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入職三法司
懷着一顆忐忑的心,陳六平生平第一次跟着四大堂主,進入二樓的觀月閣。
夜已經深了,屋內燈火通明,室內的空間很大,顯得超凡的安靜,牆壁是白的,白的紙上又印着?些銀色圖案畫,兩個書架也是白色的,那上面非常美觀地閃着許多金字的書。
室內空氣中飄着淡淡的熟悉熏香,錯不了,就是這個味道。
上座之人一襲黑色錦羅紋袍,兩肩綉有精巧的金色花紋,身上隱隱透着江湖草莽氣勢。
現在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他。
陳六平擺出一副坦然自若,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架勢,兩人對視幾秒。
他率先破功,趕忙作揖施禮道:
“侄子陳六平拜見蘇叔叔。”
拜碼頭,必須先套交情,聽皇上說過,此人跟爹之前關係很密切,所以他一早在觀月閣樓下,便想好了應對之詞。
四大堂主剛落座,幾人臉上一驚,寫滿了不可思議,這是什麼關係,在哪兒論的。
司夢妍翹起小臉,眉梢緊蹙,看看上座的師父,又看看陳六平,問道:
“陳大人,您之前認識首座?”
陳六平是宮內御前侍衛,官銜品級沒有她高,之所以這麼稱呼,她是在師父面前故意扮出知書達理的淑女形象,官場上奉承人的客氣話而已,好歹人家是天子近臣,現在還是京城中的大名人。
蘇鰲頷首,對於陳六平這番舉動,沒有感到意外,示意他先找地方落座,
瞧師父禮讓的態度,司夢妍瞧着兩人像是第一次見,那怎麼對他格外親切,而且這觀月閣從不讓外人進,今天破天荒的讓他進來,分明是認識,小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屋內這複雜的形勢一時讓她頭大。
片刻后,蘇鰲開口問道:
“他這麼快就通過考驗了?”
空曠的屋內,鴉雀無聲,歐陽烈的表情很怪異,那張陰冷的殭屍臉,此時看起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三法司內培養殺手的堂主,居然被問的不知該怎麼回答問題。
司夢妍替他解圍,回道:
“陳大人,冰雪聰明,聞到歐陽堂主身上的熏香味,又聯想我衣物上的味道,所以確認我們彼此認識,考驗被識破了。”
歐陽烈投來感激的目光,因為這話他沒法說出口,要是歸結原因,是因為這屋內的熏香事先漏了破綻,所以才被他猜到。
“不過,陳大人還是能經受住考驗,先前始終沒有透漏任何消息。那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說的很好,有大寧朝人的硬骨氣。”歐陽烈在旁補充道。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陳六平暗自得意。
方才我給你面子,這次你給我面子,這樣大家都有面子。
他對歐陽烈的好印象加一分,好像四大堂主除了“殺馬特”趙徳柱,其餘三個相處下來都還不錯。
蘇鰲點頭,投來讚許的目光。
俄頃,他揮手道:
“夢妍與趙徳柱留下,你們兩個先退下吧。”
屏退兩個堂主?
四大堂主全聚齊在室內,陳六平憑感覺這案子不能小,最起碼陣仗場面搞的很大。不過這一下少了兩個人,彷彿這案子又不是很大。
“不是說商議案子嗎?”陳六平指着退出屋的二人疑惑問道。
司夢妍驕傲的揚起下頜,解釋道:
“這是三法司歷來的規矩,無關辦案人員要迴避,明白了嗎?”
陳六平瞅瞅不遠處坐着的趙徳柱,靠,又和他一起辦案。算了,還好有仙女姐姐,先聽聽怎麼說。
蘇鰲指了指陳六平桌子,示意給客人上茶。
司夢妍嘟着嘴,不情不願的起身給端過一個茶碗,搞的陳六平受寵若驚,一日之內讓兩個京城內的美人服侍,這可是天大的艷遇。
見他喝完茶,蘇鰲才淡然說道:
“這次的案子涉及京城權貴,辦案之人必須有足夠的勇氣,還要有隨時赴死的準備,所以進觀月閣之前,事前做了一個小小的試探。”
刀尖都扎眼珠子了,你管這叫小小試探?
“這都是應該的,侄子理解。”陳六平微笑回道。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殺氣十足,勇氣可嘉,是我大寧朝的好男兒。”
蘇鰲滿意點點頭,頓了頓,繼續說道:
“這次要辦的是壽寧伯張鶴齡侵地案,陛下先前點名要你跟隨辦案,現在起你暗調三法司,會同趙徳柱擇日一起去冀州。”
陳六平聽到這個案子,腦子嗡的一聲,爹之前因為辦這個案子蹊蹺死於京外,如今輪到了自己。
“哦,暗調是什麼意思?”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會有旨意調你回羽林衛衙門,此案明面還是交由羽林衛偵辦,但是暗裏卻是三法司全權負責,這是為了保密,所以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至於趙徳柱,他會暗中跟你去冀州。”
蘇鰲介紹完捏着茶杯,觀察他的神色。
一個人打兩份工?陳六平感覺自己是能者多勞的意思,雙倍工資,雙倍快樂,就是貌似有點像一女嫁二夫的感覺,算了,既賺錢又舒服,名節那東西不重要。
“只有趙堂主一個人,那司堂主?”陳六平不甘心的問道。
這話聽的怎麼有不信任的意思,趙徳柱捋着頭髮有些不甘心,心說我好歹也是京城第一名捕,你居然這麼問。
“你也下去吧。”
趙徳柱看看陳六平,心說首座讓你下去,我們還要繼續探討案情。
等了一刻鐘,見這小子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嗯?
他茫然回首,蘇鰲那道目光正注視着他,回過神應了一聲離去。
四個堂主走了三,陳六平內心隱約猜測蘇鰲有隱秘的話要說,可是司夢妍為什麼沒走,不是說無關人員要迴避嗎。
“夢妍在京城還有其他事情要辦,她不能與你們一同前往。”蘇鰲放下茶碗溫和道。
陳六平直勾勾的望着她白玉無瑕吹彈即破的臉蛋,心生疑惑,倆人不會是有一腿吧,這種職場上下級的關係,最容易出現辦公室戀情。
蘇鰲沉默后說道:
“聽說你的七品境巔峰圓滿了?”
陳六平“嗯”了一聲,點點頭。
“剛剛歐陽堂主回來說他反應很快,紅袖招門口抓他的時候費了不少力氣。”
司夢妍的眼裏有些好奇,身為一個四品巔峰抓一個七品境本應是不費吹灰之力,沒想到他居然還能纏鬥幾招。
蘇鰲沒有說話,仔細觀察着他的細微動作,目光中帶着期許,從高座之上起身緩緩走下。
“你現在放空身體,集中精神運轉體內的元氣。”
“這……”
陳六平眼神里流露出疑惑,嘴角一抽,這不會是要幫我打通任督二脈吧,不對,這朝代好像沒有這說法。
聽人勸吃飽飯,深吸一口氣,他穩定心神體內的元氣開始流動。
蘇鰲的手輕搭在他的後背,一縷金色的微光覆蓋在陳六平身上,他的肉身宛如沐浴金光,逐漸亮起,最後如同一顆耀眼的小太陽般,閃耀發光。
他的氣血快速運轉,元氣一瞬間突破一個新的高度。
一道道天地浩然之氣從體內孕育出,體魄筋脈在這一刻發生質的改變。
這一刻,陳六平的腹部的灼熱感陡然提升,彷彿一團火遊走全身上下,他沒有喊叫硬着頭皮煎熬。
砰!
剎那間,這股元氣衝破瓶頸,筋脈通暢,精神抖擻,更主要的是整個人彷彿力大無窮一般,體內孕生出一層新的皮膜。
陳六平踏入六品境。
他擁有這層皮膜,相當於穿了一層薄薄的金絲軟甲,如果不是武道高品境之人,普通刀槍只能傷其外表一層。
因為初入六品最多只能保護體表四肢,其餘重要的器官還需要更進一步的修鍊。
“師父,你幫他沖……”司夢雅這次真的有了醋意和嫉妒。
金光慢慢退去,陳六平緩緩睜開眼,吐出一口濁氣。
蘇鰲低聲道:
“果然好資質,不費力便衝到六品境。”
師父?
陳六平忽然明白了,原來他們二人除了是上下級,還有另一層師徒關係。
那天三法司內司夢妍驕傲的說七品入六品,原來也是蘇鰲從中幫忙。
陳六平抱拳道:“謝蘇叔叔。”
“不用客氣,即使我不出手幫忙,用不了多少時日你也自然會入六品,這次去冀州怕你遇到危險,所以先幫你提升上來,以後的修行還是要看你自己。”蘇鰲笑道。
“知道了。”
蘇鰲看着他沉默片刻,而後問道:
“你體內的元氣,運轉多少個周期進入的七品巔峰。”
“我想想……大概,在皇宮寢殿內兩個時辰,粗算下,應該有近千次之多。”
室內,又是一陣寂靜。
蘇鰲回到上座,眸子半闔,靜坐不語。臉上恢復平靜,心中忍不住狂喜。
司夢妍輕移腳步,小心上前,用指如削蔥根的小手指,輕輕戳了陳六平兩下。
“這……”她面露驚訝,低聲道:“七品境的元氣居然能運轉上千次,這怎麼可能。”
蘇鰲沒有理會,俄頃,睜開眼緩緩道:
“七品境是武道初始駐底階段,後期的品級晉陞都是依託吸納天地元氣,而駐底就好比一個盛放天地元氣的容器,如果你沒說假話,當真錘鍊千餘次,那麼可能……”
“那麼你可能是千年以來修習武道的奇才,我也想不通七品境怎麼可以運轉這麼多個周期,不過這註定後面的進修之路會緩慢,因為底蘊太強大,不過好在一旦晉陞,你會比同品級更加強大。”
陳六平不知道這算誇讚褒獎還是晴天霹靂,好像應了那句話:步子邁大了容易扯着蛋。
他的意思是說人家正常人吃飯全是用碗,而自己是用盆,不對,更貼切的說是用一口大鐵鍋。
現在這師徒兩個看人的眼神,有點像第一次進動物園裏觀賞大熊貓,陳六平被瞧的後背發涼,心裏直發毛。
不會是要把自己關起來研究一番吧,要不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蘇叔叔,司堂主,今日天色已晚我先告辭了,反正一時半會去不了冀州,改日再來叨擾。”
“今夜除了與你說案子之外,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訴你。”
蘇鰲揮手攔住了他。
陳六平抬起的屁股又重新坐下,趕緊乖巧的坐好聆聽前輩教誨。
蘇鰲眸中閃過一抹哀傷,久久都沒能說出話。
時間在不經意間流逝,一盞茶的功夫過後,他才沉聲道:
“我想說的是,你爹不是壽寧伯張鶴齡所殺。”
哦。
什麼?
陳六平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