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儘快找到問題的癥結
劉娜回到家，立刻給王強家撥了一個電話，是王強媽接的：“阿姨，您好，我是劉娜，王強在嗎？”
“是娜娜呀！王強在，你稍等！”
……
“劉娜，你找我？”不一會兒，王強在電話那頭問道。
“嗯，王強，你跟張小強他爸爸熟悉嗎？”
“非常熟悉！我跟小強從小玩在一塊，他爸一直都把我當親兒子似的，劉娜，你突然問這幹嘛？不會是又看上了供銷社裏的什麼東西了吧？”
“不是我看上，是海濤……”
還沒等劉娜說完，王強在電話那頭就說：“我可告訴你，劉娜，郵票的事我可以積極幫你，那是因為郵電局好多年來的庫存積壓賣出不去，上頭層層攤派完不成任務。
但供銷社裏的東西可不同，那都是搶手貨，好多東西還要憑票呢。就說我一直想要一輛自行車吧，我爸都不讓我找張小強他爸，海濤也不行！這事要是被我爸知道了，他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還不打死我呀？”
“王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海濤想認識張小強他爸，主要是想跟縣供銷社商量和坪鄉生產隊竹器廠合作的事情，如果張小強他爸覺得沒問題，就讓坪鄉生產直接跟縣供銷社對接，這對坪鄉和供銷社都有利。”
“行！這個應該沒問題！我可以讓張小強幫助引薦，至於成不成，還得看坪鄉竹器廠的產品怎麼樣了。”
“那成！明天上午八點鐘咱們陪海濤去縣供銷社找小強他爸，你一會兒提前跟小強打個招呼。”
接着，劉娜又往招待所打了個電話給梁海濤，約好了明天上午八點在招待所門口見面。
……
打完電話，見爸爸媽媽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劉娜就來到媽媽身邊。
“回到家裏了還那麼忙，跟誰打電話呢？”
“媽，是王強。”
“娜娜，聽你爸說，你和王強幹了一件好事？”
“哎喲媽，您別寒磣我了，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都還蒙在鼓裏呢，今天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我都丟死人了。”
“不過我可聽說了，你倆後來的表現真的很不錯，娜娜，一萬塊可不是小數啊！你倆眼睛都不眨一下，說不要就不要。”
“一萬塊錢算什麼呀？人家海濤三十萬說一分不要都不要了，就算我和王強心裏真的想要，好意思收下嗎？”
“看來你這說的才是大實話。”
“媽，您這是，您非要揭穿女兒的老底才罷休呀？爸，您看我媽她，老擠兌我……”
“好啦！你媽這是在跟你開玩笑，我問你，今天晚上王強也跟你們一起參加知青聚會了？”劉長遠看着女兒問道。
“是的！海濤對他的印象不錯，就拉上他一塊兒聚。再說了，王強有意思要去坪鄉知青農場插隊。”
“他確實應該去鍛煉鍛煉，否則老王整天看他不順眼。就說你吧！插隊兩年就跟從前大不相同，看問題和處理事情的方式也成熟多了。”
“爸，我自己也覺得這兩年跟海濤在一起學了不少東西，看問題的角度不同了，在很多事情上更懂得體恤民情。”
“娜娜，梁海濤的父母在省城是做什麼工作的？”劉娜的媽媽問道。
“聽海濤說，他爸爸媽媽都是寧洲醫科大學的教授，據說曾經挺有名的。”
聽到這兒，劉長遠兩口子相互看了一眼。
“海濤這個年輕人很不簡單，成熟、懂事、有格局，今天在會議室，他的表現讓在場的所有人刮目相看，今晚的飯桌上，幾乎所有的話題都圍繞着他。娜娜，從今天表現可以看得出來，你跟梁海濤不只是一般的知青戰友關係……”
“爸，我跟海濤在一起插隊兩年了，相互之間都比較了解，我不想瞞着您和我媽，我倆有共同語言，對很多問題的看法和觀點都比較一致，比較談得來。”劉娜點了點頭，她不想否認自己跟梁海濤的關係。
“唔，他準備什麼時候回知青農場？”劉娜媽媽問道。
“我還沒問他呢，明天上午我和王強還得陪他和潘毅去縣供銷社，辦完事估計怎麼也得下午了吧！”
劉長遠問道：“哦！他去縣供銷社辦什麼事？”
“海濤想利用當地資源，組織坪鄉的老百姓建一個的竹器廠，為坪鄉尋找一條能長遠發展的脫貧致富之路。他想跟縣供銷社商量，看能否取得支持。”
“難怪調他到燕京他不去，這年輕人心裏裝着老百姓，坪鄉公路，竹器廠，這些項目要是能得好，可是為坪鄉老百姓做了件大好事啊！今天在會上，我都打起他的主意了。”
“爸，聽您的意思是想把他調到縣裏來？”
“唔，有這個想法。”
“爸，您就死了這條心吧！海濤說了！在坪鄉公路建成通車和坪鄉竹器廠取得成績之前，他哪兒都不會去的！”
“看來，他真是下定決心要把這兩件事情干成才善罷甘休，這性格真像我年輕的時候，好！我幫他實現他的願望！”
“爸，您一定要幫幫他！他希望明年底之前完成這兩個項目，尤其是坪鄉公路。”
“放心吧！這件事情，明天上班我就安排，儘快進入常委會討論議程。”
劉長遠沉思了一下，又跟坐在一旁的老伴對視了一眼：“娜娜，明天中午忙完了，有空帶海濤來家裏吃頓飯，你媽想見見他，如果他明天還不走，明天晚上來家裏吃飯也行，要是潘毅有時間的話，也一塊兒過來吧。”
劉娜愣了一下，看了爸爸一眼，又看了媽媽一眼，憑她這個時候的直覺，媽媽想見海濤，絕對不會是和自己與海濤的關係有關，似乎有其他原因。
那又是什麼事呢？非要這麼著急見海濤……
再說了，本來這種事情應該由母親對女兒說，可是媽媽卻不說，而要拐彎抹角的讓爸爸問這問那的……
劉娜心想，反正自己跟海濤的事情都定下來了，遲早也得讓他來家裏，於是就點了點頭說道：“好的。”
……
知青聚會散會之後，走在回家的路上，王強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活了十幾年，今天，他才知道什麼叫做活着，才知道還有這麼一種活法，才知道自己這些年來心裏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梁海濤在縣委會議室里的每一句話都震撼着他的心，攪的他的心裏七上八下的，人家那樣才叫做生活，活出自己……
王強回到家裏的時候，王明山用從來沒有過的滿意眼光看著兒子，今天兒子在縣委辦公室的表現，真出乎他的意料，沒有給他丟臉。
過去怎麼就沒有發現兒子有如此閃光的一面？看來自己得重新評價自己的兒子了。
“開完會之後，你跟梁海濤他們知青一塊兒聚會去了？”
“是的，梁海濤、劉娜、潘毅他們非得拉我一塊兒。爸，媽，我想去坪鄉知青農場插隊，我想跟梁海濤和潘毅他們在一起……”
“你認真想好了嗎？”
“我想好了！”
“你沒回來的時候，我正跟你媽談這件事，梁海濤這個年輕人不錯，你跟着他，我跟你媽都放心！”
“可是，我走了，家裏就您跟媽兩人，心裏實在放不下。”
“放心吧！劉副書記兩口子年紀比我們大，前兩年不也是一樣嗎嗎？劉勇參軍去了，劉娜插隊去了。不都照樣過得好好的嗎？”
客廳電話響了，是劉娜打來的電話……
王強放下電話：“爸爸媽媽，劉娜說了，明天上午梁海濤讓我陪他去縣供銷社找張小強他爸，說是為了商量坪鄉竹器廠和縣供銷社有關竹製品合作的事情，您覺得這件事有合作的可能嗎？”
“關鍵得看坪鄉竹製品的質量、工藝和價格，還有品種，如果沒問題的話，這是一件好事！”
……
第二天一早，送走了潘森一行仁之後，按照約定的時間，王強領着梁海濤、劉娜、潘毅來到了唐寧縣供銷社。
華夏的供銷社是七十年代人印象最深的地方。在計劃經濟時代，供銷社遍佈華夏各地。
供銷社是政府經營，屬於國營單位，所以，在供銷社上班是相當有面子的，是很吃香的職業。
供銷社可謂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什麼都有。
在物質匱乏的計劃經濟年代，供銷社便是老百姓日常生活的全部，供銷社的東西也從來沒愁過賣不出去。有許多時候，哪家生孩子需要紅糖雞蛋、婚嫁需要購買手錶自行車等大件的東西，還得有供銷社主任的批條，才能買到。
張小強已經在供銷社門口等候，相互介紹了之後，五個人就直奔張主任辦公室。
鑒於王強和張小強一家的關係，梁海濤昨晚和潘毅分析了一個晚上，覺得跟張小強他爸見面用不着彎彎繞。
第一次接觸的主要目的是了解他們的竹製品都從哪兒進貨？進貨價格多少？哪些竹製品好賣？每個月能賣多少？主要的客戶群體在哪兒？
最好能買幾件好賣產品的樣品帶回去，然後讓玉蓮她爺爺做幾個類似的東西，只要坪鄉的做工比別人的好，價格跟別人一樣，而且又有張小強和王強的這層人脈關係，就不愁供銷社不同意。
同時，還可以拿出一些別人沒有的竹製品，比如冬暖夏涼、對關節炎和頸椎有一定療效的百丈梯田竹製品，幫助縣供銷社拓展新的市場和客戶……
如果坪鄉的竹製品工藝、款式和價格有優勢，雙方的合作對供銷社是絕對有利的。
因此，今天上午的拜訪，梁海濤並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接向張主任說明了此行的來意。
沒想到的是，張主任聽完梁海濤的一番話后，沉思了很久，最後面帶愧疚的對梁海濤說：“這件事情，我再考慮一下，需要研究研究……”，讓梁海濤他們回去等消息。
張主任的一句話，打了個梁海濤措手不及，也讓在場所有人的心撥涼撥涼的。
梁海濤心想：除了自己和潘毅之外，今天在場的劉娜和王強，您不是不認識，張主任您怎麼也得給他倆或他倆的老爹一個面子吧？再說張小強和您之間有着父子關係，又加上王強和您的這層關係，有何為難的？
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互惠互利，是雙贏的，我們一不違規、二不犯法、三不搞歪門邪道，只是要求公平競爭，您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
近八十公里的路程，好不容易來了縣城一趟，梁海濤不想就這麼輕易放棄，且不說怎麼跟坪鄉那邊交代，自己心裏這個坎也邁不過去呀！
今天無論如何也得把心裏的這塊疙瘩解開。
“張主任，您看看這樣行嗎？能否先讓我們參觀一下縣供銷社目前竹製品的樣品，就當學習學習。”
“這個沒問題，我這就領你們去樣品室。”令人不解的是，張主任這會兒答應的非常爽快。
……
走出縣供銷社和張小強分手之後，梁海濤對劉娜和王強說道：“你倆到供銷社門市部，把這幾個竹製品一樣買一個。”說著，梁海濤從口袋裏拿出了紙和筆，寫下了在樣品室里看到的幾個樣品編號，交給了她們。
劉娜和王強很快就買到了梁海濤指定的那幾個樣品，四個人立刻回到了縣招待所房間。
梁海濤對王強說：“這周讓劉娜陪着你到縣知青辦報到，為了方便工作，到了坪鄉之後你就住在玉蓮她們家，我和潘毅回知青農場后，就跟袁姍姍彙報你的情況，你今後的主要工作是配合坪鄉竹器廠與縣供銷社的對接，這樣一來，你也可以經常回家看看。你看可以嗎？”
“太好了！只要能跟你們在一起，沒問題。”
“我跟潘毅目前還不能完全脫身，所以竹器廠平時的工作主要就靠你了。”
“可是看供銷社張主任今天上午的表現，這件事情似乎沒有預先想像的那麼樂觀呀。”王強說道。
“沒關係！憑我的感覺，張主任的為人還是比較正直的，他的為難之處並不在於他本身有什麼問題，他的難言之隱，估計和縣裏的某些人有關，而鑒於這個原因，他很難這麼痛快答應我們。“
“你的意思是，目前供銷社的竹製品是靠某個人的關係進的？”
”完全有這種可能。而且這個關係一定牽扯到某些人的利益。如果張主任今天痛快答應了我們的要求，他不僅不好對這個人交代，有可能還會引火燒身。”
“這個供應商背後的關係會是誰？”
"這就是我們急需了解的，所以，王強，這兩天你要想辦法讓張小強配合你，通過張小強，儘快摸清楚當前供銷社所銷售的竹製品都來自什麼渠道？有誰在這裏頭給張主任施加壓力？“
”這個沒問題，我估計很快就能知道。“
“好！事不宜遲，你現在馬上去找張小強，儘可能從他的口中了解到對我們有利的信息，記住！不要打草驚蛇，我不希望這件事情影響到張主任本人，只想找到背後的這個人。”
“明白了！我這就去，放心吧。”
……
看着王強離去的背影，梁海濤接著說："剛才在樣品室的時候，我想你們應該也都發現了，那些樣品的做工並不怎麼樣，大多數都非常粗糙，款式都很老舊，而且價格的水分非常大。”
“是的，我也感覺到了，就這樣的東西還賣這麼高的價錢，看來這裏頭確實有問題。”潘毅說道。
“賣價之所以這麼高，跟進貨價格有關，我相信，張主任心裏也非常清楚我們所說的這幾個問題，只要我們找到問題的癥結，就可以找到突破口，而且這個突破口不僅僅幫助了我們解決問題，也許能幫張主任一把。”
劉娜不解的看着梁海濤”幫張主任？海濤，我不明白什麼意思？“
”你們想想，在張主任這個位置上，他最看重的事什麼？“
”肯定是職位和升遷呀！“
"對！供銷社是當前華夏非常吃香的一個機構，主任這個職位更是人人羨慕。職位和升遷的關鍵是政績，政績來自於所管轄範圍內的業績，而供銷社的業績是什麼？"
”是按照政府授權對重要的農業生產資料以及農副產品經營進行組織，促進城鄉物資交流。“
”潘毅說得對，供銷社主要的功能，就是為城鄉提供日用品和資源的流通，解決城鄉人民的物資需求。所以說，我們用一個優質的商品取代劣質的商品，實際上就是在幫助張主任提升政績。“
劉娜問道：”海濤，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
梁海濤對劉娜說：“我們分兩頭同步進行，我和潘毅回坪鄉后，會儘快讓玉蓮爺爺按照這些樣品做出幾個產品出來，到時候做工和價格一對比心裏就有數了。
王強的主要任務就是弄清楚張主任的問題所在，這是我們解開癥結最關鍵的一步。我跟潘毅不能在縣城常呆，只能靠你跟王強了，有可能的話，最好能得到張小強的幫助。有什麼情況，你隨時打電話到坪鄉生產隊部找我，”
“好的！放心吧！有什麼情況我會隨時聯繫你。對了海濤，你和潘毅準備什麼時候回知青農場？我爸想請你們臨走前到家裏坐坐。“
“謝謝你爸了！但眼下這件事情刻不容緩，我們想最遲今晚無論如何也得趕回坪鄉。”
“要不就今天中午吧，下午有兩趟縣城到寧境公社的班車，肯定來得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