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四面楚歌

“主人！”見狀，彼岸的手下每還有些不甘心，帶着一絲央求的口吻大聲道。

“宋岩說話，向來一言九鼎，他不會騙我們的。”彼岸半解釋半安慰的開口，“讓他走。”

聞言，宋岩沒有任何猶豫，立即轉身離開，只留給彼岸一個匆匆離去的背影。

是啊，彼岸說得不錯，他宋岩，向來是個一諾千的君子，但是，是在不損害國家利益的前提下。

此事關乎大豊存亡，他怎麼可能真的一言九鼎？他必須通過說謊的方式，讓自己成功離開這裏，之後繼續謀划讓趙南柯敗北的計策。

一旦涉及到國家存亡，任何東西都會變得微不足道。他早已將自己的立場跟她表達清楚，將自己的態度跟她表達明確了，是她不肯接受現實。

戰場無情。一旦投入了最不該投入的感情，最後，只會一敗塗地。

城池之上。

“趙南柯，我們對戰這麼久，遲遲沒有結果，你的軍隊很疲憊，本將的進隊也很疲累，這樣沒完沒了的拖延下去，對你和對我，都不好，不如我們今日痛痛快快的打一場，一決勝負，如何？”站在城牆之上，李響對城下的趙南柯，大聲開口。

而站在一旁，負責此次戰爭的總指揮趙風，卻一聲不吭的站在李響身邊。本來，該對趙南柯說這句話的，是趙風，而之所以說這句話的人，是大將李響，是因為出來之前他跟李響說了，讓李響替他說。

他是不可能和這個害死娘親的仇人說話的，因為他怕自己再因為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做出什麼破壞大局的事來。

如今，他一看到趙南柯，就會想起被他挑斷手筋，最後在自己面前自盡的娘親，恨不得立即撲上去將他碎屍萬段。見到他，努力壓制自己的憤怒已經十分辛苦，又如何與他理地下戰書？

恐怕即使是能下戰書，戰書的內容也會變為一串問候趙南柯一家的“親切交談”。

趙風想出的扭轉自己一直被對方包圍的辦法，便是不循常理的反客為主，在之前把趙南柯的包圍圈被扯出一個口子的時機，通知其他城池的軍隊，合力將圍着趙風的趙南柯軍隊，再次包圍。

如今，本來包圍趙風的趙南柯的主力軍，已陷入了趙風軍隊的反包圍之中，正處於劣勢。這也是李響，可以直接喊話趙南柯，與自己決一死戰的底氣所在。

“好啊！你們要是別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在城裏，出城與我軍一戰，我絕對會如你所願，痛痛快快的與你們打一場。”底下的趙南柯聞言，挑釁開口，臉上掛着一抹不屑的微笑。

趙南柯可不是一被包圍就會全然亂了陣腳的人，何況他的身邊還有夏大人這種，曾經被埋沒的能力傑出的統帥在。

他們十分清楚，戰爭的戰局就像天上的雲彩一樣，變幻莫測，無論是勝局還是困局，都是暫時的，趙風能將自己的軍隊反包圍，那他們也能想出突破他們的反包圍的辦法，在這種變幻莫測的戰爭上，拼的更多的不是計謀，而是心理，誰先亂了陣腳，誰就輸了。

李響說得很對，他們這場戰爭，彼此僵持了太久，再這樣僵持下去，對誰都不好。但既然不只是對自己一個人不好，對他們也同樣不好，自己為何要先結束這樣的“不好”？

到城池上作戰，是對趙風他們有利的，而趙風出城與趙南柯他們作戰，是對趙南柯他們有利的。他們彼此僵持了這麼久，確切的來說，就是在僵持到底是在城池上作戰，還是在地面上作戰。

若真的是一戰決勝負，對如今實力幾乎比肩的兩方軍隊來說，作戰的地點，直接決定了這場戰爭的成敗。

“你怎麼不說，你們不要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在城下，到城上來與我們決一死戰呢？！”站在城頭的李響，對城下趙南柯大聲反擊道。

“既然你們沒那個膽子，也沒那個本事，就別來放狠話了，偷偷的丟人也就罷了，還來大張旗鼓的丟人，是嫌自己丟人丟的不夠盡興嗎？”聞言，趙南柯冷哼一聲，嘲諷道，城下的士兵們聞言，配合似的對城上的士兵發出一陣鬨笑聲。

既然趙南柯不上當，李響不再言語，轉身和趙風一起進了城，神色凝重的對趙風道：

“皇上，趙南柯不肯攻城，若是出城作戰，對我方軍隊不利。我們現在已經將趙南柯包圍，但是用來包圍他們的士兵，人數不多，而且現在形成的包圍之勢十分不穩定，要想一戰致勝，還是有些難度的，而一旦趙南柯援軍到來，我們好不容易製造出來的優勢就沒有了。但出城作戰，對我軍不利，對趙南柯的軍隊形成包圍之勢，又對我軍有利，二者相抵之下，我軍此次若主動攻擊，等於既無優勢也無劣勢，和之前的戰況沒有任何區別，現在，我們是主動出擊，還是再等待一段時間，看看狀況再行動？”

他是個經驗豐富、睿智沉穩的老將，是不會去浪費時間和精力，去跟一個小輩呈口舌之快的，他現在要做的，是如何精確的分析時局，做出最正確的決策。

“這該怎麼辦好呢？！”聞言，趙風道，抬起雙手，苦惱的按壓自己的太陽穴。連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大將李響現在都沒有了明確的辦法，他這個初出茅廬、本來就沒有多少作戰經驗的門外漢，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說罷，趙風不再言語，而對趙風發問，等着他拿主意的李響也亦是無言，二人陷入了一種難以抉擇的無奈境地。

“草民有辦法！”一個響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立即拯救了不知所措的二人，聞聲，二人不約而同的向門口望去。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離開的宋岩。

趙風聯繫附近的城池，對趙南柯形成反包圍之勢，讓之前因為趙南柯的包圍被隔絕和切斷的城池，全部恢復了通訊。所以宋岩可以及時來到軍營，向他進獻自己的計策。

“宋兄有何良策？快快與我等道來！”見是宋岩，趙風又驚又喜地開口。

看人真的不能只憑人的一技之長，而否定他其他方面的才能。比如這個宋岩，之前他見他在查案方面頗有造詣，便認為他只擅長查案，對於其他方面並不精通。

“草民曾經調查過朝廷無故下來徵兵，且徵兵人員年齡不滿十四歲的這件事，發現徵兵的那些人似乎與朝廷一個權勢很大的人有聯繫，但當時趙南柯並沒有起兵謀反，這些軍隊也沒有正式的編製，所以並不確定這些兵到底歸於誰的管制。”

“朕想起來了，朕在英山縣微服私訪的時候，遇到過這波徵兵，當時朕也很納悶。”聞言，趙風若有所思的開口。

“不僅是在英山縣，在好多天高皇帝遠的偏僻地方，趙南柯都偷偷征過兵丁，當時朝廷的主要部隊，都被太后……”宋岩繼續開口，說到這裏，已經得知太後為了保護皇上犧牲了的這件事的他，方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聽到這裏，趙風忍不住又痛又悔：

是啊，他與這世上最愛自己的那個人，較量了十多年，卻不知道，原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而已。

太後為他做的事情太多了，要不是宋岩突然提到，他還沒有意識到在內戰開始之前，太后已經通過自己的手段，將大豊的主力部隊，留給了自己，導致如今趙南柯那邊的部隊，大都是沒什麼戰鬥經驗的新兵。

見趙風神色黯然，為了緩解有些尷尬的氣氛，宋岩急忙補充道：

“也就是皇上這邊的人控制，趙南柯想起兵謀反，但因為兵力不足，只能出此下策。”

??“內戰開始之後，草民發現這些被征走的士兵，都是參加這次造反的趙南柯的部下，方才知道那些被強行與家人拆散並征走的那些少年，都加入了趙南柯的部隊。這些士兵年齡尚小，體力有限，還有放心不下的家人在家鄉，定然並非真的想打這場仗。於是，草民以這個為切入點，在那天跟皇上報完信后，到一些官兵的家鄉走訪調查，發現他們的家人都發起內戰以他們效忠的是反賊趙南柯為恥，為自己那被強行拿去充兵的兄弟兒女而擔心。於是草民想出了一個可以讓趙南柯的軍隊，不戰而潰的計策。”

“什麼計策？”聞言，李響和趙風不約而同的開口，因為過於激動而屏氣凝神，唯恐錯過了什麼重要信息。

“四面楚歌。”

夜幕降臨，趙風這邊的城池之上，點上了明燈千盞，照得城池上下如同白晝，城下的士兵們見到此異狀，都不由自主的仰頭向城池上望去。

只見一個五旬老婦，站在城牆之上，藉著明亮的燈光，向地上的軍營里望着，似乎在殷切的尋找着什麼。終於，她和自己尋找的人目光與半空中相遇了，二人不約而同地喊出了聲：

“兒子！”

“娘親！”

見到城牆上的老娘親，這個身為副將之一的兒子立即冒出了一身冷汗，忙沖城牆上大喊：

“娘親，你來這裏做什麼？！趙風，我告訴你，戰爭是兩方軍隊之間的事，與老幼婦孺無關！你要是敢傷我娘親半分，我定要讓你百倍償還！”

“你這個不忠不義不孝的逆子！娘親不在你身邊，你把娘親曾經的教誨都忘了個一乾二淨了嗎？”聞言，婦人不僅沒有任何感動，反而氣呼呼的抬起手，指着城下兒子的鼻子大聲喝斥道，“如今連皇上名諱都敢直呼！難道從小娘親讓夫子教你的仁義禮智信，都忘了嗎？！你竟然，竟然寧可效忠這個盜賊，也不去效忠大豊仁政愛民的好君王，你是要做人人唾罵的千古罪人，把咱們祖宗的顏面都丟光嗎？！”

“娘親，孩兒……”這位副將被對娘親聲討的話無言以對。

他這娘親向來嚴厲，從小教訓起他來就毫不手軟，所以他對自己這娘親向來又敬又怕，如今被娘親這麼一教訓，立馬就慫了。

倒不是因為真怕，而是因為他是個孝子。堂堂七尺男兒，一拳能把婦人打飛的男子漢，怎麼會真的怕自己的娘親，只有孝順的子女，才會在自己可以以一敵十的年紀，依然敬畏自己的家人。

“娘親，你說的這些，是真心的嗎？”沒有，在娘親的話中沒找出任何破綻的副將，看了看屹立在娘親身旁手拿兵器的士兵，不無擔憂地開口，“您是不是因為受到了他們的威脅，才這麼跟我說的？”

“你個不孝子！當娘親是你那樣不忠不義的人嗎？！娘親雖為一介女流，但也知道為人子民應該忠君愛國這種最基本的道理！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娘親豈是能為強權而放棄為人底線的人？！皇上的軍隊沒有把娘親怎麼樣，娘親是他們恭恭敬敬的請過來的！即使他們不請，聽到你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舉，娘親我就是爬，也要把你這個將列祖列宗的名譽毀為一旦的不孝子給逮回去！”

她，確實是被宋岩他們請過來的，而且，被請過來的敵軍將士的親人，還不僅她一個。

這次派她出面，不僅是讓她教訓自己的兒子的。

雖然沒有刀光劍影，但對現在的趙風他們來說，語言就是最有力的武器。所以，能將她挑選出來打頭陣，也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剛開始，宋岩他們找到敵方將士的親人們的時候，她們都很惶恐，並不配合他們此次要採取的行動。她們都害怕自己的抉擇，害了自己的親人，因為國家大義之前，是母子、兄弟的親情，但他們都是普通人，普通人是沒有幾個能直接跨越親情，去成全大義的。

大義滅親這種事，雖然可敬可佩，卻是很少出現的。

而這個副將的娘親，就是少有的那個，心懷國家大義，肯大義滅親的女子。

之後，在宋岩再三保證，投降不殺，並且申訴了趙南柯的種種暴行，證明他並非賢明君主的人選后，剩下的其他人才決定支持他們的，

所以，趙風他們在眾人中選出了這個婦人作為實施這次計謀的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