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嵩山祭天
“劉王妃，竇王妃，韋王妃，王爺叫我來請三王爺。”管家悄無聲息的走到涼亭邊悄聲道。
三伯母用眼神向管家示意了一下，讓他到三伯父跟前去請，管家點頭哈腰的走到趴在石桌上的三伯父跟前輕輕說道：“三王爺，三王爺道堂屋裏去坐吧！”三伯父沒有一點起身的意思。
大娘看到三伯父沒有一點要隨管家走的樣子，起身道：“大家都回去睡吧，這天塌不下來。”說完便拉起三伯父往堂屋裏去。
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我的內心是害怕的恐懼的，我一個人在黑漆漆的寢室心裏直發毛。
今晚無論如何就算打死我，我都不敢一個人睡覺睡，只要我一閉眼，就看見在百王院遇到的那隻大山獠。
在我的死纏爛打下，整個晚上我都死死的抱着我娘睡覺，不然的話我怕我會嚇的尿床。
清晨醒來，我娘走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我的小手緊緊的抓住她的大手，這樣我才能獲得安全感，我們從寢室走到後院，走過廂房連廊。
我的眼睛都在迅速的掃視着目光所及的所有人，我在找一個熟悉的身影，我並不是擔心看到他，只是怕它突然一下就竄出來，那樣會嚇我一大跳。
我跟在娘的身後走到前院，昨天晚上消失一夜的紫薇君，現在前院的房檐上俯視着一切，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大塊頭，他正在前院的涼亭邊低着頭聽着管家在吩咐什麼任務，管家說完后，丑奴便快步出門而去。
家裏所有人都在做自己該做的事，管家就在堂屋的門口站着，一邊等待廢帝老爹的吩咐，一邊接收着下人們報來的最新情況。
廢帝老爹就坐在堂屋裏最左邊的凳子上，看樣子已經是一夜沒睡，但是他的狀態神色讓人感覺無比平靜，比平常都還要平靜，這是我見過最平靜最從容的廢帝老爹。
我娘牽着我走進堂屋，和一宿未眠的廢帝老爹交談起來，我從他們交談的話語中了解道，三伯父剛剛回房睡下，昨夜的屠殺還未結束。
皇城中現在正在經歷一場腥風血雨，握着屠刀的女人正在揮向一個又一個，和李唐王朝有千絲萬縷聯繫的人，山獠，妖邪，陰謀，屠殺，暗殺，酷吏，生活在皇城的人都在因為這幾個詞變得恐慌焦急。
女人能用的關心，都被我娘給一夜沒睡的廢帝老爹用了一遍，但廢帝老爹並沒有回房休息的意思，還是一副平靜從容，無動於衷的樣子。
接下來幾天屠殺一直繼續，就像這陰森冷峻的天空，不知還要持續多久，一般有屠殺的地方都會有關於山獠的傳聞，慢慢的皇城夜晚的暗殺和屠殺都變成了山獠的個人行為。
我一直試圖接近丑奴，可我始終沒有做到，現在我對他非常的畏懼，一直不敢直視他。
心裏充滿了恐懼，感覺自己就是在偷偷摸摸的活着，不光是我皇城的所有人，武周朝的所有人，他們到底在懼怕着什麼，是向我一樣懼怕吃人的山獠，我想更多的是懼怕執着屠刀的女人。
整個相王府，整個皇城，整個天下，往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會生活在陰暗厚重的天空下，這個陰冷的世間被執屠刀的女人操控着。
該死的人死的差不多了，他們將很快被遺忘魯王李靈夔，韓王李元嘉，越王李貞，霍王李元軌，江都王李緒，汝南王李煒，安南王李潁，東平王李續，舒王李元名，豫章王李亶，東莞郡公李融，紀王李慎和他的八個兒子，澤王李上金和他的七個兒子，許王李素節和他的九個兒子，琅琊王李沖，等等等…都會被遺忘。
天下本身就不太平，死了那麼多人，他們的亡靈，他們的冤屈，他們的遺願在這世間都會被繼承。
天下剛剛換了新主人，而且她並不是上天之子，很多人心裏也不承認她的地位，對於她來說這天下是搖搖欲墜，她急需要做一件事來打破天下人的認知，顛覆祖傳的制度，既然沒有幸運的被選中成為上天之子，那就自己向天借位，成為天選之女，去主宰這天下，成為古往今來的第一女帝。
為此，帝國開始忙碌起來，因為他們的女皇帝要上嵩山，去祭天！去為天下黎明百姓祈福！保佑武周朝千秋萬代！
封禪是一個浩大的工程，隨行的封禪隊伍規模極大，文武百官，皇親國戚，四夷酋長，各國使節，幾萬的軍隊，大批的侍從丫鬟，旌旗招展鑼鼓喧天的禮樂隊伍，數萬的騎兵，滿載物資的大型運輸後勤車隊，綿延上百里，熙熙攘攘人員馬匹萬頭攢動。
相王府有上百人員也被安排在其間，相王府人員緊隨宮廷人員，我的轎攆在廢帝老爹後面，我娘的前面，中間的小轎，轎里除了我我還帶上了紫薇。
“你說不說，你這隻小母雞，不說我就拔光你的毛。”紫薇被我捆在轎里，我正在向它逼問山獠的事，冥冥之中我感覺丑奴就是山獠，我自己沒辦法確認，紫薇是丑奴餵養的它肯定知道。
“你把我捆了那麼久，我要是知道肯定說了。”紫薇哀求道。
“你撒謊，我不信我知道就是他，我的感覺不會錯的。”我一把抓起紫薇拔了一根毛道：“我問一次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就拔你一根毛，問兩次拔兩根，直到拔光為止。”
“那你就拔光好了！”
“你還嘴硬，我把你燉了。”
“就是拿我喂狗，我也不知道什麼山獠。”
“等去了嵩山，回相王府後，你還不說我就拿你喂狗。”說完我把頭伸出轎子的窗口，先是看看丑奴，還好他還在護衛着我娘的轎子。
每過一段時間我就要看一下丑奴，他是不是還在後面，他要是敢上前一步，我馬上就叫坐在轎外的仙媛，把他趕到後面去，因為我真的怕他是山獠，吃小孩的妖怪，說不定李杜兒現在已經被它給消化了。
照以前他是我的貼身護衛，是我要求我娘把他從我身邊調走的，在確定了他沒有上前以後，我的目光從我娘的方向，移動到了廢帝老爹的方向，因為在他的前面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一個倩影。
對就是她，神皇奶奶的女護衛上官昭容婉兒姐，在陰暗的天空下，潮濕的空氣中，那美麗的背影，讓我無比的嚮往。
看到她讓我暫時的忘了會吃小孩的山獠，那是一種安全感，來自婉兒姐的安全感，要是能與她同行，她是我的女護衛，我就算被山獠吃掉，我也是心甘情願，那時我想我身體的味道，應該不會是恐懼的，而是幸福的，山獠把我吃到嘴裏都是甜蜜的幸福。
祭天的隊伍，雄赳赳氣昂昂的朝嵩山的方向前進，就像是陰冷天空下的巨龍，逶迤盤旋着前進，這昏暗潮濕的天空像是要下雨，更像是馬上要哭泣的少女，但她不知為何憋住沒有哭泣，但還是能看出她是一臉的愁容。
終於封禪的大部隊到了嵩山腳下，天空卻越來越陰森，皇帝開始戒昏食素，負責祭天的人員在為明天的祭祀而忙碌着。
在這嵩山腳下祭天隨行人員營帳綿延方圓數十里，人山人海的都是人，他們都在為明天，在嵩山頂峰舉行的隆重祭天儀式而忙碌着，而我就在其中，我走出我的小營帳，看到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和宮殿差不多的營帳，那應該就是神皇奶奶的臨時行宮。
我被這做巍峨的行宮營帳吸引着，向它走去，神皇奶奶臨時行宮的被一圈軍事柵欄所包圍，外圍的軍事柵欄包圍着裏面十幾座營帳和行宮，看守的女禁軍他們都知道我，皇上最疼愛的三皇孫。
我進入了軍事柵欄的裏面，女禁軍並沒有對我進行阻攔，可能她們覺得我是受到神皇奶奶傳喚來的。或是她們覺得對我根本沒有阻攔的必要。
進入柵欄里看到裏面的營帳，就像是一排排的房間，裏面大多住滿了女禁軍，營帳外只有重要的地方有一兩個看守的女禁軍，其他絕大部分值班的女禁軍都在守衛着神皇奶奶的行宮，和看守外圍的柵欄防止人進來。
我沒有向神皇奶奶的行宮走去，而是向女禁軍的營帳深處走去，走過一個又一個營帳，所有的營帳都亮着燈光，這些燈光會燈火通明的燃過一個晚上，直到天明。
越往裏走，我變得越緊張，呼吸越急促，腳步越快，一塊烏雲正在蠶食月亮，星光都陷入了一片黑暗，射不出濃厚的烏雲。
一道閃電劃過，我看到一座在女禁軍營帳里最大的營帳，坐落在女禁軍營帳的最中間，除了神皇奶奶的行宮沒有人的營帳比她大，我站在那座營帳的門口，嗅着裏面發出來的味道，對就是這迷人的女人香味。
我醉心於這女人香時，一個曼妙的身影，被營帳里發出的燭光映射在帳篷上，像一條水蛇似的扭動着，我睜大了雙眼，看着帳篷里的女人扭扭轉轉，好像是在祈求着，或是渴望着，像一團火一樣燃燒着。
從這攝人心魄的香味中，從這亂人心脾的弄姿中，都能知道這是我心心念念的婉兒姐姐的營帳和她的身影，現在再這美人帳里，應該是歌舞昇平。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緊接着一聲來自上天怒吼似的雷聲，響徹天空。把我嚇得趕緊坐在地上，營帳里祈求着的婉兒姐姐像是也被嚇到一般，突然跪在地上趴着，繼續祈求着。
上天像是得到了回應一般，開始雷鳴不斷，閃電接二連三。這時的營帳里站起來了一個雄偉的男人身影，站在了婉兒姐姐的面前，彷彿是在接受婉兒姐姐的跪拜。婉兒姐姐趴在地上仰望着站在她面前的那個男人。
婉兒姐姐狗爬勢爬到那人腳下。天空開始轟鳴不斷，緊接着落下來雨滴，像是要澆滅婉兒姐姐那渴望的慾火，雨勢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其間裹着閃電舞姿，卷着歡縱的雷聲。
閃電越來越急越放縱，雷聲越來越大越興奮，雨滴越來越多越傾瀉，像是要灌滿這人世間，在雷聲夾雜着雨聲中，閃電開始變得抽搐猙獰，雷聲變得嘶啞痛苦，雨滴是瓢潑而下。
一瞬間，閃電驟停，雷聲漸小，雨滴稀稀拉拉。突然一顆星星急射出烏雲，緊接着一顆接一顆衝出烏雲，就一瞬間無數的星星全部推開烏雲噴涌而出，擠滿天空。
天空中彷彿裝不下，突然冒出來這麼多的星星，在擠滿星星的天邊一角，星星破空而下，一條銀河似的流淌到人間，雷停雨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