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斷裂的繫繩
一人一貓踏上了懸浮在高空的平台。腳下的石塊拼合地十分平整，但是就高嶺目力所及，竟一時看不到頭，其直徑怕不是有近千米之長。
愈是靠**台正中的力場，腳步就愈加艱難，空間中每一道波紋盪過，高嶺都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軟組織跟着在高頻率顫抖。
“這是……超聲波？”高嶺一邊艱難地邁步，一邊在心裏揣測道。
“雷鳥是不是……額……長得像一隻蝙蝠？”高嶺看向懷中不受控制地顫抖的寢子。
“阿響沒有說過，不過清籟島傳聞中雷鳥類鷹，汝為何會覺得她像蝙蝠這種東西？”
高嶺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難道說是他依稀記得曾經受到的科學教育里提到過，蝙蝠這種生物利用發出的超聲波的反射來判斷前方障礙物嗎……
“可以先記下這點，嗯，對手極有可能看不見或者看不清東西……”
在超聲波的阻隔之下艱難邁步，等到達平台中央之時，高嶺已記不得花了多長時間了，抬頭看向更高處的雲層依舊是一片暗紫色，在清籟島待久了，也沒有帶表，高嶺發現自己居然連晝夜都已經分不清了！
一想到時間的問題，高嶺居然也感受到了淡淡的困意，雖說因為即將到來的戰鬥而全身緊繃著，但到底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哈……我靠！”
呵欠才打到一半，超聲波帶來的壓制力突然消散，高嶺在這一刻覺得全身都放鬆了下來，剩下的半個呵欠打得更加暢快。然而緊跟着就是一股巨力在高嶺腳邊炸開，毫無防備的高嶺差點兒沒咬舌自盡，整個人也瞬間清醒過來。
但到底是毫無準備，他整個人都被掀飛了，瞬間的衝擊力使得高嶺幾乎昏了過去，耳朵里傳來嗡嗡嗡的雜音，眼前所見是一片漆黑，還有各種顏色的小飛蟲在面前飛來飛去。恍惚之中他聽見了一聲凄厲的貓叫，高嶺隨手一撈，抓住了一根綳直的尾巴。他將寢子拉到胸口護好，整個人在半空中蜷縮了起來。
很快，屁股最先着地，儘管高嶺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痛的哼出了聲，他趕忙用左手護住後腦勺，下一秒，後腦枕着左手就磕在了平台上，高嶺感覺自己聽到了“咔嚓”的聲音，不知道左手有沒有骨裂。
然後就是一陣翻轉卸力，直到高嶺的後背狠狠撞在了一處大石上。
高嶺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視線依舊有些模糊，不過大體看得清。只是這麼一看下來，高嶺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氣——一方面是尾骨、後背以及左手的痛感漸漸傳來，另一方面是因為剛才那一擊居然將高嶺直接從平台中央打到了邊緣！
微弱的雷元素力在高嶺身體裏亂竄着，他感覺全身微微發麻，勉強支撐着身子站立起來。尾骨和脊背的情況不是很清楚，但是左手中指應該是斷了，好在骨頭沒有斜戳出來。
寢子捋了捋炸起的毛髮，暈乎乎地站起，還不忘緊緊弓着身體，直豎著尾巴。
無邊的雷元素力彙集到剛才爆發的平台中央，漸漸凝聚出一隻巨鳥的身影。高嶺趁着這個時間掏出隨身攜帶的竹筷，將其中一根掰成兩截，寢子用爪子撕下在高嶺衣裳下擺撕下一截布料，另一邊的肉球沾着剛從印籠中拿出的藥物。
“等等，這葯過了這麼多年，還有用嗎？”高嶺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然而情況緊急，來不及多想，高嶺將兩截竹筷夾住左手中指，寢子用肉球撫上藥物，
再靈活地用布料綁緊。
這時，高嶺才將全部精力用來觀察自己的對手——那真是一隻無比碩大的鳥，雙翼展開怕不是超過十米。但是它自己好像也有點發懵，漂浮在半空中，時不時轉着頭，扭動着身體。儘管它的視線多次掃過高嶺的方向，卻依然沒有動作。
高嶺長舒了一口氣，果然如他剛才猜測的一般，這個所謂雷音權現的怪物，視力恐怕真的不大行。
但到底是不能視物，還是看不見靜止不動的東西？
趁着雷音權現的視線再次掃過，高嶺墊着腳步來回跑了跑，雷音權現的視線頓了一頓，但是依舊沒有發起攻擊。
看不見？那就好辦了。
面對看不見的敵人，近身作戰豈不是最傻的選擇？高嶺掏出了淺瀨留下的破魔之弓，弓着腰極速前進——他左手少了中指用力依舊能夠勉強開弓，但射程與精度自然要大打折扣，所以不得不更加靠近敵人。
寢子也不甘示弱，緊跟着高嶺跑了兩步，然後一躍而上，趴在高嶺肩頭。
“寢子，你跟過來幹嘛？找個地方躲好！”
高嶺一時氣急，語氣自然也不大好，但寢子彷彿沒有聽到，張望了一番，竟滑了下去，鑽到高嶺衣服里，扒在高嶺胸前，就露出一個腦袋。
估摸着距離差不多了，高嶺開始蓄力拋射。破魔的弓力出乎意料地強，上百米的距離，高嶺原本打算用拋射，誰知第一支箭射出，居然筆直飛出了老遠，射進了雲層之中。不過高嶺很快調整了過來，重新射出了勢大力沉的一箭，直擊雷音權現的羽翼。
雷音權現猝然受擊，懵了一會兒，然後便反應過來，它全身不正常地戰慄着，雙翼完全打開，一排排雷元素化成的羽毛在她身前凝聚，向著高嶺急速射來。
雷羽雖然速度極快，但終究是盲射，高嶺躲得十分從容，不過看到那些被雷羽擊中的石塊幾乎炸成了粉碎狀，高嶺也是止不住的后怕。
“還好它看不見！”
戰場一瞬間陷入了僵持之中，雷音權現不斷地發射出雷羽，但是根本打不中高嶺，高嶺雖然風箏得不亦樂乎，但是雷音權現貌似皮糙肉厚，高嶺始終無法造成有效的傷害。即使有一兩支箭造成了刺入了雷音權現的軀體，便如高嶺預想中一般，古老的怨念化作與祟神別無二致的暗紫色煙霧，不斷向著它匯聚，將鋒利的箭頭擠出，而後修復着它的身體。
“要是神之眼……呃，不對，雷元素的神之眼，這種情況下就算能用也派不上用處。”
雖然高嶺關於雷音權現的印象已經十分模糊，連它看不見敵人都要根據情報重新分析出來，但是他還是忘不了某次爛蘋果發佈會上，主持人用影打雷音權現，滿屏免疫，甚是凄慘……
但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臂力總有窮盡之時，而眼看着弓箭遲遲無法破防，難道真的要近身搏鬥？那不終究還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
而寢子沒有多少戰力，只能幹着急。她抬頭看向高嶺，恰好高嶺也低頭看來，他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退意。
這種退意和之前的決然並無矛盾，不是懦弱、退卻亦或者是逃避責任，而是在試探之後發現暫時無可奈何的無奈之舉。
但雷音權現很明顯是不願這打攪了它的一人一貓從容撤離的，它再次發射出一片“雷羽”，其中有一片距離高嶺不遠，只是正好落在了腳邊，所以高嶺壓根沒躲。
“不對！”寢子慌忙提醒道。
高嶺趕忙看向腳邊，原來那不是雷羽，而是一根雷針，釘在了高嶺腳邊。
之所以說不對，是因為這雷針不光造型特殊，還散發著高嶺十分熟悉的東西——在那雷針周圍小範圍的空間內，再次盪起了漣漪。
寢子不知道何為超聲波，但是高嶺十分清楚，他已經感受到全身在跟着超聲波震動。
“完了……”
高嶺甚至連抬腳都來不及，雷音權現已經瞬移到了他身前。
他操控時間，卻只來得及延緩了一息，只夠他將胸前的寢子甩出，而後，雷音權現鋒利的羽翼便刺入了他的身體。
寢子摔了個七葷八素，好不容易爬了起來，卻發現高嶺整個人被雷音權現用羽翼挑了起來，羽翼穿透了他的腹部，電弧在傷口處肆虐着，寢子甚至聞到了烤肉的香味。
她一時悲從中來，想說什麼，卻突然想起自己居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高嶺似乎還有意識，在雷弧的噼啪聲中，印籠的繫繩斷裂，高嶺迷迷糊糊中伸出手，指尖觸及印籠上冰冷的螺鈿，但終究沒能握住，只是觸及。
下一瞬間，他就被雷音權現隨手甩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