬上聯繫病人家屬！”，蘇小雨趕緊按照胸卡上留下的緊急聯繫電話撥打起來。
救護車上，杜贊不停地給病人做着心臟按壓，這是個非常耗費體力的工作，杜贊的呼吸已經粗重起來，臉上的汗水不斷的滴落。安晴擔心杜贊不能堅持到醫院，讓他和救護車上的人交替做，但被杜贊拒絕，他擔心病人這種情況下哪怕一秒鐘的暫停都可能帶來意外。
救護車停在了一中心急診大廳門口，已經有醫生在門口等候了。醫生看到杜贊仍舊在做胸外心臟按壓，後背衣服已經濕透，馬上搭手把推車搭下來。直到看到肖鴻，杜贊才鬆了一口氣，但手還是沒敢停。
肖鴻也顧不得說話，趕緊接手搶救，看病人情況稍微好轉，馬上開始安排各項檢查，準備手術。
看着關上門的手術室，杜贊這口氣一松，感覺渾身發軟，站都站不住，靠着牆滑坐在地上，低着頭喘着粗氣，汗水順着發梢不斷滴落。安晴走過來遞給他一杯水，杜贊接過一口灌下，安晴把杜贊拉起來：“別坐這裏，小心感冒，趕緊去休息室把衣服換了，都濕透了。”
杜贊去換衣服，安晴正準備聯繫嚴涵通報一下情況，從電梯裏衝出來幾個人，萬分焦急地打聽着，病人的家屬到了。安晴走上前把情況告訴了家屬，家屬不停地感謝着，安晴向家屬交代了幾句就去找杜贊了。
安晴和杜贊碰頭時又遇到了陳萍，陳萍讓他們找地方休息一會兒，兩人一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決定還是回嚴涵那邊，怕那邊人手不夠，順便把這邊的情況彙報一下！
兩個人回到活動地點的時候已經十二點過了，杜贊向嚴涵彙報了一下路上的情況，跟着家屬提供的病人資料也傳過來了。原來這位老人安裝了博欣牌起搏器，是一個很有口碑的進口品牌，兩年前安裝的，最近出現過一次更換電池提醒，但是起搏器的電池理論上應該至少保證6年，加上當時老人血壓偏高並不適合手術，所以就暫時沒動，本來打算將血壓控制住之後再更換的，而且已經住進了另外一家醫院。沒想到老人聽說一中心搞的這次活動，慕名偷偷地跑過來看看，結果就出事了。
到吃飯時間了，周圍人都吃午飯去了，杜贊也又累又餓：“嚴主任，咱們也找地方吃午飯吧，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