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野蠻生長

這個庵不大，但也是不算小。蘇醒看着門上面寫着“雲泥庵”三個大字。庵內桂花飄香，海棠飛紅。飛天神尼請蘇醒落座，其弟子奉上了綠茶。

飛天神尼道：“貧尼的師父和剛才與我交戰的三個師弟的師父，本來是師兄妹。後來兩個人情斷紅塵，都選擇了出家。我的師父在這個雲泥庵落髮，而他們的師父在十里開外的普濟寺出家。至於他們的名字，一個叫‘雲山和尚’，一個叫‘圓櫻女尼’，他們之前與道家淵源頗深，具體細節我也就不提了。”

蘇醒道：“請神尼自便。”

飛天神尼道：“我師父圓寂之前，留給了我一本武學秘籍，名字叫《保命全形》。其中的功夫涵蓋兩種：一種叫‘破綻難逃’，意思是在交手中取守勢，尋求對方的破綻，然後一招制敵。另外一種叫‘逃之夭夭’，意思是遇到對手太強，對手毫無破綻，只能逃命。后一種功夫其實就是輕功，以五行六氣陰陽八卦為根基。其實這‘逃之夭夭’的輕功就是來源於百年前的神書《千里獨行》。而‘破綻難逃’是我的師父和那位師伯自創的神功，自創立后再無敵手。”

蘇醒道：“神尼武功蓋世，原來出自名門。”

飛天神尼道：“我師伯的那三位弟子來找我索要這本武學秘籍，就是看重這本秘籍的好處。我那位師伯當年把這本書留給了我的師父，只是仙逝以前跟他們提及過。只是我師父只收了我一個徒弟。其他庵內的弟子都不會武功。他們三個人打我一個人，我還是打不過。因為我們武功系出同門，他們對我來講也無破綻，要不是你幫忙，我就要被他們擒住了。”

蘇醒道：“那是神尼自己武功高強，小女子只是湊巧而已。”

飛天神尼道：“年紀輕輕，知道謙虛謹慎，將來必成大器。貧尼也是好奇，你年紀這麼小，有這麼高的修為，是天生的，還是有名師指導？”

蘇醒道：“對於我自己的身世，我自己也是一團迷霧。據我師父推測，我是個棄嬰。當年師父遇到我的時候，我其實是個野孩子，而且不會講話。我的身世，遇到神尼，我才敢吐露，讓神尼見笑了。”說完，竟流下了眼淚。

飛天神尼站起，走過去摸了摸蘇醒的頭髮，說道：“人之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每個人命運不同，但我們都應該順天由命，隨遇而安，不能強求。”

蘇醒也站了起來，說道：“神尼點撥得是，小女子格局還是沒有打開，請神尼多多指點。”

飛天神尼道：“施主已經超出同齡人太多。那你是怎麼遇到你的師父的呢？”

蘇醒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茶，說道：“根據我的印象，和我師父的推測，我總結了我的身世。我是蘇家的第三個女兒，剛生下來就被遺棄了。我父母把我放在襁褓之中，並在襁褓之中用血寫在一個白布條，上面寫着‘三女兒蘇醒，養不起，盼好心人收留。’”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白布條，遞給了神尼。

飛天神尼接過一看，果然有這幾個字，只是年深日久，白布已經泛黃，血字也很模糊了。

飛天神尼又站起身來，走過去抱住蘇醒，說道：“可憐的孩子。貧尼是出家之人，本不應動感情。只是你的故事，竟然讓我眼眶濕潤。”

蘇醒讓神尼坐了下來，接著說道：“我被丟棄在路邊，竟然無人路過，竟然被一頭母性黑熊抱去了。這頭黑熊也是剛生了兩頭小熊，母乳豐富，竟然把我養活了。斷奶后，母熊在山中摘了野果給我吃，還到附近的山民家中搶了很多食物給我吃，把我養到了五歲。”

“哦，可憐的孩子，你竟然有這樣的經歷，簡直難以置信！”飛天神尼又抱住了蘇醒，眼淚直流，心痛不已。

蘇醒安撫了神尼道：“神尼，你感情那麼豐富，怎麼做了出家人。”

飛天神尼擦了擦眼淚，說道：“出家人也是人。孩子，你的故事驚到我了。”

蘇醒道：“我五歲那年，那個熊媽媽，帶着我上山采野果。她爬了很高的一棵大樹，結果失足跌下了山崖。我又成了孤兒。”

飛天神尼不能自己，掩面而泣。

蘇醒接着道：“我在山崖的路邊哇哇直哭，這時，遇到了我的師父。”

飛天神尼道：“你的師父必定是一位高人，他是誰？”

蘇醒道：“我的師父她老人家叫‘關紅燕’，人稱‘關外紅燕’，不知道神尼是否知道？”

飛天神尼道：“雖沒見過，但是貧尼知道。這是一位女俠，除暴安良，濟世救人，她還是一位女郎中。可以說是一位俠醫。她的大名，聞名於世。”

蘇醒道：“師父見我一個人在路上哭，還沒穿衣服，只穿了自己用樹葉編的一個裙子。她跟我講話，可是我卻不會講話。我只會咿咿呀呀，還會跟熊一樣的低吼。”

蘇醒繼續說道：“師父看我是個野孩子，把我帶回家，做了衣服給我穿，教我學說話，還教我認字。過了一年，又教我練武。我師父是個聰明人，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天地五行，易經八卦，她都懂。可以這樣說，她既是我師父，也是我父母。我師父也說了，說我跟她一樣的聰明，什麼東西一學就會。”

飛天神尼道：“一切都是天意，你遇到了一位好師父。”

蘇醒道：“師父帶了我十年，我學會了她所有的本領。特別是她自創的武功‘奪命四式’，讓我至今沒有遇到對手。”

飛天神尼嘆道：“冥冥之中都早有安排，善哉善哉。”

蘇醒道：“可就在去年，我師父卻被仇家武林天驕所殺，我又成了孤兒。”說罷，淚眼婆娑。

飛天神尼驚呆了，半天才說道：“關紅燕死了？太可惜了。”說罷，連連搖頭。

蘇醒道，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人闖蕩江湖，劫富濟貧，除暴安良。一是繼承師父遺志，另外一個是找武林天驕報仇。

飛天神尼道：“你師父怎麼和武林天驕成了仇人，又怎麼死於她的手中？”

蘇醒悠悠的說道：“那是去年夏天，我和師父在長白山天池練習武功。那天晴空萬里，師父的心情非常好。教我練習‘奪命四式’的第三式‘嫦娥偷心’的時候，突然情緒就不好了。她讓我自己練習，她走到了樹林邊，好好是偷偷哭泣的樣子。我看她很傷心，就沒有去打擾她。就在她準備再上來的時候，突然來了四個白衣女子，對她形成了合圍。我師父沒有隨身帶寶劍，頓時陷入困境。我連忙跑下去，給她送劍，可是卻送不進去了。只聽我師父叫道：‘徒兒，你趕緊跑，越快越好。這個是武林天驕，我們兩個人打不過他們，你將來為我報仇！’說完，師父用輕功和這四個女子周旋。”

我說：“我不走，師父，要死一起死！”我揮動寶劍，一招‘飛花奪目’就朝一個女子眼睛刺去。只是對方武功實在是太強，武林天驕一個人就可與我師父匹敵。我師父沒有武器，只有任他們宰割。我師父的身上到處都是劍傷。武林天驕有一個師妹叫薛愁的，尤為心狠手辣。她一劍刺透了我師父的後背，只見鮮血直噴，我師父面朝下地倒下，抖動了幾下，就一動不動了。

“我覺得天都塌了。這十年來雖然我們是師徒，但是情同母女，我們相依為命。我發了瘋一樣，用‘奪命四式’劍法到處亂刺。武林天驕看到了我劍法中的一個漏洞，一招‘仙人指路’刺中了我的右肩，我的寶劍突然就掉到了地上，我也仰面倒地。武林天驕又是一劍朝我的胸口刺來，這時候我聽到一個老年男子的聲音說道：‘林天嬌，你太過分了！’武林天驕的寶劍就沒有刺下來。這時候我的師父突然站了起來，夾着我如非一般地飛奔至樹梢，然後縱身一躍跳到另外一個樹梢，幾個跳躍，就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了。武林天驕她們也沒有追過來。我師父找到一個山洞，把我放下，她就昏了過去。”

飛天神尼插話道：“你師父是裝死的啊？”

蘇醒道：“是的，師父說如果她不裝死，我們兩人都得死。為了救我，她忍住了身上流血，也留住了最後一口氣救我脫離了險境。只是她昏死過去以後，再也沒有醒過來。我整整守了她三天三夜，可是她再也沒有醒過來。”

說完，蘇醒泣不成聲。

飛天神尼道：“也可以說是那個男子的聲音救了你。”

蘇醒繼續說道：“是的，神尼。據說那個男子就是我師父和武林天驕都喜歡的男子的師父，他也在尋找他的徒兒，他的徒兒失蹤了。她們兩個人為了爭奪一個男人，所以有了仇恨，都想置對方於死地。林天驕終於達到了目的，我師父也永遠離我而去了。”

飛天神尼道：“那個男子又是誰呢？必定不是一般的男子。”

蘇醒道：“我師父跟我說過，那個人是個奇男子，有通天徹地之能，領悟了自然大道，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武功和醫術都是首屈一指。就是因為和我師父以及林天嬌的感情糾葛，再後來就隱居了。

飛天神尼道：“這個我就孤陋寡聞了。那個武林天驕就是林天嬌嗎？”

蘇醒道：“武林天驕是林天嬌的外號。由於她武功超強，武林中人把她排名天下第一，所以大家都叫她武林天驕。”

飛天神尼道：“那後來呢？”

蘇醒道：“後來，我埋葬了師父，發誓找到武林天驕她們，為師父報仇。可是，我走了江湖近一年，也沒有碰到她們。”

飛天神尼道：“以你的武功修為，想殺武林天驕，估計不容易。你找她報仇不是送死嗎？”

蘇醒道：“我師父死了，我也不想苟活着。”

飛天神尼道：“此話差矣。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現在應該多學武藝，提高修為。只是冤冤相報何時了？阿彌陀佛。我想你師父更願意看到你好好活着。”

蘇醒站起來道：“神尼點撥得是，我師父臨死前也是這樣說的。讓我好好活着，報不報仇，不必放在心上。”

飛天神尼道：“這才是正道。你師父是一個英雄人物，雖然是一個女子，但是勝過鬚眉。”

蘇醒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道：“謝謝神尼認可我師父。”

飛天神尼道：“蘇施主，我也沒有徒弟，我也不想收徒弟。只是我三個師弟一直找我追討武功秘籍，我怕最後還是落到他們手中。我了解他們，他們有野心，所以我的師父把秘籍傳給了。你在我這住一段時間，我把功夫傳給你，然後秘籍你替我保管，不能落到他們手中。”

蘇醒吃了一驚，說道：“神尼，萬萬不可傳給我，傳給你門內弟子最好。”

飛天神尼道：“我門內沒有你這樣的弟子，需要悟性，能合大道。況且他們都不會武功，沒有根基。你就不要推脫了，你學了將來也可以替你師父報仇。阿彌陀佛。”飛天神尼不住地念佛，心想怎地叫年輕人有復仇之心，罪過罪過。

蘇醒聽說能報仇，也就不推脫了。只是對飛天神尼說道：“我有師父，我就不能拜神尼為師了。”

飛天神尼道：“我也不收徒弟，我們只是切磋武功而已，你不必多慮。”

這樣，蘇醒就在雲泥庵中住了下來，飛天神尼把武功秘籍《保命全形》交給了她，武功也逐步要傳給她。

這天，飛天神尼正在指導蘇醒練習‘破綻難逃’。飛天神尼道：“蘇醒，你這個‘奪命四式’已經很厲害了，其實就是看中對方破綻再一舉擊破，跟我這個‘破綻難逃’基本是相通的。你只要再多了解一下天下武功的招數，以靜制動，也就練成了。”

蘇醒道：“神尼提醒得是，我一定苦學各大門派得招數，找出他們的破綻。”

就在這時，就聽庵外有人喊：“飛天老尼，趕緊出來，否則和尚要闖進去了！”

飛天神尼一聽，就知道那三個師弟到了。於是和蘇醒一起走了出來。

其中一個和尚說道：“飛天老尼，你看你也老了，快把武功秘籍給了我們，我們再傳承下去，難道不好嗎？你一定要把這武功爛在你的手中嗎？”

飛天神尼道：“武功秘籍我已經丟了。我寧願丟了，也不願落在你們得手中。你們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要武功秘籍的目的嗎？你們就是想靠這本武功秘籍爭奪天下第一。我實話告訴你們，你就是學會了，也不可能天下第一。武功高強的人太多了。”

另外一個和尚說道：“師姐，出家人不打誑語。那本秘籍真的丟了嗎？”

飛天神尼說道：“如果你們不相信，你們可以去庵里搜尋。我幹嘛要騙你們？你們進去搜吧，我和這位蘇醒小友要去雲遊了。”

三個和尚一起攔住她們：“是不是在你們倆的身上？”

飛天神尼道：“難道你們要搜我們的身？”

一個和尚道：“嘿嘿，那也只能搜一搜了。”

蘇醒道：“你們是出家人，難道不知道廉恥？再說了，你們要搜身，得問一問我這一把銀針。”說完，掏出一把銀針在手中。

三個和尚吃過銀針的虧，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