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穿越的滋味並不好受
國會大廈的紫羅蘭燈光熄滅了!近兩個小時的紐約大學畢業生的畢業典禮終於結束了!
身穿紫色學士服的梁海濤急急忙忙撥開人群,離開了那片依然充斥着波濤般歡呼聲的紫色海洋。
他的目光四處張望,不停的搜索和尋找着距離自己最近的廁所……
憋着一泡尿,剛進入休斯頓大街的一個衛生間,正要使用的時候,突然發現衛生間變成了“大肚皮”垃圾桶,邊上還擺着一個鮮花桶……
梁海濤翻了個身,在夢中緊緊閉上眼睛,然後憋住氣,一點一點慢慢睜開,為的是讓自己能迅速地從夢中走了出來。
這個辦法,梁海濤從童年時代就屢試不爽,並沒有任何人教他。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每當他做噩夢或者在夢中遇到無法擺脫的危機時,就用這個辦法讓自己從夢中解脫出來。
可是,就在此時此刻,他腦子裏突然意識到一件令自己驚恐不安的事情:在收到紐約大學錄取通知書之後,自己又迷迷糊糊睡著了,而且依然還在之前睡夢中的紐約大學校園裏……
那麼,收到紐約大學錄取通知書前後自己的一系列行為,是睡夢中的幻覺?還是真實的?
他不得不對這十天來神經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表示懷疑,不得不懷疑令自己萬分激動的那一封錄取通知書和場景的真實性。
看來必須再做一次確認!
想到這,他使勁睜開自己的眼睛……
可是,就在睜開眼睛的霎那間,他愣住了!
眼前出現幾條木頭橫樑,這是一間土胚瓦房,斑駁的牆壁上糊着舊報紙,自己正躺在一個鋪着草席的硬板床上,穿着白色的背心和草綠色的系帶大褲衩。
對面一張床上,一個身穿藍背心、藍褲衩,剃着小平頭的瘦高個,正跪着一條腿在捆綁行李。
“這是哪兒?我怎麼會在這兒?”梁海濤用兩個胳膊肘撐起上身,抬起頭驚訝的看着瘦高個。
“喲!醒啦?你昏昏沉沉睡了兩天兩夜。”瘦高個立刻抬起身子,放下手裏的活,走到床前摸了摸他的頭。
“你說什麼?我在這張床上睡了兩天兩夜?”梁海濤吃驚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瘦高個。
“是啊!兩天沒吃飯,肚子一定餓了吧,你先喝口水。我立即去通知玉蓮,她正等着給你弄吃的。”瘦高個拿起一個搪瓷牙缸,遞給了他。
“等等,這是哪兒?我怎麼會躺在這兒?”他坐起身子,一隻手接過瘦高個遞給他的牙缸,另一隻手一把拉住瘦高個的胳膊。
“怎麼?你睡迷糊啦?還是酒沒醒?這裏是知青農場宿舍啊。”
“知,知青農場?”梁海濤從床上蹦了起來,兩眼瞪着瘦高個:“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時間?這裏的具體位置?”
“今天是1976年7月25日,這裏是江寧省唐寧縣寧境公社坪鄉生產隊坪鄉知青農場。”
“我的天啦!我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因為我這幾天心情不好,爸爸媽媽今天專程到洛杉磯陪我,可我卻回到華夏,這個時候他們一定在四處找我,見不到我,他們一定會瘋的,他們會以為我出了什麼事兒。
可怕的是,我真的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兒了!”
“海濤,我聽不懂你說什麼,什麼洛杉磯,什麼出大事,你冷靜一點兒好不好。”
“我能冷靜嗎?我能冷靜的下來嗎?約好了一家人在洛杉磯見面,我卻跑到這兒來,爸爸媽媽找不到我,你說,如果換做是你,你能冷靜嗎?站着說話不腰疼,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海濤,你是不是還在做夢啊?我是張岩!我知道你這幾天心情不好,我理解你,前天晚上,坪鄉生產隊在大隊部給拿到招工通知書的知青舉行告別晚會,你喝多了,醉的不省人事,是大伙兒把你扛回來的,沒想到你躺下之後就沒離開過這張床了。
在一起兩年了,我一直都非常理解你,如果不理解,我也不會在這兒陪着你了。擦把臉吧,清醒清醒。”
張岩邊說,邊遞給他一條剛擰過的濕毛巾,然後轉過身:“我得趕緊上玉蓮家去了,她還在等着我呢。”說完急忙出門了。
“知青農場,1976年,招工,告別晚會……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梁海濤腦子裏一團亂麻,盯着在張岩身後關上的用幾塊木板拼湊起來的門,心裏感到莫名的慌亂。
他在屋子裏疾步來回走着,一時不知所措。
記憶中,自己請了兩天假正在洛杉磯的學校宿舍睡覺,今天上午剛收到紐約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爸爸媽媽今天晚上到洛杉磯……
怎麼一下子從2016年回到1976年?從洛杉磯到了華夏的知青農場?從一位美國高中留學生變成一名上山下鄉知青……
難道真像網絡小說所描寫的那樣,我穿越了?
為什麼在連續十天每天收到一封拒信、生不如死、精神要崩潰的時候沒讓自己穿越?
而偏偏選在收到紐約大學錄取通知書的當天,偏偏選擇爸爸媽媽到了洛杉磯這個節骨眼上穿越,而且居然穿越到了四十年前。
爸爸媽媽怎麼辦?他們一定會因為在洛杉磯找不到自己而着急的。
老天爺,你這不是為了尋開心拿人開涮、存心捉弄人嗎?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感到小肚子一緊,嘶!想起憋着一泡尿還沒解決,他立刻打開房門沖了出去。
眼前是一塊寬闊的曬穀場,還有一個籃球架,再往前是一大片菜地……
他又愣住了!
“梁海濤,你終於醒啦,沒事兒了吧?”
他突然感覺身邊有人拍了自己的胳膊。
只見眼前一位剪着齊耳短髮的漂亮女生正微笑的盯着他。
這位女生是誰?
這會兒內急,顧不得那麼多了,他一手抓着女生的胳膊,一手按着小肚子:“快告訴我,衛生間在哪兒?”
女生看着他噗嗤一聲笑了:“你喝暈乎啦?這兒哪來的衛生間啊?”
“哦!是廁所,是茅房。”
“睡了兩天兩夜就突然變斯文啦?宿舍後山柑橘林里,天當房,地當坑,找一個隱蔽點的地方就行了。”
還沒等女生把話說完,梁海濤就撒開兩條長腿,以美高百米亞軍的速度,向後山跑去。
只聽見身後傳來那位漂亮女生的聲音:“海濤,盡量往高處走,這兩天人手不足,高處的那些樹缺肥,別浪費了。”
對準一棵齊腰高的柑橘樹頭部,輕鬆了之後,梁海濤這才注意到,眼前是一大片沿着陡峭的山坡種植的柑橘林,估計再過兩到三年就能結出碩果了。
山腳下有一條兩米多寬清澈見底的小溪,他走到溪邊洗了把臉,然後對着溪水仔細端詳着自己。
修長的身材,微微捲曲的長發,濃眉大眼高鼻樑,古銅色的皮膚,結實的肌肉……完全是另一副模樣,看來自己真的穿越了。
他對着溪水愣了好一陣子。
除了年齡沒變,依然十八歲,無論是時空還是地域,跨度實在太大了。
如果爸爸媽媽在洛杉磯找不到自己,會不會回燕京……
對!自己現在應該要做的是,儘快回燕京,儘快找到爸爸媽媽,把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告訴他們……
哦!不!現在是1976年,按照時間推算,前世的爸爸媽媽正在上小學,根據人名、戶籍地址,想要在偌大的燕京找到他們並不太難。
問題是,找到了他們又怎麼樣呢?
這個時候他倆的年齡比自己小了將近十歲,在這個世界上,打死誰也不會相信,兩個小學生竟然有一個十八歲的兒子……
梁海濤的腦子裏一片漿糊,他不得不讓自己冷靜下來,回到當前無法挽回的現實中……
在前世記憶中,華夏大地七十年代發生的事情,似乎聽爸爸媽媽偶爾談論過。
對於上山下鄉運動,自己曾經也從網絡、小說、電影和電視劇中,了解了一些當時的情況,以及後來發生的事情……
記得上初三的時候,在看了梁曉聲的《知青》之後,曾經談過感想:應該承認,上山下鄉運動對於每一位年輕學生來說是很有意義的,至少體驗到了城鄉之間的差別、認識到了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的差別,看到了全面實現小康社會和華夏夢的任重道遠。
梁海濤的腦子裏不停地搜索着前世對這個時期了解的所有情況……
1976年,是華夏歷史上大動蕩的一年,已經發生和將要發生一些重大事件……
今天是7月25日,再過三天,也就是7月28日,唐嶺大地震!!!
他立刻站了起來:我應該做點兒什麼了!
他快步向宿舍的方向走去,看見那位漂亮女生還站在原地,正用鞋尖蹭着地面,似乎是在等自己。
想起剛才她和張岩對自己的稱呼,原主跟前世的自己同名同姓。
梁海濤走到她跟前,看了她一眼,低着頭:“這位同學,剛才真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謝謝!”
說完,就急忙準備推開剛才的那間宿舍門。
女生愣了一下,快步走到他的跟前,盯着他的眼睛:“你怎麼了?海濤,我知道你因為招工的事情這幾天心情不好,但也不能對我這麼冷漠啊?”
“我冷漠?我不是已經謝謝你了嗎?你還要我怎樣?剛才不就是指點我上哪兒方便嗎?難道要我跪下表示誠意才成?”
此時此刻,梁海濤滿腦子依然亂鬨哄的,根本沒有心思搭理她……
雖然曾經經歷了虐心的折磨,好不容易收到的紐約大學錄取通知書,去不了也就罷了。
既然穿越過來了,就不能怨天怨地,應該敢於面對。
有失必有得,過幾年華夏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憑自己的知識水平、學習能力和先知先覺的條件,考上秦華和燕大不成問題,其餘的c9聯盟也綽綽有餘,如果能充分利用好自身的核心優勢,在接下來改革開放的每一個時機中把握機會,相信會有更大的作為。
而此時此刻,讓自己心裏感到難過和放不下的是爸爸媽媽,他們為了安慰自己,專門到洛杉磯來陪伴自己,可是他們到了洛杉磯,自己卻穿越了……
還有,那場毀滅性的唐嶺大地震即將發生了,對此,自己的能力卻又是那麼微不足道……
想起一連串煩心的事情……
他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推開宿舍的門,走了進去。
“梁海濤,咱倆最起碼還是知青戰友吧?你怎麼突然對我這樣啦?”
“我對你怎麼了?我就這態度怎麼了?”
“梁海濤,你蠻不講理,我是劉娜啊!”她跟了進去。
“劉,劉娜?”他愣了一下,心想:好熟悉的名字!不由的回過頭上下打量着眼前這位漂亮的女孩兒。
高挑的身材,上身是一件帶着小碎花的白色短袖襯衫,抵擋不住呼之欲出的誘惑。
下身雖然是一條寬大的軍綠色褲子,但依然可以看出從腰部到下半身的黃金比例,黑色的布鞋裏露出一雙白色的襪子。
鵝蛋臉,挺直的鼻樑,長長的睫毛,兩隻漂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說實話,這是任何一個男孩兒都無法抗拒的女孩兒!
梁海濤腦子裏極速地捕捉着原主和眼前這位女孩兒的信息。
“站住!梁海濤,你聽着,我劉娜對自己所做的事情從來不後悔,我也並沒有要求你對做過的事情負責的意思,你用不着對我不陰不陽的……”
“你說什麼?我都做過什麼事情了?”
“你做過什麼你自己心裏清楚,但你也不能做了之後,就這麼翻臉不認人啊!”
“你把話說清楚,我怎麼翻臉不認人啦?”
“你,你有沒有起碼的良心啊?”
“我到底怎麼了?我怎麼沒良心了?”
“梁海濤,我,我都已經是你的人了……”
只見這位女孩兒“哇”了一聲,撲倒在梁海濤剛才躺過的那張床上,兩個拳頭把床板敲的咚咚響。
“你?你剛才說什麼?”
頓時,梁海濤的腦袋像是受到猛烈撞擊似的,思緒翻滾,潮水般的記憶一幕幕出現在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