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亂象橫生
鳴神大社中，高嶺與神子各取了一張躺椅在神櫻樹下對坐。寢子卧在高嶺懷裏，正百無聊賴地看着一群貓仔在這個自己陌生，但淺瀨熟悉的地方各種撒潑。
八重神子看着這群外客堂而皇之地鳩佔鵲巢，一時間冷笑連連，有心想要發作，但瞥到高嶺似笑非笑的眼神，想到自己先前給他甩臉色，結果沒過兩天八重堂就收到了高嶺親手寫的小說，小說主角是一隻狐妖，甚至名字就叫八神蟲子，其中採用春秋筆法，寫滿了各種各樣宮司大人的黑歷史。
神子作為主編自然是把此稿燒成了灰，但也再不敢對這個“長輩”不敬，她只能在心裏吐槽：
“到底是誰教了這個武夫文化啊！”
就像這次，她只能用稿件遮住咬牙切齒的表情，冷眼看着高嶺翻閱這幾日花見坂的實況記錄。
記錄寫的很工整，因為只是單純地記錄了事實，故而高嶺可以不受干擾地思考這事實背後的起因與影響。
只能說，急轉直下這個詞真的是特別形象，特別貼切。
距離那日清籟島上空雷暴突然擴展至百里範圍已有三日，初時，整個鳴神島都震動了，南方壓來的雷雲實在太過恐怖，再加上不久前踏鞴砂和八醞島的祟神異狀，以天象議政是璃月和稻妻兩國的傳統，一時間，市民們議論紛紛，本就因為鎖國令和眼狩令導致的人心浮動在外部的催化下幾近鼎沸。
當天下午，離島爆發了外國商人反對眼狩令和勘定奉行盤剝的遊行，社奉行想要出面勸解卻被告知勘定奉行已強行鎮壓遊行商人，而勘定奉行上交的公文中絲毫未提及遊行與鎮壓之事。
這些破事壓根瞞不過花見坂的市民，第二日一早，雖然清籟島上方大規模的雷雲已經散去，但是民意依舊洶洶，一些浮浪人與惡少年趁機作亂，幕府大將九條裟羅不等天領奉行調令就擅自調動親信部隊，將作亂之人統統丟進了監獄。值得一提的是，一直被認為是惡少年之屬的無業游民群體荒瀧派對九條大將執法提供了巨大的幫助，據說其老大荒瀧一斗先生揮舞着一根從岩丘丘薩滿那裏搶來的大棒，一棍子掃翻了三個作亂的浪人……
之後，還沒等九條孝行追究九條裟羅擅自調兵之事，她又率先一步率兵出城剿滅截斷鳴神島-紺田村一線道路的海亂鬼去了。據說九條孝行大人又砸了兩件古董，卻又無可奈何——海亂鬼卻有其事，而且此番來勢洶洶，早上的時候天領奉行就得到急報，言又少量海亂鬼在城下町外圍劫掠。好在被長野原家的煙花陣嚇退，衝進城下町的一小隊浪人也被一個異域占星術士抓住，為此，評定所還獎勵了那個占星術士五十萬摩拉——其中四十萬進了奉行大人私人腰包。
到了第三天，好不容易亂象初定，勘定奉行和天領奉行就一起上奏，彈劾社奉行放任離島外商口出怨言，其下屬終末番未能及時偵測海亂鬼動向。最後又上書言，外商侵蝕地方，故需鎖國；另多有惡少年仗神之眼行不法之事，或加入海亂鬼為虐，故需眼狩。這些事又不知道被哪個小吏員傳了出來，這次連花見坂都爆發了遊行！
不過這次遊行倒不是針對眼狩令，實際上，眼狩令確實有很大影響，因為往日只是有流言傳出，而這次是天領奉行實打實地上書了，以往將軍甚少駁回兩奉行的意見，更何況前兩次鎖國令文書上呈，將軍雖壓下此事，卻也沒有駁斥勘定奉行，這態度頗有些耐人尋味。可惜眼狩令對大部分人來說影響並不大，
激憤的更多是十來歲的年輕人。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是有怨言，因為許多人都受過眼狩令持有者的幫助，但這不足以生亂。
麻煩的反而是被高嶺低估的鎖國令。這條律令雖然沒有頒行，但是勘定奉行自年初來來已經在漸漸地用實際行動來推動這項政策了。過分地盤剝離島外商，以實物稅的名義強買強賣，這些都是“小事”，重點是新來的外商如果不了解行情，或是沒有當地地頭蛇孝敬，居然要動輒數百萬摩拉才能在遠國監司辦理身份，而就算賄賂遠國監司官員，零零總總上下打點也需要數十萬摩拉！
說到這裏順便提一句，莫娜恐怕還不知道北斗大姐頭為了讓她能登島，大鬧了一番遠國監司，最後以五萬摩拉的低價成交。
什麼？這和花見坂的市民有什麼關係？蒙德的酒和冷凍肉製品要不要進口？璃月的絲綢、糧食、紙張、木料甚至是火藥要不要進口？
中小外商都不願也不敢來稻妻，而離島的外商要麼破產淪落街頭，要麼接受勘定奉行的“官方貿易”，勉強維持着不到百五的利率。又因為全部身家都套在了所謂“官方貿易”之中，竟是有家不能回！
更嚴重的是糧食和礦物問題。
稻妻曾經也是稻米的主要產區，其原本的飲食習慣是穀物為主食，魚類和各種腌菜為輔。但有賴於鄰國璃月驚人的穀物產量，稻妻從數百年前開始就放任農民轉職，鼓勵工商業發展，又因為稻妻是島國，許多人乾脆丟掉了天地出海打魚，倒是發展了漁業。而隨着外貿幾近於停滯，許多家庭都從傳統的一餐一碗米飯加兩條小魚乾，變成了一天三條魚，米飯省着吃了！
雖說吃肉多是一件美事，但是這種畸形的轉變完全破壞了稻妻居民的飲食習慣，別說吃魚肉吃不死人，吃胡蘿蔔也活得下去，那不吃飯光吃胡蘿蔔能行嗎？
至於礦物，御影爐心產出的玉鋼媲美甚至超過璃月的頂尖鋼材這不假，但玉鋼是官營，並且只用來打造幕府軍的武器。實際上幕府倉庫里玉鋼都堆成了山，但就是不允許流入民間。又因為鐵礦大部都扔進了御影爐心，導致稻妻鐵產量嚴重不足，必須大量依賴璃月進口。由於璃月的鐵礦斷供，花見坂一口鐵鍋價格都翻了一倍不止了——不過這倒是民眾誤會勘定奉行了，璃月鐵礦斷供是由於年初七星封閉層岩巨淵，只保留了極少量的礦工依舊在開採的緣故。
稻妻的商人也是苦不堪言，他們雖然是稻妻人，不需要在遠國監司花大價錢辦證，但是進口的貨物卻同樣以外國商品的名義被課以重稅。
若是出口，沒有了外商做中轉，只能靠海運，可是這個時候的海運……
“所以說，你整的那套海運提單、保險、信用證可真是好用，我可是賺了好大一筆呢，說說，怎麼獎勵你？”
高嶺苦笑道：“其實沒有什麼用，通訊還是太落後了，北國銀行也沒開到稻妻來。大商會還能找熟客發盤，小商人可就沒辦法了。何況再過些日子，大商會派駐在國外的人員也該撤回來了吧？還有，海運得找武裝船隊吧？南十字船隊只那一家，人家也不可能只跑稻妻一條航線啊……”
八重神子看着面前愁眉苦臉的男子，一時也有些失神。她甚至不知該怎麼接高嶺的話，是安慰他，還是如往常一般用挑逗轉移話題呢？
她總算想到了辦法，所謂遇事不決罵九條……
“天領奉行真是搞笑，一個民眾遊行給他們慌成什麼樣！居然還真有人提議動武鎮壓，聽說還是御輿家養子的後代，嘖嘖嘖！”八重神子挑着眉戲謔道。
高嶺看得好笑，順手往她嘴裏塞了一塊蘋果糖。
“這種時候，還不是得我出馬！九條孝行真是個廢物！”八重神子嚼着高嶺塞她嘴裏的蘋果糖，頗有些義憤填膺，只是不知道是把無辜的蘋果糖當成了九條孝行，還是身為導致清籟島異象，最後引起了這番亂象的罪魁禍首的某人。
接着，兩人同時一愣，似乎時在那一剎那回到了童年。
回到了那個，少年帶着粉毛小狐狸在黃昏中練習射術，每中一箭，就喂她一塊蘋果糖的時代。
而轉頭看向屋外，竟正好是日薄西山。而看向彼此，對方正在夕陽的照耀下顯得有些模糊的面容與異常清晰的輪廓，也是一陣惘然。
“那……她怎麼說？”神子看見男人嘴唇的輪廓動了動，傳出如此的話語。
“她呀，已經三天沒露面了。欸，你說，人偶也會糾結嗎？”
終究是戲謔的語氣和輕佻的表情，最適合掩蓋心底的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