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水與火 第十二章 不死之王 五
五
乍一踏出傳送門，恍惚間使得凱米爾他們甚至懷疑是不是又回到了當初剛出那座神殿大門時的拱門盡頭處，周圍的一切都是似曾相識，尤其是前邊荒野里那些似乎毫無規律，似乎又是按着某種規律排列的巨型大理石石柱，看着仍然是那麼的眼熟。
然而，山道盡頭那條巨大的裂谷，裂谷對面的那片山間小平原和平原深處那個高聳的指揮台、台右側那個四周火焰圍繞、中央是一個黑色漩渦的傳送門，以及指揮台上幢幢人影中特別顯眼的不死之王和他的護衛以及鷹頭人，還有那部署在裂谷前沿的勾槍手、手執劍盾的刀劍手以及弓箭手陣列，一切都在明確無誤地告訴他們——
他們這次不惜一切代價千里奔襲的終極目的、追尋已久的終極死戰已經一觸即發！
從他們踏出月河城門的那一刻起，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八個多月，從苦苦追索不死之王的蹤跡，到終於迫使他現出真身；從神之迷宮的危機重重，到迫在眉睫的生死對決，他們走過的又是怎樣的一條路呵！他們經歷的每一個日子，都是度日如年恍若隔世，踏出的每一步，都是風高浪險斑斑血跡，如履薄冰如臨深淵，處處陷阱步步驚魂，生死瞬間命懸一線，邪惡虎視眈眈，黑暗從未遠離，踏錯一步，即為深淵……
他們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堅持，為的就是這一刻，為的都是這一戰；月河和長原郡百萬災民的生死存亡，整個西疆乃至整個南都大陸的安危，也都在他們這一戰！
這一刻，看着裂谷對面擺出的那一副氣勢洶洶的“我的地盤我做主”的架勢，意味着不死之王已經知道他們已近在眼前，早就佈下了天羅地網，意味着他們要以寥寥數人直接對抗數百名嚴陣以待的敵軍，也就意味着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除了面對面以命相搏的對決之外別無選擇！
這是一場終極之戰、命運之戰，等待着他們的便只有兩條路：要麼凱旋而歸，要麼幽域再見！
但，他們面前那道難以逾越的裂谷上那條唯一的弔橋高高地斜豎在裂谷對面，就算他們長了翅膀能飛過去，也立馬會被對面那成群的弓箭手射成刺蝟。
突然間，“轟”地一聲巨響，裂谷邊緣上的一根巨大的大理石石柱毫無徵兆地從底部被炸斷，朝着裂谷的方向倒了下去，緊接着又是一聲巨響之後，那石柱正好在裂谷上架起了一座石橋，對面那座弔橋卻被砸得粉碎。
這猝然而來的強震引起了對面敵兵陣列的好一陣騷動，然而短暫的慌亂過後，他們便迅速地用劍盾和長槍組成了一道盾牆，盾牆前面是猶如荊棘叢生的勾槍，後面的刀劍手和弓箭手也已經是刀出鞘箭上弦，死死地封住了這條唯一的通道，以逸待勞就等着他們前來自投羅網了。
然而，兩聲巨響之後，裂谷這邊卻既不見人影也沒有了動靜，整個峽谷上空的空氣卻緊張得有如爆發前夕的火山口。
許久許久，裂谷這邊的荒野里依然不見一絲動靜，不死之王實在有點按捺不住了，跟身邊的一個護衛說了幾句話，那護衛略一揮手，七八個鷹頭人便振翅而起朝裂谷這邊飛來，然而就在他們似乎發現了什麼準備發起攻擊的時候，地面上忽地疾速飛出了一片帶着閃光和火焰的箭雨以及連串的大火球死死罩住了它們，那些鷹頭人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紛紛墜了下去，有的被射成了箭垛，有的掉到了地上還在燃燒着，很快就被燒成了一堆灰燼。
四條人影迅即從地上冒了出來，如飛一般義無反顧地向著裂谷那邊撲去，速度之快令人難以想像，等到對面那些弓箭手醒悟過來，射出的如飛蝗一般的箭雨全都遠遠地落在了他們的後面。
霍克藉著輕足術在疾速奔跑中就卯足了勁吼出了一記雷霆之音，緊接着又是一記卸除武器，裂谷對面那眾多的敵兵甚至還來不及驚愕便已經翻滾着四處亂飛，手中的武器盾牌也瞬間脫手不翼而飛，又如下陣雨般紛紛砸在了他們自己頭上。
那些敵兵突然遭遇了這完全莫名其妙找不着北的打擊，頓時亂成一團陣腳大亂，而虛空中那猶如千軍萬馬正挾帶着陣陣撼動人心的鼓角聲、馬蹄聲和喊殺聲如神兵天降的氣勢，更是令人心膽俱裂鬥志渙散，人數雖多卻轉眼間便成了沒頭蒼蠅，紛紛丟盔棄甲奪命奔逃已是潰不成軍，相互衝撞相互踩踏甚至相互廝殺起來，許多人在相互的推搡衝撞中成群地掉進了那似乎深不見底的裂谷，驚呼聲慘叫聲呻吟聲響成了一片，整個局面轉眼之間就完全失去了控制。
凱米爾他們在盜火者神殿就已經獲得了強化精力、體力和生命力的盜火者的祝福，此刻又得到了雷霆之音的助力，越發的精神抖擻勇氣倍增。凱米爾一踏上石橋就迅速一躍而起，朝着已經亂成一團的敵兵陣中迅速射出了二十幾支爆炸箭，在一連串的爆炸聲中為霍克他們撕開了一條通往指揮台右側的血肉通道。
霍克抓住時機又吼出了一記阿杜莫拉，隨即帶着席琳、蜜雪兒按照預定的計劃，一邊用黑血之吻朝三面連續射出一波波箭矢，猶如割草般射殺了擋在前面的敵兵，一邊利用輕足術和飛羽術猶如旋風一般，趁亂踩着敵兵的屍體直取指揮台右側對他們威脅最大的不死之王的巫師分隊和精英衛隊，換上了劍盾猶如絞肉機般在只顧爭相逃命的敵兵群中反覆快速來回碾殺，直殺得那些根本還沒回過神來、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的巫師和衛隊士兵鬼哭狼嚎血肉橫飛，奔逃不迭自相踩踏，完全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凱米爾沒有絲毫的耽擱，雙腳剛一着地立即又一躍而起，首先向遠處的指揮台上射出了三支爆炸箭，隨之便在空中連續施展出騰雲術輕足術，一邊向前縱躍一邊向著指揮台左側的精英衛隊、幾名法師控制的屍鬼炸彈以及指揮台前的敵兵成扇形地連續射出了多重爆炸箭和燃燒箭。
剎那間，指揮台上下已是殘肢亂飛血肉飛濺一片狼藉，爆炸聲慘叫聲驚叫聲混成了一片，許多人在慌亂中湧上了那狹窄的石柱橋企圖奪路而逃，又遭遇了不知從何而來的連串火球、鐵彈和幽靈箭的迎頭痛擊進退失據，成群成堆地掉進了深不見底的裂谷之中，裂谷上空迴響着令人心膽俱寒的連片慘叫聲……
不死之王手下的軍隊雖然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但他們接受的都是應對兵團作戰的集群對抗式的陣法攻防訓練，單兵作戰的技能訓練普遍不足，而羊見愁峽谷複雜地形的天然屏障作用，幾乎沒有哪國的軍隊敢於進入，又使他們普遍缺乏實戰經驗，而且受不死之王那極度自負的情緒影響，全軍上下普遍存在着一股驕傲情緒和輕敵傾向，因此當他們面臨著凱米爾和霍克他們這種有着神咒加持，疾如迅雷、快若閃電，又是恍若四面臨敵卻看不到對手，又是武器脫手人亂飛，還是連轟帶炸四處開花、多種手段並用聞所未聞的亂彈式非常規突襲時，就完全陷入了一種失張失智、進退失據的失控狀態，更何況他們本來就只是一些強盜土匪、冒險者、荒野法師和巫師等等組成的雜牌兵，不可能有像凱米爾和霍克他們那樣的定力和意志力，一旦致命的威脅臨頭時，他們的逃生本能就佔據了上風，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就更別提反擊了，因而神咒對他們造成的實際影響比預料的要大得多，持續時間也長得多，再加上羊群效應造成的群體性恐慌的漣漪式持續擴散，更進一步加劇了這種混亂局面，因此在好長的一段時間裏，凱米爾和霍克他們發起的這場突襲，幾乎就沒有遇到過像樣的抵抗，完全成了一場一邊倒的單邊屠戮……
然而，戰場勢態，瞬息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