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釣魚執法
穩了,這回穩了!
屋檐上,看着渾然不覺被監視的顧成業,吳駒將眼睛從鏡頭上移開,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一旁的葛序渾身顫抖,當然這是激動的還是凍的就說不定了。
這冰天雪地的,讓他們在房頂上蹲十幾分鐘,換誰誰都冷,哪怕他們披着大氅,戴着貂毛帽也扛不住。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誰讓吳駒的潛望鏡設計就是這樣呢?
沒錯,那根從樑上沿着柱子垂下來的鏡頭,就是吳駒以前製作的潛望鏡。
這一切正是吳駒的釣魚執法。
先找個方法給顧成業一個看到假情報的時間,只要他有所行動,那他的嫌疑就必然跑不掉了。
並且一石二鳥之計,一方面可以證明顧成業不老實,一方面如果他真的和劫糧騎兵有聯繫,那這支騎兵必然會再次出動,吳駒便可不必擔心他們不上鉤了!
見一旁的葛序似乎有話要說,吳駒沖他招了招手,隨後跳了下去。
後院,門窗緊閉,燃着火盆。
吳駒和葛序走進來,將門關好,葛序坐下來將一碗熱茶悶了下去,這才覺得被凍僵的身體有了些溫度。
“大人這一手引狼入室真是好手段!”
學到了學到了!
“這麼看來,與那支騎兵勾結的正是顧成業一家!”葛序兩眼放光。
吳駒抬手擺了擺:“不可貿然下定論,根據我們事先的判斷,順從只是顧家的偽裝色,身為擁護趙國反對秦國的人,他偷看那封信再正常不過,不能說明他和那支騎兵有關係。”
“不過,如果他真的有關係,那他一定會在接下來想盡辦法把這消息傳遞出去,因為那封信上透露的信息讓他忌憚,他不敢想像被運糧隊運送的東西如果到了前線會給趙國防線帶來多大的傷亡。”
“所以如果他只能聯繫一支有能力摧毀運糧隊的武裝力量趕過去阻止這一切。”
沒人比吳駒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誘惑力有多大!
“你現在把命令佈置下去,盯緊顧成業,看他接觸了哪些人。”
“明白!卑職這便去。”葛序起身推門而出。
今天隨着章邯一起來到大丘鄉的還有數支秦國的商隊,其中遍佈着玄冰台的眼線。
葛序不一會回來了。
“都安排好了。”葛序說。
“嗯。”吳駒飲着茶,驅逐體內寒氣。
察覺到一旁的葛序似乎欲言又止,他開口道:“想說什麼就說。”
“大人今天用的那個管子……”
“那叫潛望鏡!”吳駒糾正。
“好的,潛望鏡,卑職在想,這個東西真是好啊,如果玄冰台能用上,那……”葛序摩挲着雙掌,兩眼放光,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吳駒。
吳駒瞥了他一眼,原來是因為這個:“會用上的,至於什麼時候那就看你們指揮使的安排吧。”
他從趙國回來後趙無量就向他請教了密碼加密的知識,吳駒也不吝指教,跟他說了多種設計密碼的方法。
吳駒還順便給他普及了一些間諜常用的手段,比如單線聯繫的組織結構,比如用顯影水或者特殊手段才能獲得正確信息的隱形文字。
趙無量一個公元前3世紀的人哪裏聽過這種19世紀先進思想,聽的他連連叫好,事後還請吳駒去給玄冰台指導工作。
指導工作可拉倒吧,不過吳駒答應他會送他一些間諜能用的上的東西。
葛序倒是提醒了吳駒,潛望鏡這東西間諜就能用的上,到時候也給趙無量一起打包送去。
吳駒靜靜飲着茶水,心中在思量。
一旁的葛序卻心中一喜,有這個東西日後盯梢監視可就方便多了。
喜完之後又琢磨了一下吳駒的話,似乎這位和指揮使的關係匪淺?
真是大人物啊!
不禁心中更加敬畏。
這時,有人輕輕敲響房門。
“進!”
玄冰台的人走進來拱手一揖:“大人!顧成業要在府上宴請章大人,人已經往顧府去了。”
“盯緊他們,我們也走!”吳駒披上大氅,戴上貂毛帽有出門,他們今天明面上的身份是來大丘鄉買賣商品的商隊掌柜。
大雪之間,二人穿行在大丘鄉覆著冰雪的道路檢,向著顧家的方向走去。
“顧成業若要傳遞情報,必遣可信之人前去,盯緊顧府四周,凡從顧府中走出者,都要跟蹤監視。”吳駒命令。
“明白!”葛序點頭。
而此時的顧府內,顧成業臉上掛着笑臉把章邯一行人迎入府內。
“風雪大作,寒氣入體,易生疾病,請大人便在府上洗漱一番,驅一驅寒氣吧!”顧成業笑道。
“好!”章邯點頭答應,從把信丟進火盆開始,他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了,接下來他自由發揮就行。
顧成業拱手一揖,讓侍女把章邯領到其他院子,看着章邯的背影,他的眉頭越皺了起來,簡單交代下人好好操辦宴席后便快步向著後院趕去。
“爹,大事不好了!”顧成業走進後院的一個院子。
“咋咋呼呼的,怎麼了?”一個身形魁梧的老人打開屋子的門走出來。
這自然是那位做過馬服君侍衛的顧家上任家主。
“兒子適才接待那秦官時,忽有密信傳來,我從密信上看到秦國從後方搜集了什麼東西,要經運糧隊運到前線去!是吳駒要的東西!”
“什麼?吳駒?”老人大吃一驚。
吳駒的名字現在可是在七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事實而論,他比孔子都出名,畢竟孔子可沒發明過油鹽醬醋燒刀子炒茶這些飛入尋常百姓家的東西,而尋常百姓只要是吃過油鹽的,就多少能聽到吳駒的名。
趙國人就更不會陌生了,畢竟人家前腳剛從邯鄲劫走了公子政,為戰爭爆發提供了最後一個條件。
老人臉色陰晴不定,又問:“此事當真嗎?是否會有詐?”
“不會,那秦官本想將密信焚毀,我是碎片上勉強辨認出字跡!”顧成業說道。
老人思慮片刻,深感不安:“那吳駒有經天緯地之才,據說床弩就是他一手打造出的,倘若叫他得了想要的東西,恐會對前線不利,這樣,你書信一封,寫明事實,遣人將信帶給羅統領,請他們去攔截這支糧隊。”
“好!”顧成業就近在屋子裏寫了信,想了想,卻不知道有誰是可以託付之人。
父親已然走不動了,其他幾房的兄弟現在還不在府上,僕役他也信不過。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響起童聲。
“爺爺!爺爺!啊?父親!”
回過神來,只見自己最小的兒子顧豐年竟來了這院子裏,正給他作揖。
顧豐年靈機一動,將只有五六歲的兒子叫到身邊:“豐年,你還記不記得,鄉西邊有一片草甸,我們在那邊的山上還建了一棟宅子?”
“記得,我經常去那裏玩,可是爹最近都不讓我去了。”身高只到顧成業腰間的顧豐年點點頭。
“你現在可以去了!只要你能在半個時辰內跑過去再回來,爹就給你買一個糖人,好不好?”
小顧低着頭思考了一下,說:“好!”
“這個你拿着,你到了那裏,會有人出來跟你說話,你跟他們說找一個姓羅的叔叔,把這信給他,就說是爹給他的。”顧成業把信給他裝好:“務必把這事記住,信不要掉了!”
“好!”
顧府內正忙着準備宴席,沒人注意到小少爺跑出了院子。
顧府側門,吳駒站在一個不易發覺的角落處,緊了緊身上的大氅。
他們已經接連關注了好些人,不過並無收穫,進出的僕役大多是向商隊買些調料食材。
忽然,一個孩童從門內跑出來,一蹦一跳的向遠方跑去,在大雪中身影越發不清晰。
“怎麼不跟上去?”吳駒看向一旁的葛序。
“啊?孩子也跟嗎?”
“孩子為什麼不跟?”吳駒很想吐槽他業務水平真差,但此刻事關重大,他眼睛緊緊盯着那孩子的背影,向著他離開的方向走去。
直覺告訴他這孩子多半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