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回 聽歌
米蘭筷子夾起一坨牛肉放陳長江碗裏:“看嘛!肉都給你吃,精神境界高不高?”
“如果不是兩碗都我給錢,我差點就信了。”
“嘿嘿。”米蘭笑的眼眉彎彎,“對了,我生日要到了哦。”
已是十二月上旬,陳長江只知道十一月十六號是凌英華生日,十二月底是方玲玲生日,這仨姑娘生日幾乎是前後腳連一塊的。
說起來,上個月凌英華生日那天陳長江只是打了個傳呼想聊幾句祝福一下,結果不巧她在邊疆慰問演出,等了好久回過來,匆匆說了幾句又要忙。說實話,陳長江還是挺心疼她的,感覺一下子就從女孩變成了文藝戰士,對話中都感覺到她的成熟程度在飛速成長。
“先說我選不好生日禮物。”陳長江趕緊聲明,“到時候送的不合心意不要怪我。”
“我又不缺什麼。”米蘭又給他夾坨肉,“你到時候帶人來就行了。”
這裏的“帶人來”啥意思是人就懂,陳長江卻還要逗一下,說明他不想當人:“帶人來?帶誰?”
米蘭開始把肉往回夾。
陳長江趕緊拿筷子夾她筷子:“好了好了,開不起玩笑呢,少吃點,夠胖了。”
說一個只是胸圍略顯豐滿的女生胖,那是找打呢,不過米蘭已經對陳長江偶爾的毒舌免疫了,何況他整個班裏只是對米蘭一個姑娘這樣,如此區別對待反而讓米蘭覺得挺好的。
“是,我胖,你的美女徒弟瘦,也沒見你跟人家表白呢?”米蘭反逗回來。
“注意思想境界,環肥燕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內在,懂不?”
“內在?讓你跟華大姐耍朋友你干不幹嘛?她人多好的。”
米蘭嘴裏的華大姐是班裏最胖的女生,長得也着實差點意思,從道德正確的角度講,任何人都不該笑人家胖,但是一說到談戀愛,一個二個說人家人好的怎麼沒一個去表白的?人吶,懂的都懂。
陳長江趕緊刨兩口,忽略這個靈魂拷問。
現在這兩人似乎就像很正常的朋友來往,偶爾吃吃飯,不管在教室還是在街上,親昵動作都很少,保持着很合適的距離。
這對陳長江來說輕鬆了不少,至少有了個說服自己的理由,交朋友沒問題。就好比有些男生追女生,女生一時不答應沒關係,不用你答應,先能一起玩一起聊天也行,到他這無非就是掉了個個。
“哦對了……”米蘭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坤包里摸出一個盒子,“我爸給你帶了個東西,昨天他來學校看我。”
“什麼呀?”陳長江把盒子打開,一看裏面是台手機,“嚯,這可使不得,好幾萬吶。”說著就要蓋上盒子往回推。
“你這人怎麼婆婆媽媽的。”米蘭伸手就把手機拿出來要往陳長江背包里塞,“給你就收着嘛,你喜歡天天排隊打電話哦?”
陳長江趕緊攔着,他可不想讓米蘭開他背包:“好好好,我收下。”心想反正以後米蘭有什麼事繼續幫忙就算還了,他也不喜歡這麼推過來推過去的,這個情又不是還不起,接過來順手揣包里。
一邊吃米線,陳長江心裏又湧起一絲感慨,人和人真沒法比,富家女送個幾萬塊錢手機就是順手的事,楊曉梅那樣的貧困生要不是有他幫襯一把每天飯錢才一兩塊,難怪讓人修來世的宗教總不缺人信呢,多對症下藥的安慰劑。
吃完飯米蘭打車進城見朋友去,問陳長江跟不跟她一塊去,說能認識幾個美女,陳長江擺擺手:“你就夠美了,就不去認識新人了。”
這種委婉的拒絕米蘭懂,陳長江願意和她去那是意外之喜,不願意才是正常,所以也不失望,心態好得很。
陳長江自己回學校,路過體育場對面的體育館門口,迎面碰見一個人——黃婧婧。
就是給他傳紙條要交朋友他拒絕掉、外號“黃狐精”那個女生。
今天的黃婧婧依然還是那個極具個性化的扮相,上半身亮閃閃的皮夾克,牛仔褲上好幾個割出來的洞,戴了頂有點像德國黨衛軍的帽子。陳長江每次看見她都覺得她不該上經管學院,應該去服裝學院,那個學院裏全是妖魔鬼怪,和她風格很搭。
黃婧婧手裏捏着兩根小棒,陳長江瞅了一眼,認出那是鼓槌,敲架子鼓用的。
黃婧婧看見陳長江,眼睛眯起來,笑着打招呼:“嘿!哪去了?”
雖說沒什麼瓜葛,不過都是同學,平常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打個招呼還是沒問題,陳長江也笑笑:“吃飯剛回來。”
說完正要走,黃婧婧一挪步擋在他面前:“陳同學,你也是文藝愛好者,我們搞了個樂隊,今天正好開個小派對,要不要來聽一下,給點意見?”
要是別的事,陳長江可能不打算攪合,但一聽到黃婧婧說組樂隊,他興緻倒是來了,畢竟多多少少還沾點文藝青年血液。
“你是……敲鼓的?”陳長江問。
黃婧婧手裏的鼓槌在她指間繞了個花亮給陳長江看:“陳年老鼓手!”
於是陳長江跟着黃婧婧進了體育館,她們樂隊在這找了間沒堆滿東西的物品保管室,每天只要沒事就來排練。
樂隊名字叫“槍涅槃”,剛剛成立一個月,成員就是師大里的學生。
這個名字讓陳長江覺得這幫傢伙心真大,“槍花”+“涅槃”,要上天啊這是?
陳長江跟着黃婧婧走進來保管室,已經來了不少人,沒人在意他,連介紹都免了,自己玩吧。
對此陳長江完全理解,有個說法叫愛好搖滾的都是怪咖,你越客氣他們越看不起你,話是有點玩笑,但意思是到位了的。
陳長江直接就在地上撂的翻跟頭用的墊子上坐下,然後等待演出開始,黃婧婧說已經排了幾首歌,今天給大家聽聽,陳長江正好趕上了。
樂隊配置二個結他手一個貝斯一個鍵盤一個架子鼓,其中一個結他手當主唱,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那個站c位蓄了長發的小帥哥,陳長江感覺在籃球場上也見過幾回,球打的不咋樣,還特愛指揮人跑位那種。
黃婧婧在架子鼓位置上坐好,陳長江覺得她一下子看起來順眼很多,因為她那扮相路上走有點讓人側目,但搞表演就一點不浮誇了。而且幹上自己擅長的事,自帶氣場,一下子就有那范兒。
“噠噠噠噠——”黃婧婧敲了四下鼓棒,把節奏帶起來,然後音樂起。
聽前奏還行,只是有點似曾相識,陳長江明白,這是典型的聽了一肚子再往外倒就始終有別人的味了,說白了,一個學生樂隊,你想他們有多少新意多少原創性?沒必要那麼求全責備的。哪怕過兩年那支風靡全國的京城小青年組的樂隊,專輯裏的歌不也都是這味嗎。
前奏完,該開唱了,主唱忽然來了句詩朗誦:“啊!大學裏的……第——一——場——雪……”
噗嗤!陳長江一下子沒忍住,死死用手捂住嘴。實在是沒想到啊沒想到,小爺我泰山崩於面前尚且面不改色,沒想到直接被你這個長毛怪整破防了!槍花和涅槃來詩朗誦是啥感覺?
好在現場不止他一個觀眾,主唱也正在陶醉中沒看見他的反應,不然影響演出的大鍋說什麼也得扣他腦袋上。
一句突兀的詩朗誦念完,總算是開始唱了:“你問我愛情兩字怎麼寫,我回答不如就等到今夜。你問我純潔兩字怎麼寫,我回答那要等我先發泄……”
得,後面味倒是對的,朋克搖滾,寫不出歌詞就往下三路招呼,可是為什麼要整個“啊——大學裏的第一場雪”?
聽到最後,答案揭曉:“我穿過風淋過雨終於度過了漫長的歲月,回頭才發現愛情早已埋葬在大學裏的第一場雪。”
嗯,有呼應了,但那不代表第一句詩朗誦是對的。
至於曲子,差點意思,不難聽,但也說不上多有印象。
以陳長江不算多高的鑒賞水平看,倆結他很一般,比他強不到哪去,貝斯還行,鍵盤妹妹也玩的不錯,估計練過鋼琴,最給力的就是黃婧婧的架子鼓。
搖滾的靈魂是鼓,鼓不行怎麼都差一截,陳長江聽得出來,這姑娘的鼓那是有段位的,不愧是陳年老鼓手。
一曲終了,反響還挺熱烈,就連陳長江也鼓了鼓掌,人要禮貌不是?
歇了會,喝口水,第二首歌走起。
第二首歌聽前奏風格就跟樂隊名稱不搭了,旋律有點小清新。陳長江後來才聽黃婧婧說這幾首歌是樂隊裏幾個不同的人寫的,不拿出來唱人家就不肯伴奏,你說這事鬧的!
這首小清新歌曲是鍵盤妹妹寫的,別說,單從旋律來講還挺抓耳朵。
“我在此岸徘徊,你在彼岸歌唱,一條清溪阻隔,心中淡淡惆悵……”
歌詞也還行,跟曲子挺搭,有點《在水一方》的靈感。
“……你有山的追尋,我有海的夢想。且在水岸道別,從此天各一方……”
別說,陳長江覺得這首比前一首強多了,不過主唱的聲音比較尖,唱的不對味,其實更適合女歌手唱——當然此時他還不知道本來就是個女生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