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公孫度和公孫負
就在瘦長條向王奴教授操控疫鬼法術的時候,畫皮鬼也在一旁施展神通,將自己幻化成了一顆鮮紅色的珠子,珠子通過百會穴進入公孫負的頭顱,然後順着經脈一路來到胸口位置。
珠子在公孫負的體內再一次幻化,變成了一尊樣式為兩耳三足的,鮮紅色的魂鼎。
原本已經了無生氣的公孫負,由於體內多了魂鼎,經脈中漸漸出現了魂魄力。
這些魂魄力匯聚到四肢百骸,滋潤着公孫負已經崩壞乾裂的內臟,最後如泉水流入到公孫負的丹田之中。
就這樣,公孫負的身體又散發出了生機。
只不過這些生機外顯都只是暫時的,身體的腐爛還在進行。
如果畫皮鬼離開公孫負的身體,那麼屍體將會直接崩潰。
畫皮鬼控制着公孫負的屍體,從地上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原本已經變成石灰色的眼眸,逐漸恢復了神采,瞳仁被染成了鮮紅色,瞳孔聚焦在有些腐爛的雙手上,輕輕握起拳頭,已經僵硬的手指發出冰裂開的聲音,一扯一動,手背上已經結疤的傷口開始裂開,流出有些許腥臭的血。
畫皮鬼在讓公孫負的屍體恢復力氣,同時也在逐步摸索這具身體的秘密。
“這世界上果真有可以操縱屍體的神通。”
瘦長條注意到畫皮鬼的所作所為,隨即將王奴撇到一邊,踱步到公孫負屍體旁,面露興奮。
“其實巨靈和無上境的大能,都可以用魂魄力控制屍體。”畫皮鬼並不認為自己的神通有何獨特之處。
對於高境界的修道士而言,就連補天都不是什麼難事,就更別提控制屍體這種並不罕見的事情。
其實高境界的修道士不僅可以操縱屍體,還可以窺探那些屍體的記憶,這就是畫皮鬼不如他們的地方。
瘦長條立刻否認了畫皮鬼的說辭,視線被漸漸‘活過來’的公孫負的屍體所吸引,伸手想觸摸,但又怕驚擾了他:“不一樣的,那樣的屍體只是被魂魄力所控制,他們的靈魂並沒有活過來,但是你不一樣,你手上的屍體活了。”
畫皮鬼不想和三成鬼有太親密的接觸,於是便操縱公孫負的屍體,慢慢走動起來。
公孫負腿部的肌肉已經全部硬化,較手指相比,需要更多時間敷暖。
畫皮鬼要趁任務還沒有開始之前的這段時間,盡量讓公孫負的屍體恢復到生前狀態,以求用最好的身體狀況迎接公孫度
瘦長條已經徹底被畫皮鬼的神通吸引,望着她漸漸遠去的背影,瞳孔中燃起希望的火焰。
如果能夠學會畫皮鬼的神通,那麼就可以復活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了。
魅留意到瘦長條的異狀,悄悄走到他身後,雙臂環繞腰間,身體緊緊的貼在瘦長條的後背,溫柔道:“等拿下林子深的人頭,我們會得到想要的一切。”
瘦長條拍拍魅的手背,輕聲應答。
苗阜見畫皮鬼越走越遠,和眾人打了一聲招呼后,便快步跟上。
他的任務是幫助畫皮鬼攔住公孫度,最好是能拿下對方的腦袋。
可是苗阜並不想這麼做,他不知道公孫負在公孫國策的心中,有怎樣的地位,但是公孫度的大名,他還是有所耳聞的。
身為公孫國策的大公子,公孫度從小就表現出了家主的風範和天賦,十歲之前就成為了修道士,一舉打破了公孫老祖十一歲成為修道士的佳話,成為公孫世家千餘年來,最先破境到起爐修為的子嗣。
這樣的天賦放在任何一個門派,都是妥妥的門主繼承人。
公孫國策自然知道大兒子的價值,和對公孫家的重要性,所以早在慶賀公孫度成為修道士的宴席上,就將自己對公孫度的厚愛表達的淋漓盡致。
不僅把自己最珍愛的佩劍青竹劍贈送給了他,還拿出公孫家只有家主才能修習的陣法,並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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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傳授他修行口訣。
這一舉動,直接轟動了整個漁陽郡。
一時間,小家主的明號,傳遍了半個永寶王朝。
但是自那之後,公孫度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從大眾視野之內消失了。
有人說公孫度一直在閉關,為了修行陣法。
還有人說公孫度修行陣法的時候,走火入魔,暴斃而亡。
眾說紛紜,但都繞不開修行陣法。
一向最重視家族名聲的公孫國策,意外的沒有出來澄清。
更沒有舉行任何葬禮。
所以公孫度身亡的流言,不攻自破。
無論怎麼說,公孫度在公孫家的地位絕不是公孫負可以媲美的。
公孫負死了,公孫家只派了公孫度前來,可要是公孫度死了,來的就該是公孫國策了。
身為漁陽郡屈指可數的出神境,公孫國策的殺力,不可想像。
苗阜對天地爺的忠心,還沒到死而後已的地步。
或者也可以說,流亡的這十年,苗阜對凡人界產生了留戀之心,內心多了很多私意。
距離公孫度隱居不出,已經過去了十二年。
這十二年間,公孫家也相繼走出了數位風姿卓越的後輩,在神鬼界掀起了不大不小的風波,可風頭卻始終都蓋不過早就沒了消息的公孫度。
甚至在公孫家,公孫度都快成了一段神話。
鮮有人能見他一面。
要不是公孫負突然死在了秋瓶縣,公孫國策其實是打算讓剛破關的公孫度,去神鬼大廟走一趟的。
不過秋瓶縣地方雖小,可公孫度要是解決了這裏的問題,那對他的復出,也有起浪推波的作用。
總而言之,公孫度的名字就要在秋瓶縣徹底打響了。
這是公孫國策的謀划,也是公孫家其他成員想當然的事情。
城門口,由於王乾下了命令,在此聚集了縣衙過半的官兵,兩個捕爺也在。
他們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尚不知王乾讓他們來此有何有意,就只聽城門處傳來響聲。
沉重的鑲鐵大門被緩緩推開,風吹過,門縫發出磨牙的吱呦聲,淡淡的霧氣從兩扇鐵門中間,愈來愈大的縫隙湧進秋瓶縣,一個騎着馬的人影,慢慢在霧中浮現。
眾人嚴陣以待,圍困在城門口,兩位捕爺位列最前,已經拔出了刀,身後是圍成半圓的官兵,各個披甲佩刀,手持長槍。
“來者何人?”光頭捕爺大喝一聲。
身後官兵伴隨着吼聲的降落,整齊劃一的向前踏了一步,腳踏路面的響聲,欲與霧氣分庭抗爭。
清脆的馬踏聲從霧氣中傳來,人影隨即露出真容。
棗紅色大馬,馬背上,青衫,長發,黑鞋,腰間懸配長劍。
面容清冷,稜角分明的男子睜開眼,湛藍色的瞳仁在夜晚爍爍閃耀,輕薄的嘴唇緊緊抿着。
公孫度騎着馬,走到捕爺面前,問:“公孫負在哪?”
“公孫負?”光頭捕爺輕呼,目光被公孫度的炫彩瞳仁吸引,情難自已:“公孫負的屍體一直在縣衙的紅房保存着。”
“屍體?看來那封信不是在騙我,他果然還是死了。”公孫度默嘆一聲,又問道:“縣衙怎麼去?”
光頭捕爺側開身子,指了一個方向,怔怔道:“那裏。”
公孫度點頭,表示感謝:“多謝。”
說罷,公孫度便騎着大馬向前走去。
“勞煩讓路。”
這句話好似有攝人心魄的魔力,本來還滿是肅容的官兵們紛紛讓開道路,位列兩側,擺出恭迎公孫度的姿態,目送他離開。
等公孫度走遠了,再看不到他身影時,眾人才回過神,記好像缺失了一塊,再看向城門,緊閉着。
夜極深了,空氣中凝聚出了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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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度騎着高頭大馬,悠悠走在路上,湛藍色的瞳仁緩緩轉動,似要見秋瓶縣看個真切。
街道兩側,店鋪關門,二樓窗戶也全都關着,隱約間,可以聽到幽然的呼嚕聲。
“你要是聽我的,就不會死在這麼個窮鄉僻壤里了。”
腰間的長劍兀自抽出,環繞公孫度一圈,於左側出刺,劍尖綻放一點藍,抵住了刺殺公孫度的暗器。
公孫度偏過頭,看清暗器,是個棕黃色的算盤珠子。
他轉動瞳仁,向屋頂方向看去,月光下,立着一個佝僂的身影。
隨着瞳仁的移動,青竹劍隨即撞開了算盤珠子,倏地向苗阜刺去。
青竹劍劍身修長,劍柄掛有一個紅色鈴鐺,在空中,鈴鐺被風挑撥,發出鹿鳴般的響聲。
“青竹劍,鹿鳴鈴鐺,公孫國策對你還真是厚愛有加啊。”
苗阜向後躲閃的同時,不斷從指尖丟出算盤珠子,企圖阻止青竹劍的逼近。
可惜效果不大。
因為他還要耗費多餘的心神提防那枚鹿鳴鈴鐺。
鹿鳴鈴鐺是公孫家世襲陣器,只有家主才可以擁有,據傳聞,這枚鈴鐺還可以施展固有陣法,可是陣法名稱和效果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沒有人說的上來。
苗阜也是翻閱了無數卷宗,找來了近三十年的逸聞,才從記載關於公孫家的隻言片語中,找到了一些有用的情報。
很顯然,這些情報的作用並不大。
數十枚算盤珠子無一例外,皆被青竹劍彈開,前沖的劍勢也因此受到影響,慢了下來。
苗阜不斷後退,最後來到兩座建築物之間的縫隙前,腳尖抵住屋脊獸的翅膀上。
身後就是夢萍客棧,在來之前,王奴特意叮囑苗阜,無論如何都不能用魂魄力驚醒到客棧里的客人。
雖然王奴關於此事沒有解釋太明了,不過身為六奴老大,威望還是有的。
既然老大覺得不能,那就不能吧。
苗阜拱起腰,身體盡量縮着,魂魄力從胸口出的魂鼎中湧出,流過經脈,匯聚在雙掌之間。
絲絲縷縷的魂魄力纏繞在一起,凝結成一個棕黃色的算盤。
算盤框邊有花紋,苗阜手指輕輕擦過花紋,感到燙手。
“別著急,再等等。”苗阜輕喃。
就在苗阜和青竹劍艱苦搏鬥之時,公孫度騎着大馬,已經走過了夢萍客棧,前方道路泛起濃霧,一個單薄人影浮現其中。
公孫度揉了揉,瞳仁的藍色變得淺薄:“時間不多了。”
聲音很輕,是對青竹劍所說。
感受到主人的召喚,青竹劍突然爆綻光芒,劍身兩側突起劍芒,劍鋒之上還有數不盡的藍點。
這些藍點拼湊在一起,蔓延開,如搬運糧食的螞蟻,連成了藍線,包圍在劍芒外。
不消片刻,青竹劍外,已經多了兩層防護。
鋒利的無色劍芒。
厚鈍的藍色際線。
苗阜感受到青竹劍上傳來的威猛氣勢,不敢再掉以輕心,蒼老的手指輕觸第一桿底部的算珠,用力一推,算珠沖斷算盤最上方框架,一躍而起,來至眼前。
苗阜左手迅疾一抓,將所有算珠盡收掌心,隨後左耳邊外,亮起陣法盤。
四個光球,接連亮起。
苗阜手中的算盤開始急速升溫,待到快要燒透掌心時,便奮力將它們擲了出去,與已經來到身前的青竹劍撞在一起。
爆炸聲吵醒了整個秋瓶縣,就連已經停步不前的公孫度都被驚了一下,一邊伸手安撫胯下馬,一邊側目看去。
屋頂上空,一片煙霧。
兩個瘦長身影,頻頻交錯。
收回視線,公孫度輕嘆:“你來了?”
“我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