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繞后
箭如雨下，落在了雲州堡東城門的城牆上。
留守雲州堡的西營一直隸屬於陳泰初，後來岑明接管西營，但也沒有放鬆對西營的操練。
在北境軍四大營中，西營戰力最高，軍紀最嚴，此時平日裏操練了千百次的舉盾起了巨大的作用，大量的盾牌擋在了城牆上那些弩兵的前面，擋住了多數的箭矢。
不過由於箭矢太多，還是有部分軍士被箭射中，然後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金軍靈器箭矢的威力極大，那些百戶和千戶也許可以靠着自身修為以及身上的鎧甲擋住，可是普通的兵士憑藉煉體境的修為一旦被箭矢射到，箭矢會直接貫穿傷口，甚至撕裂傷口附近的經脈。
岑明沒有再使用剛才的防禦道術。他知道，金軍手中的箭矢眾多，足夠他們齊射十輪，而憑藉自己辟海境的靈力，也只能庇護東城門上這四百軍士擋住三四輪的齊射。
他的眼睛盯着站在金軍最後方的術虎雄，身體突然飛出城牆之外，身上的鎧甲在秋日照耀下閃閃發亮，整個人如同隕石一般砸向術虎雄。
謝學凡沒有想到岑明會突然向足足二十里之外的術虎雄飛去，眉頭微微一皺，下令道：“留下五百騎兵，剩餘人衝過去！”
謝學凡一聲令下，頓時戰鼓雷鳴，傳令官數道旗語打出，城牆下的方陣動了，為首的一個千戶背後背了一面北境軍軍旗，右手拿着長槍，帶着那些有靈獸戰馬的騎兵沖在前面。
那些沒有靈獸戰馬的軍士則跟在後面，吶喊着朝着金軍的陣型衝去。
術虎雄看到岑明和黎軍都朝着自己的方向衝來，面色微微一變，吩咐身邊的術虎烈道：“你來指揮！”
術虎烈自然也看到了在半空中急速飛馳的岑明，踏空飛行是脫凡境的標誌，他明白這人是朝着族長術虎雄來的，當下接過了指揮的重任，安排身邊的騎兵前去迎戰衝過來的北境軍。
“術虎雄，過來受死！”
岑明的身形在金軍的最前方停住，完全無視了對準他的無數弓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術虎雄。
術虎雄重重哼了一聲，隨即飛身而起：“找死！”
兩人的身影同時沖入雲霄，然後只聽空中傳來一聲巨響，顯然是這兩位辟海境的高手已經開始交手。
“兵對兵，將對將……”看到眼前這一幕，謝學凡微微有些感慨。
幸好有四國協議約束着所有的修士，不然戰場上一個辟海境修士對普通軍士出手，恐怕就是以一屠百的災難了。
他旋即回過神來，不再關注天空中的戰鬥，而是悄然來到城下。
城下，西營的一位千戶看到謝學凡下來，連忙過來行禮。
謝學凡沉聲問道：“你們可曾練過疏陣？”
那位千戶搖了搖頭：“謝將軍，何為疏陣？”
“來不及給你多作解釋了。”謝學凡看着前方北境軍和金軍已經展開全面戰鬥，急道：“快去讓將士們分為數組，每一組的兵器要儘可能多，至少要包括刀，劍，盾，箭，槍，然後將實力強的將士在外，護住陣中實力較弱的。”
謝學凡簡單解釋了何為疏陣，好在那位千戶的悟性不錯，聽懂了謝學凡所說的意思，馬上將疏陣的排列方法告訴了其他的百戶，近千騎兵在很短的時間內分成了十餘支隊伍。
“去將城內所有的軍旗拿來，快！”謝學凡對身邊一人說道。
很快，二十餘面北境軍軍旗被十餘個士兵陸續拿了出來。
謝學凡對那位千戶道：“將這些軍旗發下去。等會跟着我，繞到敵軍的後方。”
那位千戶驚訝道：“謝將軍，您要親自帶陣衝鋒？”
“不是衝鋒。”謝學凡耐心解釋道：“乘着金軍的注意力都被其餘的數千將士所吸引，我們要儘可能快得繞到敵軍後方，而且一定要悄無聲息，決不能像衝鋒時那樣吶喊，更不能戀戰。告訴將士們，除非有金軍攔路，不然絕不能動手！”
那位千戶沒有明白謝學凡究竟想幹什麼，特別是要那麼多軍旗的作用，不用他只是小小千戶，謝學凡堂堂三品威武將軍的將令，他不敢不從，趕忙將謝學凡所說告訴了城下的這一千騎兵。
謝學凡體內佛力涌動，一雙眼睛的瞳孔深處竟然出現了一尊橙黃色的佛像，彷彿能夠看穿世上一切。
他一下子就看到了敵軍最後方指揮金鼓所在，以及在獨石堡一役中見到過的金軍千戶術虎烈。
謝學凡讓人將自己的靈獸戰馬牽來，然後騎了上去，龍鱗甲上的那張殘破的八品雷龍皮上面雷光閃動，顯然是被謝學凡完全激發了自身的雷屬性。
由於龍鱗甲上面的雷龍皮是殘缺的，所以它沒有被煉成高階靈器，可是憑藉中階靈器的防禦力，也足夠謝學凡擋住這戰場上除了脫凡境之外任何人的攻擊了。
“跟我走！”
謝學凡大喝一聲，然後帶着那一千騎兵朝着金軍的方向疾馳而去。
雲州堡的四處都是金軍，謝學凡要想繞到金軍的後方，必須先依靠自己的天眼通判斷出敵軍的薄弱之處，然後突圍出去。
好在此時金軍與北境軍已經全面交手，謝學凡的這一千騎兵在這數萬人的戰場上，可以說毫不引人注意。
看着眼前的金軍，謝學凡用出了許多沒有使用的低階道術太乙槍。一桿雷屬性靈力的長槍在他手中凝聚，大臂一揮，身前的幾個金軍就被他掃落-馬下。
在他身後的千戶有了破妄境的修為，在這戰場上自然也是所向披靡，有他們二人在前面開路，一千騎兵的行進速度極快，很快就衝出了金軍的包圍圈。
謝學凡回頭一看，身後並沒有金軍追來，心中暗笑：想必金軍認為我們只是雲州堡出來的逃兵，所以壓根就沒有追過來的意思。
這也是謝學凡吩咐一千騎兵不要戀戰的原因。自己這一千騎兵在金軍看來就是一心逃竄的，再加上幾乎所有金軍都在與北境軍奮力交戰，所以不會有人將注意力放過來。
謝學凡觀察到自己已經帶着人徹底離開了金軍的包圍圈后，長長舒了一口氣。
最困難的一步已經做到，接下來就是繞到金軍的後方了。
謝學凡沒有多作停留，而是讓身旁的千戶吩咐將士們加快速度。
他動用天眼通，選擇了一條既不會被金軍發現，又能在最短時間內繞到金軍後方金鼓的路線。
一千北境軍騎兵緊緊跟在他的身後，迅速朝着金軍後方奔去。
過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謝學凡低喝一聲：“停！”
他一拉馬韁，座下的靈獸戰馬停在原地。
身後的一千騎兵也都停了下來。
千戶問道：“謝將軍，我們要怎麼做？”
憑藉他破妄境的精神力，自然是可以探查出前方不遠處就是金軍的正後方。
千戶舔了舔略微有些乾裂的嘴唇，心中有着興奮和不安：興奮是因為謝將軍竟然真的讓自己這一千騎兵成功突破了包圍圈，還來到了金軍的大後方。
不過，他心中更多的是不安。區區一千騎兵，深入敵軍後方，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謝學凡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瘋狂之色，調轉馬頭，對着身後的那名千戶還有為首的幾個百戶道：“你們怕死嗎？”
千戶和百戶們對視一眼，有的臉上露出猶豫，有的則是堅決地搖了搖頭。
謝學凡莞爾一笑：“大家都怕死，這是人之常情。”
隨即，他正色道：“不過，現在我們已經在金軍的後方，我需要不怕死的跟我衝過去。告訴將士們，若是誰怕死的，現在離去，我絕不阻攔。向北一直走，是金國和黎國的交界之處，是一片茫茫草原。只要你們脫下鎧甲，裝作落難的黎國百姓，說不定能有一線生機。”
百戶面面相覷，然後將謝學凡的話一五一十地轉告給了底下的軍士們。
軍士們臉色都不太好看，可是沒有一個人離去。
從這裏向北走，就是去往金國的方向。自己等人若是裝作黎國百姓，確實可能被留下一條命，可是下半輩子絕對會被收到豬狗般的對待。金國人對於黎國人，可是沒有什麼尊重和仁慈的。
“很好。”謝學凡滿意地點了點頭，“有拿軍旗的，將軍旗背在身後。每一支隊伍，朝着不同的方向衝鋒，盡量散開，務必將金軍的後方攪亂！”
身後的那一千北境軍騎兵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看着謝學凡。
謝學凡也明白這些人心中的恐懼，微微一笑，將腰間象徵著正三品威武將軍的牙牌拿出，舉在半空中，高聲道：“你們看清楚了，我乃定遠侯謝錚之子，朝廷正三品威武將軍，謝學凡，我還是朝廷的兵部郎中。可是，在今日，我是北境軍的長史，是帶着你們衝鋒的將領。”
他的目光如同刀子般銳利，劃過每一個將士的臉，一字一句道：
“眾將士，可願隨我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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