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宴(二)

歲宴(二)

夕陽西下,正是平頭百姓們回家吃飯的時辰。京城內那些大臣的府邸一一打開大門,一輛又一輛馬車從各自府中出來,有序地往皇宮駛去,這些正是前去參加皇后歲宴的貴太太馬車。

陳歡逸和金梓媛的馬車也在其中,她們出門不算早,在出府時前頭已經是輛輛馬車。

前頭的馬車夫瞧見後頭跟着的是相府馬車,告知自家夫人後,就駕駛馬車避到一側讓相府馬車先行,短短几段路陳歡逸和金梓媛乘坐的馬車就到了最前頭。

陳歡逸倚在馬車壁上,身上依舊是早上換上的粉色裙袍,顯出少女嬌俏之感,銀狐裘袍上的毛領承托出她眉目間獨屬相府小姐的貴氣。

穩坐一旁的金梓媛今天穿着平日裏少穿的一品誥命夫人的官服,雖然是冬款宮裏的尚衣局還特意加厚,但在寒風瑟瑟的京城裏,這幾件衣裙並li不能保暖,外頭緋紅的大衣也只是裝飾品。

不多時,馬車就到了皇宮門口。皇宮的紅牆黃瓦一連連延到人的視線之外,偌大的宮門口兩側接站着士兵,威嚴肅穆。

陳歡逸和娘親需要在皇宮門口下馬車,再坐着專門等候的小轎,前往皇后的寢宮一宸禧宮。

陳歡逸和金梓媛坐在一個小轎中,說是小轎其實坐四五個人綽綽有餘。陳歡逸小心打起轎簾,偷看傳說中的皇宮,可一成不變的紅牆黃瓦沒一會就沒得意思。

太監抬着轎子走在宮內青瓦之上,緩慢又平穩,陳歡逸漸漸地覺得眼皮愈來愈重,到最後沉入夢鄉。

“逸兒醒醒,快到了。”金梓媛一手扶着陳歡逸的身子,一手輕拍她的肩膀,柔聲細語地喚醒陳歡逸。

陳歡逸睡得迷糊,坐直身體拿手柔柔眼睛,還以為在相府對着金梓媛撒嬌道:“娘親,我好睏。”

金梓媛整理一下陳歡逸睡皺的衣裙。轎子被太監們放在地上,吭的一聲,嚇得陳歡逸一激靈才反應過來自己坐在皇宮內的轎子上,這才清醒一點。

陳歡逸和金梓媛下了轎就往宸禧宮裏走去,一個十四五歲的宮女穿着一身明亮的宮裝,長相是難得明艷,一雙桃花眼給其添加幾分靈氣,彎腰在前方給金梓媛和陳歡逸引路。

皇后還沒有出現,偌大的宮殿內只有陳歡逸兩人。可沒多久後面的達官貴人女眷就一一到場,直到最後一位夫人到場,皇后才出現在宮殿之中。

陳歡逸學着母親跪拜,和其他人統一喊出:“拜見皇后,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溫柔又帶着莊嚴的聲音在宮殿內迴響起來:“快快請起,倒是本宮來得遲了。各位入座吧。”

宮殿裏早早擺好一排排桌子,沒有女兒的夫人自己一桌,而有女兒的夫人和女兒坐在一起。丞相夫人金梓媛在下坐重身份最為顯赫,就在離皇后最近的一桌。

一位位宮女婀娜多姿地托着托盤,往每一桌呈上精緻的點心和茶水,整齊劃一的動作好似一個人的分身般。緊接着宮女頷首站在她們身後,看來是皇后專門派來伺候的宮女。陳歡逸瞧見不是小轎時俏麗宮女而是一位長相普通的宮女,也收了好奇在娘親旁邊耐心等待。

太后沒有來誰敢動?皇后和大家東扯扯西聊聊,時間很快就過去。在宸禧宮門口的太監傳來唱報的聲音:“太后駕到!”

皇後站在最前,後面以此站立不同品級的誥命夫人。而陳歡逸這些小姐站在最後,也是怕她們規矩不到家,惹得太后不喜。

“難為你們餓着肚子等哀家這個老太婆了,入座吧。”慈祥和藹的聲音響起。

皇後起身攙扶太后往上座走去,嘴裏說:“怎會,太后請入座。”

眾人瞧見太后入座后紛紛入座,菜肴也依次上桌。可大家皆食之無味,天底下最最尊貴的兩個女子在上頭坐着,誰能泰然自若地品嘗美食。

“相府夫人身邊的就是相府小姐吧。”安靜的宮殿內冷不丁響起太后的聲音。

金梓媛站起身回道:“正是小女,陳歡逸。”

“好孩子,過來給哀家瞧瞧。”太后招呼陳歡逸上前。

陳歡逸上前在離太后兩米開外,正要下跪行禮。被太后制止說:“好孩子不要這般多禮,過來讓哀家好生瞧瞧。”

陳歡逸隨着宮女緩步到太後身側,直直站定。太后牽起陳歡逸的手,說:“莫要害怕,你抬起頭來。”

陳歡逸幼時記事起,丞相夫妻就請專門的教養嬤嬤教陳歡逸規矩,由此陳歡逸在京中貴女間算不得規矩最好但也是數一數二的。

陳歡逸聞言抬起頭,眼神卻沒有抬起來直直得盯着下方。太后一直關注陳歡逸,瞧見陳歡逸懂規矩也滿意地點點頭,說:“真是個好孩子,鼻子嘴巴像相府夫人,眉眼間有幾分丞相的味道。長得真真標緻。”

皇后也在一旁搭話,“早些年臣妾就聽聞相府小姐最是端莊識大體的。要不是身體不好,我必定日日請她入宮來的。”

太后這才想起來陳歡逸打小身體不好,關切地問:“現如今身體怎麼樣?好些了嘛?”

陳歡逸柔聲答道:“小時候見風便會咳嗽,長大些就好多了。現在也就換季時生些小病。”

太后嘆了口氣,“天上的葯神娘娘好不偏心。世間惡人健康順遂,你這般玲瓏人兒卻要受這些痛苦。”對於賀崇州和陳歡逸倆人的事她是有些不願意的。她曉得陳歡逸的千般好萬般好,今日見了本人更滿意些,可是陳歡逸孱弱的身子一直是太后心裏的一個疙瘩。

太後轉頭給身旁伺候的嬤嬤一個眼神,嬤嬤立即心領神會,將早早準備好的一個令牌給陳歡逸。太后說:“好孩子,哀家見你實在歡喜。這令牌你好生拿着,日後那天身體康健就拿着這個令牌來找哀家玩。”

沒等陳歡逸反應過來,下座的誥命夫人處傳來幾聲吸氣聲。這代表陳歡逸只要想隨時都可以進入皇宮,就連皇親國戚還需要奏報的事情,一個八歲小孩輕易的做到。

陳歡逸笑笑接過令牌,面上順從心裏卻是噁心非常。自己有何德何能有這能力得這個令牌,只不過是太后看在賀崇州的份上贈送的,看來這輩子都要和賀崇州糾纏不清。

陳歡逸又和太后閑話幾句。太后想到陳歡逸沒有吃太多東西就讓她回座,還特意賞了一碗鵝油雞絲人蔘粥給陳歡逸。

一碗濃香撲鼻的粥呈到陳歡逸面前,她強忍情緒吞下一勺粥,粥因為長時間燉煮米粒都煮開花,雞絲滑嫩再配上上好的人蔘等藥材十分滋補,入口就是鵝油的醇香和米香,咀嚼時特意撕細的雞絲賦予不一樣的口感,咽下后滿齒留香。

陳歡逸本身就覺得心裏噁心,再吃這膩味的粥,只覺得喉嚨發緊,胃裏一陣翻湧。面色淡定,起身和母親說要去換身衣服。

大家閨秀要解決或有事,都是委婉地提出要去換衣。金梓媛只當她是先前和太后說話緊張過度,細細叮囑些就讓她離開了。

在她們身後伺候的宮女聞言,轉身去了別處找來一位年輕的宮女帶着陳歡逸從角落出去。

走廊被打掃宮女擦得鋥亮,廊腰縵回,宮女在前頭帶路,陳歡逸在後頭慢慢跟着,東拐西扭地走到宸禧宮後殿角落。廊內是一間間緊閉房門的房間,廊外是一個花園。

說是花園其實冬日寒冷並沒有花團錦簇之景,只留下些焦黃的蘭草,再配上花園裏裝扮的異石假山竟有些蕭瑟之感。

歲宴上枯燥極了,大家在席內如坐針氈。陳歡逸瞧到花園,心裏也是稀奇想要近距離觀察異石,但又煩身旁亦步亦趨的小宮女。

於是開口道:“我們走了這麼久,我卻越走越冷,你願意替我去尋一個手爐來。”

小宮女也就十歲剛出頭的年紀,面色為難,囁嚅道:“可是可是….”

陳歡逸低聲咳嗽起來,用手帕掩嘴說:“罷了罷了,我動作快些,好讓我們早點回去。”說完又是一陣咳嗽。

宮女年小心善,對於強忍咳嗽的陳歡逸不落忍,說:“小姐,我這便去。你切莫亂走!”

說完,小宮女將手裏的燈籠遞給陳歡逸,陳歡逸不接,說:“真的是勞煩你了。這外面黑燈瞎火的,你提着燈籠免得摔了。我就在等着你,你別怕。”說完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小宮女直直看着陳歡逸明亮的眼睛稍一晃神,反應過來就漲紅臉急急跑開。

陳歡逸小心地走在花園的石板路上,走到一座巨大的假山後面,用手指細細撫摸它的紋理。

忽得兩個疾步匆匆的聲音響起,“玫蕊,你為何要一直躲我?”其中是一道清亮的男聲。

陳歡逸躲在假山大氣也不敢喘一個,擔心自己聽見皇家秘聞,幸虧夜色昏暗又有假山遮擋看不清。

一個柔美的女聲響起:“二皇子,何出此言?奴婢怎麼敢躲着二皇子?”

二皇子說:“那為何每次我來向母親請安,都是菊心來伺候。菊心欺負你了?”

二皇子?陳歡逸心裏難免好奇,偷偷地探出頭觀察兩人。就見二皇子身穿玄色衣裳,身姿挺拔背對着自己,那個宮女離二皇子幾步遠,正是早上迎陳歡逸下轎的俏麗宮女。

玫蕊低頭回道:“為何菊心伺候不得?二皇子又是從哪個嘴碎的聽來菊心欺負奴婢。”

“她們小時起就嫉妒你貌美,便處處欺負你。現在我出宮居住,你不是更被她們欺負了?過幾日我向母后要了你,可好?”

玫蕊轉身不再面對二皇子,說:“二皇子並非喜歡奴婢,只是喜歡奴婢的臉而已。天下貌美女子無數,二皇子難道要一一討了進王府嘛。”

陳歡逸聽得好不樂呵,她只在戲文中見過這般痴男怨女,今日居然真在這裏看見實際的,現在連自己雙腿發麻也沒顧上。

賀崇州見玫蕊背對自己,就走到她面前想再說什麼。就瞧見不遠外假山後有一個腦袋在探頭探腦,當即一聲怒喝:“誰在哪裏?!”

玫蕊一驚心道不好,轉身疾步離開花園。陳歡逸內心大駭,急忙側身躲避,但發麻的腳踩在光滑的石頭上竟摔倒了。

陳歡逸摔得頭暈眼花,今日忙着進宮白日沒有進什麼東西,晚上只吃幾口粥便出來了,只覺得四肢癱軟。

稍緩過來,陳歡逸抬起頭就瞧見二皇子站在自己面前,仿若高高在上般俯視跌倒在地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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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王妃又和姨娘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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