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林中倩影
桃樹枝幹干煸發黑，李堯本以為要廢些力氣才能折斷，沒想到自己只是輕輕一掰，就折了下來。
李堯也沒有在意，他接連折下數十根，捧着一懷抱的樹枝來到牆邊擺好，從衣物中翻出一個火摺子，這是安韶華做的，能夠維持三天時間，雖然很短，但也夠用了。
李堯在雪地中拋出一個坑，將狼毛收集在一起，上面壓上樹枝，然後用火摺子去點狼毛，隨着火焰燃起，李堯感覺暖和了許多。
於是他又去折了些樹枝，將狼的屍體直接放了上去，不多時，便聽到噼里啪啦的響聲，還能聞到一股肉香味。
李堯徒手撕下肉塊，一通狂吃，直到他猛然回神，趕緊停了下來。
安氏兄妹可能比自己更需要這狼肉。
似乎還有餘香殘留，李堯不舍的咽着口水，從骸骨上撕下肉塊，用一塊稍顯乾淨的布包起來，掂量了一下，不足五兩。
有點少，但也足夠宣冉填飽肚子了。
眼下，就看如何能離開這鬼地方。
掉頭再翻回去嗎？
李堯將步袋塞入懷中，試着去爬圍牆，但是腳趾的疼痛讓他不得不另想辦法。
“你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這桃林之中？”
一陣酥軟生疑的女子聲音傳來，李堯回身望去，發現正有一少女藏在一顆桃樹后。
少女赤足立於雪中，墨黑長發披散至腳踝，遮掩了玲瓏身影，雙手輕捻桃樹枝，正怯生生地望着李堯。
似有寒風不太正經，吹的少女發顫，長發飄飄，一時竟春光乍現。
“請公子你轉過身去，不要看！”
李堯張開嘴說不出話，發現那少女的眼神閃躲，也不敢貿然有所舉動，只好轉身面向著圍牆，緩了緩自己有些熱血上頭的情緒，才開口問道：“姑娘你是何人？為何會……這樣一番模樣出現在這裏？”
等待良久，身後才傳來少女的聲音。
“小女名為素素，家父徐氏。今日是小女的生辰，在這林中賞景，卻不知發生了何事！”
說著，那名為素素的少女啜泣起來。
李堯不忍再問，將那件帶着狼血的外套向後丟去，說道：“天寒地凍，姑娘若不嫌棄，請穿我的衣服吧！”說罷將自己露腳趾的鞋子一同拋了過去。
不知那少女作何考慮，身後只聽的一陣窸窸窣窣之聲，李堯想回頭去看一下，但左右思索還是作罷了。
“多謝公子體恤。”
李堯轉身再次向那少女望去，只一瞬，李堯便被迷住了。丹眼虛眉，眼角的淚痕完美詮釋了膚若凝霜的含義。只是那破舊的布衣穿在少女的身上，如同用最便宜的花瓶，去栽種那天山雪蓮一樣。
“公子？公子？你莫要這樣直勾勾地看着小女。”
李堯被少女細弱蚊聲的聲音喚醒，開始呵呵呵的笑起來。
少女被李堯的模樣逗樂，抬手掩面輕笑了一聲，一舉一動，一娉一笑，盡顯端莊。
李堯見少女消瘦，他分不清這是被餓扁了，還是少女本就這般苗條。於是李堯從懷中掏出布袋，翻開來，雙手捧着遞在少女面前，說道：“你餓嗎？”
少女娉眉看着那半生半熟，七扭八歪，甚至上面還帶着血跡的肉塊，有些詫異，也有些猶豫。
李堯以為少女是不敢吃，便自己先動手拾起一塊放入嘴中咀嚼。
“這可是好東西！比起嚼樹根，啃樹皮來說，是難得的美味了。”
李堯憨憨地笑着，
少女一雙美目就這樣注視着李堯吃得滿嘴油光，十分香甜的模樣，這才緩緩抬手去捏出了一小塊。
李堯十分在意少女為何會吃的這般緩慢，他晃了晃手中的布袋問：“還要嗎？”
少女腮紅若現，小聲說道：“還未指教公子貴姓。”
“免貴！我叫李堯。”
李堯將布袋塞回懷中，向少女身後四處張望。
“姑娘！你知道如何才能離開這桃林園嗎？”
少女頷首道：“小女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能否送小女回徐宅，家父年高，小女想報個平安。”
“你家住何處啊？”
“昔陽鎮，徐宅。”
李堯聞言心中一沉，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昔陽鎮，並沒有你所說的徐宅。”
少女以為是李堯不肯送她回宅，也有些着急起來。“李公子！你莫要嚇我，若我回家，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
少女低頭看着露腳趾的鞋子，有些猜疑，也有些不願意相信。
“小女......已經被李公子看了，若是得到家父的應允......小女也願意當公子的堂客......”
李堯搖頭嘆息道：“我並不是你想的那般齷齪小人。你跟我去鎮中一看便知。只是你這幅模樣，我很難保證你的安全。”
少女欠身，作禮說道：“多謝李公子好意，小女還是想親自去確認一番。”
少女轉身便走，步伐匆匆，想來是念家已久。李堯赤腳將雪推向火堆，只聽滋啦一聲，然後快跑兩步跟上少女。
“姑娘！我可以叫你素素嗎？”
“李公子想這樣喚素素？”
“有什麼問題嗎？你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公子公子的，我不是文人墨客，聽不習慣。”
“那.....李郎......”
“我認識一朋友，他妹妹叫我李堯哥哥，素素不嫌棄，也如此叫我吧！”
一路說笑，二人穿過桃樹林，來到了一處緊掩的黑門前。
李堯倒吸着冷氣，發出嘶嘶的聲音，說道：“這門怎麼嵌在牆裏面？”
“素素不知，醒來時就看見了這奇怪的門，無法打開。在林中閑晃時，看見了在烤肉的李堯哥哥。”
素素聲音酥脆，若是可能，李堯想一直聽下去。
“無妨！素素你站遠一點！”
說著，李堯小跑幾步，躍身飛起一腳向那木門踹去。聽得一聲悶響，木門向外飛去，落在了五米開外的雪地中。
黑色的圍牆好似被砸開了一個大洞，外面連通着鎮子裏的一條小巷，小巷兩側殘牆斷面，磚瓦破損，掩埋在積雪中。
從缺口望去，鎮中時刻籠罩着一層陰影，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
“爹！”
素素突然喊了一聲，鑽出缺口往鎮中跑去。
李堯唯恐素素髮生什麼不測，趕緊追上素素喊道：“鎮中災荒嚴重，即便是你找到家的方向，也早已是人去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