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天滅之難 · 完全靈相
醒來是一件漫長的事。
因為有的人睡著了,可能永遠不會醒來。
但白雲生並沒有睡着。他緊閉着雙眼,僵直着身體,意識卻無比的清醒。
無盡黑暗的意識空間裏,白雲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身體徹底失去了聯繫,自己好像只剩下這團能思考的意識在活動。
“我必須活過來,我必須活下去。”
他在意識中大聲呼喊着,可冰冷的身體就像是一座冰山,在他的呼喚下無動於衷。
不一會兒,一陣火熱的氣息忽然從他的天靈和四肢流了過來,撫平了他躁動的焦慮,也喚醒了血肉的知覺。
剎那間,碎骨的劇痛排山倒海般襲來,撕扯着白雲生僅存的那絲意識,激起喉嚨里一陣陣無聲的嘶吼。
接着,一道蒼老厚重的呼喊聲在他的痛苦中回蕩:“醒來吧,孩子。”
終於,在不知疼了多久之後,在疼到麻木不覺之後,那陣火熱的氣息如潮水退去,冰冷的身體又感到了陣陣溫暖。
白雲生又聽到了血液流動的聲音和心臟跳起的律動。溫暖的血液衝上了天靈,腦海里一陣刺痛,他猛然睜開雙眼,強光透入眼帘,映出一片五彩斑斕的霞光。
白雲生顧不上身體“失而復得”的喜悅,強起身子,警惕地上下打量一番,才發現身上的傷口全部消失了,衣衫也完好無損。
他看着陌生的四周,想起剛才那個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誰?這是哪?”
耳邊接着便傳來的回答,但卻不是剛剛那個人,而是一道溫柔卻帶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的聲音。
“原來,你就是他們說的那個人。”
白雲生立刻尋着聲音看去,先是驚訝地瞪直了眼,接着胸口猛然一陣狂跳,最後莫名地笑道:
“怎麼會是你?”
此刻站在白雲生面前的,正是東荒妖界白澤妖王暮觀生之女,暮成雪。
毗盧仙宮。
雲華霧繞,五彩氤氳。高聳的殿頂下落着一方水晶地面,映射着五彩光華,照亮了整個大殿。此地無門無座,只有大殿中央矗立着五尊巨石神像,妖氣衝天,威風凜凜,蒼莽之相渾然天成。
白雲生一眼就認出了那尊展翅啼鳴的神像,驚詫道:“朱雀?它的神像怎麼會在這裏?”
雖然石像通體儘是斑駁之跡,可那股朱雀神獸的氣息是絕不會錯的。
“麒麟,青龍,白虎,玄武。這是五神獸像!”
白雲生驚愕地看着五尊巍然坐落的神獸石像,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口呆語塞。
過了許久,他才平復了內心的噪亂。忽然又想起自己並非一個人在這,遂乾咳了幾聲,看向站在一旁望着神像出神的暮成雪。
白雲生溫柔一笑,道:“暮姑娘,你來這裏多久了?還有,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啊?”
暮成雪青絲勝雪,螓首蛾眉,盯了白雲生半晌,讓他覺得頗為不自在。
據傳這青絲白髮乃東荒妖界白澤一族獨有,是因為修行功法《回天咒》所致,只要運轉業力,便會青絲成雪。
要說這白澤妖獸,也是天下獨有。只因天下妖獸千千萬萬,無論如何修行,大都妖性難除,獸血難去。唯獨白澤不同,雖然血脈天賦與帝江、混沌一樣超凡入聖,實力也極強,但白澤卻極少殺戮,與世無爭。
一部回天咒心法可生血肉於白骨,復呼吸於屍身,強力量於螻蟻,讓白澤在妖界的地位十分特殊。其統治下的東荒妖界也十分鬆散。既沒有北荒妖界這般鐵血森嚴,也不像西荒妖界那般上下一心。四十六座大山各自為治,野蠻天成,沒有嚴格的王卑之分,互相關係比較隨意,唯獨白澤一族的威望和實力太強,泰阿山才被江湖上默認成了東荒領袖。
暮成雪的聲音和她的目光一樣冰冷:“不久,只是等了你很久。”
白雲生走上前,道:“等我?等我做什麼?”
暮成雪道:“你去問他們吧。”
白雲生詫然道:“他們?石像?是活的?”
此時,方才那道厚重粗獷的聲音又響起,回答了他的問題:“是,也不是。”
白雲生小心地走上前,小心道:“這麼說是你救了我?”
那聲音道:“是。”
白雲生道:“盛余崖呢?”
那聲音道:“不知。”
白雲生道:“你是人是妖?”
那聲音道:“你可以叫我麒麟。”
話音一落,只見五尊神像的雙目同時亮起,金綠藍紅黃,斑駁的石像瞬間像活了一般,君臨天下之勢浩蕩而來。
一個溫柔男子的聲音從朱雀像中傳來:“睡了這麼久,總算可以說說話了。”
接着他的聲音傳入白雲生的腦海:“年輕人,我們見過面的。”
白雲生俯身行禮道:“朱雀我的確見過,但是並不是前輩你啊。”
一陣瓮聲瓮氣的大笑聲響徹大殿,青龍神像道:“哈哈哈,火鳥,我就說人家早把你忘記了吧。”
朱雀像道:“閉嘴,青龍。”
白雲生心中似有所悟,問道:“五位前輩可是初代神獸?還是……”
麒麟道:“都不是。”
朱雀道:“你可知這裏是什麼地方?”
白雲生老實道:“毗盧仙境,我們是為神獸傳承而來。”
麒麟道:“那這就是你要來的地方。”
白雲生道:“這裏是毗盧仙宮?”
麒麟道:“沒錯。”
“那我們,”白雲生看了看旁邊一直不語的暮成雪,“怎麼會來到這裏。”
麒麟緩緩道:“因為我們選中了你們。”
白雲生像是被雷劈了一下,當即瞪大了瞳孔,頓了一會,眼中閃起了光:“選我……們?”
麒麟的聲音變得鄭重起來:“眼下有一件極其危險、極其緊迫且又極其重要的事需要你們去做。”
聽到麒麟此等莊嚴的聲音,白雲生眼裏的光又暗了下來:“那你們找錯人了,我可啥也不會。”
“你了解你自己嗎?”
“你知道你是誰嗎?”
“你想知道你是誰嗎?”
麒麟神鬼一般,一連靈魂三問直戳白雲生的痛處,不等他回答,麒麟又接著說道:“如果你無法確認,便是我們真的選錯了人。”
此時,青龍的聲音在五神獸之間響起:“麒麟,你瘋了?他若不去怎麼辦?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了。”
麒麟卻淡淡道:“這是讓他接受此事的唯一辦法。”
聽此一言,大家也只好閉上課嘴巴。
另一旁的白雲生面對着麒麟的發問暗自不語。回想從天帝山一路走出來,自己每次面對死亡都是那麼無力,沖在前面擋在前面的總是師兄弟。若不是朱雀,他早在狐岐山就已經死了。
斷斷續續的記憶一下子連起片來,白雲生又想起了在火神淵中那個有過半面之緣的神秘人。他倏地抬起雙眼,心中的錚錚迴響化作瞳孔中深邃的決意,隨即自信一笑,道:
“麒麟前輩,雲生多謝前輩搭救之恩,既然前輩有話要說,在下願聞其詳!”
話畢,麒麟神像金色的獸瞳里流露出了讚賞的神光,它又接着道:“暮成雪…”
不料暮成雪直接打斷了它的話,絲毫沒給神獸面子:
“我正是為你們的事而來。”
朱雀詫道:“你竟知道那件事?”
暮成雪漠然道:“不知。但無論你們託付什麼,我都會去做。”
麒麟狂笑一聲,興奮道:“看來這女娃不簡單,不簡單!你們可知此地真正的名字。”
白雲生瞄了一眼暮成雪,暮成雪看也沒看他,只是冷冰冰地回答道:“歸息之地。”
麒麟似乎是自我嘲笑了一聲,便聽見暮成雪接下來的聲音:“神獸墓。”
白雲生脫口驚喊道:“神獸墓?!!”
下一瞬間,他已是雙眼綳直,死死地盯着五座栩栩如生的神像,愕然無語。
過了許久,麒麟才沉沉地吐出一聲嘆息,道:“沒錯,歷代五行神獸坐化后,靈魂便會歸寂於此。”
白雲生還深深地回蕩在剛才的震驚之中,結結巴巴道:“那你們……”
“我們是歷代神獸死後的靈魂。”
“額··這··”
麒麟這一番言語的“威力”實在過於洶湧,白雲生飛快地清理着腦海中的混亂,努力想讓自己平息下來。
但顯然他失敗了。
麒麟忽然嚴肅的聲音讓仙宮裏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殿頂五彩溫潤的光華飛若流雲,燦如彩霞,映在晶瑩的地面上,炫麗無比。
過了好一會兒,麒麟才又開口,將久遠的一切緩緩道來:
“汝定皆知,方圓天地誕於五行之中,五行本源乃天地運轉之根本。我們五個便是本源力量的守護者,各自鎮守一方天地。每一代五神獸只有五隻,死了便會誕生新的神獸。你身邊的那隻朱雀便是新的火本源守護者。”
白雲生這才又想起“失去聯繫”的朱雀,隨口接道:“可我已經感覺不到它了。”
朱雀接着道:“是我切斷了你們的聯繫。”
說完,只見一道紅光從白雲生體內泛出,光里飛出一隻燃燒着火焰的大鳥,緩緩飛到朱雀石像的上方,依依盤旋。那相貌姿態竟與神像如出一轍,只是少了一分滄桑,多了幾分活靈的殺氣。
看着離開自己的朱雀,白雲生早知道會有這一天,還是有些悵然若失道:“為什麼要切斷我們的聯繫?”
不料麒麟神像再次語出驚人:“因為朱雀說他曾經見過你。”
震驚。還是震驚。白雲生短暫的失落瞬間消散在震驚中,對於一直被壓迫記憶的他來說,這樣的消息簡直是久旱逢甘霖。
他獃獃地看着朱雀,喃喃道:“見過我?”
但不及他想明白,也不等他再發問,麒麟又接着道:
“雖然朱雀見過你,卻知你不詳。所以我們才召回朱雀,又引你入流木境,讓青龍以神幻之術映出你曾出現過的地方,來探探你的底細。”
白雲生眼裏閃着光,絲毫沒在意神獸的試探,激動地脫口道:
“是哪?那個地方是哪?”
“不可說。”
白雲生眼泛紅光,急道:“不可說?為什麼不可說!”
麒麟神像沉默片刻,凝重地回答道:“因為說了也沒用。你根本進不去那個地方。”
“那現在你們知道我是誰了???”
“依然不知。”
“哼,那在熔金境裏還救我幹什麼,讓我死了不好嗎!”
“救你,是因為那是一場意志的考驗,你已經通過了考驗。而且我們,已經別無選擇。”
白雲生低低地垂下頭,低低地喘着氣,像是一隻垂頭喪氣的鴕鳥,一隻丟掉獵物的獅子。
過了許久,他才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着頭,漠然道:
“說吧,你們想讓我們做什麼?”
麒麟神獸這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好似如釋重負,緩緩揭開了一段不為江湖所知的天大隱秘:天滅之難,萬古不存。
“自古以來,四荒五洲之靈修行所用五行元氣皆來自本源之氣。但從百萬年前起,吾等發覺五大本源內的本源之氣竟有了衰弱之相。不過那時的速度很弱,吾等便沒有在意。可隨後的百萬年間,本源之氣流失速度越來越快,有些地域的源氣甚至出現了空洞。時至今日,天地間的本源之氣已經極其微薄。”
白雲生冷冷地不解道:“可人與妖還可以正常修行。”
麒麟繼續道:“萬物微渺,它們窮極一生所吸聚的五行元氣對於整片天地來說,只是沙海之粒。但天地如今已入黃昏之時,岌岌可危。五大本源中流失最嚴重的當屬火源氣,木源氣和水源氣其次,另外兩種金、土源氣殘存最多。”
此時,一直沒說話的暮成雪用沒有溫度的聲音解開了謎底:
“所以,你想讓我們去找到源氣流失的原因?”
麒麟十分嚴肅道:“不止,還要設法將其停止,讓五行源氣重歸平衡。吾等俱已身隕,留魂魄苟安於此,無法重回世間,唯有找到你們二人。”
白雲生目光如燭,一字字道:“你可以交給其他活着的神獸。”
聽完此話,朱雀原本溫和的聲音中也有了一絲嚴厲:
“不可!各處本源如今皆已危在旦夕,它們必須時刻在旁守護,減緩源氣流失。朱雀還是幼年,火之本源尚有我布下禁制可以緩解片刻,待它長大亦須回去。”
麒麟也不再拖泥帶水,直接問道:“白雲生,這件事,你可願去?”
白雲生沒說話,而是低下頭,面容微垂。他不知道該不該答應。因為這並不是他最想要的。
他不想當什麼救世主。他只想知道自己是誰,只想把腦海中斷斷續續的記憶拼湊完整。
如果自己答應了,那將會是怎樣的一條路?
如果自己不答應,等待他的又會是怎樣的另一條路?
正在他陷入迷茫時,麒麟找準時機,亮出了它最後的底牌:
“白雲生,我們雖不知你的故事,可據此前玄武的大衍古卦推算,你的過去與此事有莫大的關係。或許你可以在這條路上,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果然,聽聞此話,白雲生昏昏沉沉的眸子裏忽然又亮起了光——這可能是他一生到此,眼睛裏最亮的光。
“不過我要提醒你,這條路上究竟會遇到什麼,我們也無法探知,死亡可能隨時會降臨。”
白雲生顯然被麒麟最後的“底牌”打動了,他又問道:
“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是我們?”
朱雀接着道:“我們選中的其實只有你,這個小姑娘能進入這裏是個意外。不過她與你一樣,都是營魄雙生的生靈。”
白雲生再次動容道:“營魄雙生?”
朱雀道:“不錯。凡天地之靈,可入修行者,人修營位,妖修魄位,吐納元氣,九死一生,苦求其道,后吞魂奪魄,羽化登仙。而你們卻不同凡靈,天生營魄雙生,乃天地造化的完全靈相。你們,天生便有登仙之命。”
“登仙之命……我們天修營魄雙生,豈不是非人也非妖?”
白雲生從沒有聽過“登仙”二字,口中喃喃着,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暮成雪。
朱雀神秘道:“所以,我們才選中了你們。”
白雲生一陣無語,指着暮成雪又問道:“那為何我練不出業力,而她可以?”
朱雀有意無意地神秘道:“萬物興衰皆有其道,你只是機緣未到。”
白雲生接着乾淨利落道:“好,我去。”
他立刻做出了選擇,而其實,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根本也沒有選擇。
暮成雪也接着道:“我說過,我是為你們的事而來。”
看到兩人的應諾,麒麟神像頓時獸瞳閃亮,不忍激動道:
“好!暮成雪,白雲生,事關天地存亡,萬靈生滅,斷不可節外生枝。請在此受吾等朽木一拜!”
“拜託了!”
“拜託了!”
立於石像上的朱雀含羽垂頭,閉目不語。五尊神像巋然不動,可五道意志卻同時傳入了白雲生和暮成雪的意識中。
熾熱,決絕。
霎時間,五彩的光芒溢滿了整座大殿。
能讓堂堂五神獸一起低頭請求,怕這世間歷來也只會有這一遭了。
一個關係天地生靈前途命運的萬鈞重擔,便如此落在了兩個年輕人身上。當真是天道無常,世事難測。
亦或許,是命中注定,當受此劫。
白雲生收拾起亂糟糟的心緒,無奈地撇撇嘴,注視着也在看着自己的暮成雪。
暮成雪很平靜,似乎早已準備好接受這一切。
接着白雲生輕輕眯起細眼,伸了個懶腰,懶洋洋道:
“我說老大,就算讓我們去找緣由,起碼給個方向吧?四荒五洲可不是個小地方。”
麒麟道:“這麼多年,吾等也毫無頭緒。不過依你在流木境中經歷來看,汝可先向西荒東行。在那裏,你的過去會有所收穫。”
這位金神獸果真是號准了白雲生的脈。此刻愣是不再提天滅之難的隻言片語,只說他心中的那根弦兒。
“東行?”
白雲生在心裏默念道,他又想起了那神秘人的話:“要解你之困,法在中原。”
中原不也是在西荒東方?
白雲生思定心神,忽然露出一個鬼靈鬼靈的笑容:“那啥,無論去哪兒都是替你們辦差,你得把那個什麼神獸傳承分我幾份兒,免得我在路上一不小心掛了。”
仙宮裏倏地迎來一陣沉默,麒麟似是想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你們此行,為的是天地大事。至於吾等的傳承,其實從來都沒有。”
“啥?沒有?”
白雲生投給五座神像一個完全不相信的神情。
“那外面那些人一次次爭搶個什麼勁?”
“他們入毗盧仙境,吾等自會給些機緣,可從來沒說過有什麼神獸傳承。”
白雲生被堵得一陣無語,只得乾淨利落地揮揮手道:“再見。”
麒麟也沒有絲毫挽留,不關心也不客氣道:“你可以走了,不過朱雀要留在這裏。”
白雲生識趣地點點頭,有些不舍道:“那就讓它在這兒長大吧。”
朱雀化作小小的雀鳥飛上白雲生的肩頭,略作停留算作送別。
“我送你們出去,吾等還有另一件事情要辦。”
麒麟此時毫無情緒地下了逐客令,頗有些“過河拆橋”的味道。
“暮師姐,你相信它們說的嗎?”
出來毗盧仙宮,白雲生站在暮成雪身邊,喃喃問道。
“信。”
暮成雪惜字如金。
“為什麼?這一切聽上去太荒誕了。”
“因為泰阿山的五行元氣,就要枯竭了。”
白雲生愣了一會兒,拍了拍頭:
“得。傳承寶貝,什麼也沒撈着,白白糟了一圈罪。”
……
安靜的毗盧仙宮從來沒有這樣安靜過。
青龍道:“麒麟,到底是不是他?還有那個女娃,可靠嗎?”
麒麟道:“劍已出鞘,潛龍躍淵。是與不是,已經不重要了。至於那個女孩……我也無法確定。”
朱雀道:“她能自行進入此地,而且她似乎早就知道我們想做什麼。”
麒麟道:“看不明白的人,何必多慮。
朱雀道:“唉。再有一千年,這天地方圓所有的源氣就要流盡了。”
“哼。”
空蕩的仙宮裏,只餘下一聲不知是誰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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