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見證
永恆不變的符文大地重複地向後遁去，萬不知道她此時已經走了多久，此番行程註定是無聊枯燥的。
對眼前的景色早已厭倦的萬現在只留下了本能般的行走動作，而將其餘注意力轉移到了心中對於月的思念。
月姐姐現在在哪？她會不會很着急？一定，她一定擔心死我了！怎麼辦啊這！可惡啊，現在用不了【雙生法】，周圍又看不到什麼人，孤立無援了屬於是……這片空間又讓現在出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這這……
懷着類似的內心戲碼，萬走走停停，時而來回踱步，時而又向前狂奔，直至力竭。
遠處，貫穿天際光柱依舊矗立，視線中的「鳴聲」之柱也變得龐大了些。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唉，難不成真的遇不到？”萬隨性地選擇坐下，自言自語道。
再次環視四周后，萬將目光收回。隨後她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與緩解精神上的恍惚，便不自主地把玩起自己的手指，雖然誰也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沉浸在自己手指世界的萬突然感覺到了一絲異樣，那是從肚子那塊傳來的——飢餓感。
雖然那種感覺很是微小，但還是被萬捕捉到了。
怎麼會……難道說……
萬的心跳陡然加速。
這就意味着，這裏自己的生物時間並沒有停止，自己總有一天會死於身體機能的停止。
抿着唇，萬又帶着沉默等待了一段時間，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更為強烈的“咕咕”聲。
“唉……”萬嘆了口氣，站起身，看向遠處。
只能前進了么……等等！萬突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自己明明是血族，怎麼可能感受到獨屬於人類的飢餓？就算有對於血液的需求，也是那種源於靈魂深處的口渴感，並且理智還會被瘋狂逐漸衝擊。
轉頭，凝視遠方的「鳴聲」，萬越發覺得這裏詭異。
誰也不知道這飢餓感會持續多久，也不知道如果真的餓昏過去，那之後會發生什麼。
鑒於上述推測，萬覺得蔚一定對她隱瞞了很多。
正當萬猜想着這一切的真相時，「鳴聲」的石柱突然亮起，在萬看到並反應過來將要發生什麼后，無形波動以一個個石柱為圓心飛速蔓延開來。
旋即，和蔚之前出手的眩暈與虛幻感再度出現，對於四肢的控制再度迎來延遲，耳鳴的“滴滴”聲持續了很久，萬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上。
在時間覺被無限拉大的一刻后，那分離靈魂的震動帶來的影響才逐漸消弭，使得萬能夠顫抖着起身。
不過此時萬的眼中卻映射着幾分痛苦與震驚。
剛剛……那是……萬回憶起剛剛自己在靈魂分離狀態所短暫看見的景象。
儘管那種異樣的感覺讓她集中不起精神，但她還是依稀辨識出了一些人：
萬看見了自己閉眼正躺倒在地上，而月跪坐在一旁，傷痕纍纍，還似乎呼喊着什麼。
不遠處一個身着黑色斗笠人影也同樣吸引了萬的注意，那位不知道男女的黑衣人手上似乎閃爍着奇異的光暈。
記憶起這一幕，萬突然間像是被打開了記憶封存的秘匣，一個個片段在腦海中閃現。
“我……我……為什麼一開始沒有回憶起這些？難不成……”取回相應的記憶后，萬怔在原地，喃喃自語道。
那個人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就是『律令』吧？我和姐姐……之前遭遇了她？難不成……
似是意識到了什麼，
萬猛地向著「鳴聲」所在的地方奔去。
不會的……不會的……姐姐不會有事的……『律令』……你不要……
越想像可能發生的結果，萬越覺得害怕，腳上的步伐也隨之越來越快，儘管似是燃燒着的肺部在警示着萬暨越了自己的極限。
快了……快了！萬看着眼前的石柱變得越來越龐大，希望似乎就在眼前，她不由得伸出了手。
“得儘快再度確認姐姐的情況……哈啊……如果可以的話……呼哈……請一定要……”萬飛奔着，向離自己最近的「鳴聲」之柱接近。
來到目標身旁，萬停下，彎腰喘着粗氣，顧不得休整，她將右手手掌和石柱接觸。
“砰——”頃刻間，強烈的震動從手掌那端，傳到手臂，傳遍全身，最終，觸及靈魂——
無聲地，萬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向後倒了下去，又無聲地，身體與地面相撞。
四周的一切似乎都歸於平靜。
在這處空間的某地，原本閉目端坐的蔚突然睜開了眼，目光深邃。
“果然么……”她搖搖頭，嘆了口氣，隨後起身，向前邁步，瞬間消失在原地，來到了昏迷的萬的身邊。
看着眼前一動不動的少女，蔚古井無波的眼眸微微閃動，隨後她伸手朝着萬的方向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
“嗒——”
這個聲音竟奇迹般地在這個空間中帶起了片刻的迴音，許久之後才消失。
像是感受到了聲音的應召一般，萬緊閉的雙眼緩緩打開，先是有着幾分疑惑，隨後她憤怒的目光便四射開來。
“『律令』——！”
萬低聲嘶吼，看着地下的符文。
隨後，她憤怒的語調便微弱了下來，緊接着啜泣的聲音漸漸變得可聞。
晶瑩的淚珠啪嗒啪嗒地打在地上，又瞬間因空間的偉力而消散。萬用力地捶打着地面，天痛斥着自己的無能為力。
“要是剛剛，我能用【雙生法】將我和姐姐互換的話，那……姐姐就不會死了把……我寧願替姐姐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悲傷的哭聲越來越大，萬身體不停地顫抖着顫抖着。不遠處，蔚靜靜地看着月，沒有做什麼多餘的動作，就只是單純地立着。
……
“這是……太好了！這樣我就能確認姐姐的情況了！”
見自己又回到了剛剛的視角位置，萬不禁一陣狂喜。
可還沒等萬好好體會這份激動時，眼前的一幕讓月的“笑容”停在了“臉”上。
萬看到了月嘴角染血，被『律令』單手抓住脖頸，另一隻手像是在掏心的情形。
不……不要！——萬想喊出來，可惜她目前的狀態似乎並不能讓她這麼做。
眼睜睜地，萬隻能看着『律令』的手發著光，從月的胸口深處取出了一個散發著銀色氤氳的寶石，緩緩抽離着，隨後便迅速收起了它，並將月的身軀隨意地丟在一旁。
萬看到月的胸口不再起伏，一動不動。在萬的眼裏，這大概率就說明月已經……
此刻，一股極其強烈的悲傷從萬的內心深處湧現。還來不及體會，萬便眼前一黑，眼前場景又變回了那符文大地。
……
“為什麼……為什麼啊……”萬捶打着大地，不住地哭泣着。
逐漸地，萬的哭聲漸漸衰弱，但她並沒有起身，而是趴在原地，像是在緩解痛苦一般。
“她沒死。”蔚開口說道。
“啊？”萬突然抬頭，顯現出了她失神的雙目和那眼睛旁依稀可見的淚痕。
“『律令』大人沒有取走她的性命，只是將你們的能力取走了。”蔚的話語是平靜的，又神奇般地讓萬冷靜了下來。
“您……您能救救姐姐么……如果不能的話……好……好歹讓我出去啊…………求您了！無論要我做什麼……求您了……”嗚咽着，萬向著蔚祈求，她沒有做什麼多餘的動作，生怕冒犯了對方，只是低着頭，跪坐在原地。
“我的權能僅限於這裏。”不夾雜一絲感情，蔚回應道。
聽到蔚帶來希望斷絕的話，萬徹底絕望。她的臉上頓時蒙上了一層陰翳，原本眼瞳里恢復些許的高光又灰暗了下來。
失去了力氣一樣，萬的身體垮塌了下去。
“殺了我吧……姐姐的「遺忘沙漏」馬上要來了，-她還沒找思維師記憶過呢……估計她只能再活15分鐘了……”
萬輕輕出聲，像是在宣佈月的死期，也像是在宣佈自己的一樣。
“剛剛你說的話，難道不覺得有什麼可疑的么。”蔚的話語傳來，萬抬頭循着聲音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有什麼……可疑的？”萬重複了一遍蔚說的話后，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遺忘沙漏」呢？”
萬起身，在四周找了找，全然沒看見印象中沙漏的模樣。
這提醒了萬。
難不成……這裏……萬在心中隱隱有了個猜測。
「遺忘沙漏」是會隨着持有者肉體而移動的，無視空間限制。如果這裏沒有它的話，那就說明……
“那就說明……這裏是虛假的……我在這邊的，只是一個思維體？啊！如果我……”
不再有過多的思考，萬於心中默念出了那個名字：
卡文。
忽然，萬眼前一黑，而她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這片空間裏。
遠處，看着萬消失的蔚竟露出了一抹難以察覺的微笑。
而在萬離開的一瞬間，一個虛影便出現在了蔚的身旁。
“你不該提醒她的。”虛影開口，聲音駁雜，令人分不清男女。
“是么……”蔚將目光移到虛影身上，“我早就活膩了。”
“你該換一個「司執」了。”
“好吧。”話音落下，蔚即刻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蹤，只留下虛影在模糊與清晰間徘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