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帝江城
大會正式名為第一屆天下英雄大會,九州反魔族大會乃是天正派這邊提議的名字,不過後來卻被當朝復北皇帝否了。
坊間相傳,復北皇帝即位后便是要召開這麼一個大會,向天正派為首的修仙門派、熊武烈為首的朝廷主戰派、海國淪陷百姓等一個交代,宣示其收復北地的決心。自古以來,從未有過皇帝與修仙門派一齊召開的大會,過去天正派倒是主持了幾次英雄大會,但從來沒有皇帝或是朝廷大員以朝廷名義參會。
大會定在了九月十五,也便是兩天之後,在天帝山腳下的帝江城舉行。皇帝本人為主,其他與會者皆是賓,其中天正派為主賓,同時也要確保大會順利、安全地召開。
為此,天正派可以說是傾巢出動,派駐約一千名弟子進帝江城,佈置防禦法陣,搜查姦細,維護街市秩序。為向帝江城黎民百姓展示天正派弟子之良好形象,除負責暗哨的弟子外,所有弟子進入帝江城必須着特製禮服。
不過月生這邊,他睡了一整晚大覺,次日清晨便被奚尚叫醒了。這位師叔幫成員的授業師長的確有着奇妙的功夫,能讓月生和金枝羽看不出來他有哪怕一丁點兒異樣。
奚尚繼續用那平和的語氣說道:“想必昨夜已經有人通知你們了,現在我便帶你們回紫薇道一趟,換上門派禮服。之後會有白溯道弟子來通知你們一同下山。”
說話間,三人便御劍飛行,穿過雲霧繚繞的天帝山群峰,回到了闊別大半個月的紫薇道。之後,奚尚便與二人告別,說是皇帝要親自邀請他們這些授業師叔談話,要去提前準備了。
又作別金枝羽,月生回到了鐵葉園,剛換上禮服,就聽到有人敲門。
來者卻是冼櫻師妹。
荀月不見,她的模樣卻大有變化,換上了一身華麗板正的金邊的門派禮服,那大大的馬尾辮也盤了起來,用發簪固定,作了一個華麗的頭飾。現在這位蹦蹦跳跳的鄉村姑娘,看起來倒像個富貴人家的大小姐了。
“月師兄,聽說你回來了,我趕快就過來看你。”冼櫻笑着說道,她小小的圓臉上,一對眼睛笑得彎彎的。她手臂上還挽着那個小竹簍,和這華麗的一身打扮格格不入。
“啊哈。我有啥可看的。”月生搖了搖頭,他看了看自己,也是同樣配色與形制的禮服,可能是裁縫沒用心還是自己長得不夠用心,反正穿上就如同一個街邊遊盪的小子偷來一件華衣穿上一般。
二人又閑談了一陣近期別來,冼櫻悄悄說她的修行越來越順利了,倒是做點心的手藝有些生疏。
不多時,又見得一陣藍光從天而降,來的是個陌生面孔的天正派女弟子。
“二位師弟師妹,我乃是白溯道仲沙,奉命來帶二位同我一道下山。”仲寀約莫二十歲年紀,甚至看起來比冼櫻還要年輕,說話也斯斯文文客客氣氣。不過,白溯道弟子的禮服袖子處有三把劍平行着穿過雲朵的圖案。
月、冼二人自然是跟隨者大師姐走到外面廣場,不過還得等一人才能出發。
“我來啦來啦!”
遠處,一個禮服都還沒穿好的少年奔了過來。他卻是幾次三番意圖攻擊金枝羽的靈礦工兒子關順,不過今日他看起來倒是陽光積極,沒有那股熟悉的兇相了。月生想起金枝羽自己同樣痛恨礦司暴行,想到二人因誤會結仇,也不禁感嘆。
眼看人齊了,那仲寀便手一揮,在地面上召喚出一個青藍色的法陣,這便是天正派的太極明道陣,可用於傳送。“剛剛接報,此次大會更名為第一屆天下英雄大會。諸位是天正派年青一代,皇帝強調要與你們談話,必須好生準備,不得失禮。帝江城安全維護,大多由白溯道弟子承擔,你們只是做輔助工作,切莫在城中生事闖禍就好了。”
說罷,她示意幾位年輕人站進去,準備前往帝江城。
帝江城是天下第一大城,勝於析津府與臨安城,其所處天下之心的位置連通九州,商貿特別發達,但同時周邊平原遼闊、河流縱橫,種植、漁獵等也長期興茂。同時,由於背靠天帝山,帝江城也成為了天正派弟子最為活躍之處,數十年前,天正派曾在帝江城興辦分部,在山腳下培育編外弟子。
帝江城城內最著名的便是南北大道,連通南北城門,沿途都是各類商鋪,繁華熱鬧已極。月生等人便是直接傳送到了此處。眼看沿途雕樑畫棟,燈紅酒綠,即便是白天上午都是行人熙熙攘攘,月生不禁感嘆:“哪怕是一百個石關也比不上這裏啊!”
“你們三人持我令牌,到‘醉鄉’酒樓開兩間上房。”仲寀說罷便自行離開辦事去了,留下三個都沒見過世面的年輕人自行迷失在帝江城的極度繁華之中。
所以,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冼櫻便被一個售賣小飾品的路邊攤迷住了腳步。這裏買的有五顏六色的手串、項鏈、髮飾等,雖然做工遠遠不如天正派仙家的服飾,但形態各式各樣,這位鄉下姑娘從未見過。
“店家,請問這個多少錢?”她拿起一個綵帶系成的小蝴蝶結問道,話是對那店家說的,可一雙眼睛都盯着那蝴蝶結了。
“這個二十文錢,姑娘我看你是天正派弟子,只要十五文吧!”店家說道,又拿出另外幾個精美的小飾品推銷,那冼櫻少女心性自然是被迷住了,又挑選了一番,最後加起來要花一兩銀子。
“哎呀,這身禮服上沒有錢袋子,兩位師兄,你們帶錢了嗎!”冼櫻着急問道。不過月生和關順也是粗心大意,身上也沒帶錢,眼看大好的飾品就要與自己失之交臂,冼櫻又是着急又不斷安慰自己“算了算了”。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在背後出現,甚至擋住了陽光:“這位姑娘的錢,我來幫她付了。”
說罷,他拿出來一錠銀子對店家說道:“你看這銀子值多少錢,你便選多少給她。”
三人轉過頭來,卻看這人穿着一身漆黑色的便長袍,袍子上紋有一條沉靜的黑龍。此人丹鳳眼,白凈面龐,姿態儒雅。不過更讓月生驚奇的是,此人背後一人,雖然也穿着同樣的服飾,但面容他是忘不掉的,更何況,蕭賀蘭身上永遠顯露着那股獨一無二的肅殺之氣,那是玄衣門的蕭賀蘭!
店家歡天喜地結果銀子,選了一大包小飾品塞進了冼櫻手臂上的竹籃,一邊說道:“哎呀,仙家就是大方。”
那儒生對冼櫻欠了欠身,說道:“在下蕭湘,有幸結識姑娘,還未請教?”
二人正客套處,蕭賀蘭也發現了月生,二人相視一笑,月生便問道:“蕭將軍,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月將軍,許久不見上仙風采如昔,可喜可賀!”蕭賀蘭道。原來,那日玄衣軍到石關以南,便是奉了熊武烈之命,抵抗朝廷放棄北方之旨,私自在北方獵殺魔族,甚至與魔軍山魈軍激戰數次,生擒山魈軍首領帶回南方凌遲處決。
朝廷徹底放棄北方后,一部分玄衣門成員受命留在海國,成立“忠義玄衣軍”,在敵後四處襲擾地方,刺殺魔軍軍政要員。不過,當時的老皇帝恐懼魔軍全面南下,意圖立刻與魔軍媾和,所以命令熊武烈撤出忠義玄衣軍,停止所有抵抗。熊武烈遮遮掩掩,花了半年時間才將留在北方的玄衣門成員召回,其間已經對北方魔族統治形成了嚴重破壞。
而這位蕭湘乃是蕭賀蘭的親弟弟,今日二人便是隨宰相熊武烈到此參加英雄大會的。蕭湘歲數不大,言談風趣,很快就和冼櫻、關順說在了一起。他本來就在帝江城長大,對此地非常熟悉,還提議等會兒便帶大家去帝江城的小東湖划船遊覽。
冼櫻自然是拍手叫好,把師姐的吩咐忘到了腦後。那關順則一直笑嘻嘻地,似乎也對如此安排沒有異見。倒是月生與蕭賀蘭繼續談論着北方局勢,他聽這位玄衣門高官說道,由於海國民生凋敝且反抗組織層出不窮,魔族對海國現狀非常不滿,已經又從其北方腹地調來數十萬大軍,在海國境內進行彈壓,同時陳兵於邊境,似乎又有大動作。
“聖上在此次大會之後,便要調集重兵北伐,第一階段目的是收復開封府。”蕭賀蘭說道。
說罷,蕭賀蘭也借故離開,那蕭湘便帶着幾人,在帝江城裏閑逛一番,給冼櫻買了許多禮物,但看此處繁華似乎三天三夜也遊覽不盡。
直到夜晚,月生才帶着兩個師弟師妹來到“醉鄉”酒樓要了兩間上房。這酒家位置偏僻,緊挨着東城牆,而且窗戶外面還有一條水質昏黑的陰溝。店裏也沒什麼生意,客人也都是些行色匆匆的外地來客。
月生自然是與關順住一間。到了深夜,月生突然聽到樓下有人喧鬧。他打開窗戶看去,卻見一隊民夫正在開挖河溝,此時似乎是正在休息閑聊。
他眼尖地看出,民夫們帶着一個板車,板車上卻陳列着一具具屍體!更令他驚異的是,這些屍體都穿着天正派弟子服,大多都被血侵染得紅透了。
“月師弟,明日所有參會天正派弟子要在太守府集會,你何不早點休息?”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仲寀,不知她什麼時候已經回房了。話音未落,一股輕柔但不可抗拒的力量關上了月生房間的窗門,讓他不再能看到外面發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