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是他?

二十七 、是他?

牢房內,尚樂章獃獃地坐在一堆枯草上,一動不動,像是丟了魂似的。

他看見江如眠和莫念的身影,立刻從乾草堆上彈跳起來,一把抓住江如眠的衣襟,激動地問道:“大人!有消息了嗎?我是不是能出去了!”

“幹什麼呢,滾回去!”獄卒呵斥道,揮舞着皮鞭朝他打去,嚇得他連忙鬆開了手。

江如眠眉頭微皺,抬手制止了獄卒的動作,說道:“你先退下吧。”

“這是我們在犯罪現場找到的,你看看認不認識。”江如眠從懷裏掏出吊墜,遞給了他。

“這是什麼,我好像在哪見過。”尚樂章盯着吊墜看了片刻,眼神中閃過一絲茫然。

“你這不就戴了跟這樣的手串嘛。”莫念忍不住吐槽道。說罷走上前來來粗魯地撤掉他手腕上的紅繩,拿給江如眠。

“呵呵,這手繩是詩詞大會的時候戴着的,時間太過久遠了,我就給忘了。”

江如眠接過兩個吊墜仔細對比,玉石的形狀和做工相差無幾,唯有與繩子連接的地方有些差異。

“這個連結的編織方式不太一樣啊。”他摸着接口處,輕聲嘀咕道。

莫念湊了過去,仔細瞧了會兒,說道:“不錯,這個吊墜應該之前就掉下來過,被重新編了上去,所以手法上存在寫差異。”

“風屹!”

“什麼?”莫念和江如眠異口同聲地看向他。

只見尚樂章神色雀躍,雙眸熠熠生輝,一掃之前的頹喪之感:“對!就是他!當時我和徐光啟發生了口角,他上前拉架,我一不小心給他把手腕上的吊墜給拽下來了。為了不影響次日的比賽,我們只能匆忙把吊墜給接回去。”

“你確定?”江如眠一臉狐疑。

“確定!我不可能記錯,他當時都急瘋了,還是徐光啟在不停地安慰他,幫他找的工匠!”尚樂章一臉篤定。

“你真是幫大忙了,這兒有本書你留着看吧,就當打發時間了。”莫念從腰際取下一本古籍,賽到他的手中。

“那我什麼時候能出去?”

江如眠看着他一臉期待的神情心有不忍,本來是該參加科考的年紀,竟這樣被人陷害遭受這無妄之災,實在是可憐至極。他不禁搖搖頭,輕輕拍了拍尚樂章的肩膀,鄭重其事道:“我一定竭力為你翻案。”

剛走出牢房,江如眠便對丁成禮吩咐道:“你去找三年前參加詩詞大會的所有學生,讓他們把這樣的手繩交上來,除了風屹。”

“三年前······他們早就扔了吧。”

江如眠眼神一凝:“丁大人,之前讓你找的證物袋,找到了么?”

“沒······沒有,實在是找不着了。”丁成禮聲音微顫。

“那這件事兒可要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去辦。我不想再聽到什麼辦不到的借口了。”他笑眯眯地看着丁成禮,笑容不及眼底,森寒無比。

“屬下這一定辦妥。”丁成禮心中一凜,慌亂保證道。

江如眠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好你呦。”說罷便轉身離開了,只留下丁成禮一人在風中凌亂。

街上冷冷清清,老李茶鋪里茶茗飄香,暖意洋洋。

“老闆,最近有什麼新茶推薦嗎?”莫念挑了個臨街的位置,懶洋洋地問道。

李韻(婉兒)眼前一亮,興奮地跑了過來,糯糯地叫道:“姐姐,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最近怎麼樣?”莫念一手托着腮看着她問道。

婉兒扭頭不經意地瞥了眼正在燒水的李楚,臉頰微微泛起了一抹緋紅,兩手絞着衣擺,輕輕點了點頭。

莫念心領神會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粉嫩嫩的小臉蛋,沒有再追問下去。

這時,李楚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端着茶壺走到莫念桌邊坐下,對婉兒說道:“你先去幫我看一下水。”

她乖巧地應了一聲,便走開了。

“什麼情況呀!”莫念八卦兮兮地問道。

李楚臉刷的一下紅了,尷尬地摸摸腦袋:“沒什麼啊,婉兒她適應的很好。”

“李楚,有些事兒吧,它可等不得。”莫念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李楚趕忙換個話題:“少主,你好久沒來了,婉兒一直念叨你來着。”

“害!別提了,我現在一直在查那個徐光啟的案子,忙得不可開交,腦子都要成漿糊了。你知道嘛,我前天晚上看一塊玉吊墜,竟然走了眼。我,莫念,竟然看走了眼······”莫念就像打開了話閘一樣,叨叨不休。

李楚聽她絮絮叨叨地說了半晌,實在沒了耐性,打斷道:“少主此次前來有什麼吩咐嗎?”

“沒事兒就不能來找你嗎?”

“能,能。”李楚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我需要你幫我查查風屹案發當晚在做什麼,然後前日晚上他在做什麼。”

李楚一愣,為難地說道:“案發當晚,那可是三年前了,這怎麼查?”

“所以我才要找你啊。你不知道,那個丁千戶就是個廢物!之前讓他找證物袋······”莫念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丁成禮的“光輝事迹”。

李楚連忙告饒,打斷道:“停!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還有嚴廷忠······”

“少主放心,上面已經交代過了讓我盯着點兒。”

李楚一邊說著一邊起身準備送客,可莫念愣是穩坐在那裏,紋絲不動。

婉兒在屋內遙遙望着他倆,看着李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抿唇偷笑。

深秋的風涼颼颼的,吹的窗帘簌簌而動。

嚴廷忠正一臉陰鬱地坐在書房裏,心煩意亂地撥弄着桌上的紙張。他連續三次登門拜訪,可那楊欒竟然找各種理由推脫,閉門不見。

“大人,您先喝杯茶消消氣,那楊欒如此不識抬舉,何不隨便找個罪名上書參他一本,讓他丟官罷職。”一旁的僕人諂媚地笑道。

嚴廷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眸深入寒潭,令人不寒而慄。

僕人嚇得一哆嗦,趕緊垂下頭去不敢吱聲。

“說得輕巧,楊家隨成祖靖難有功,後世代蔭蔽武職,樹大根深,豈是你我可以撼動的。”他冷哼一聲,心中怒火中燒。

屋內十分壓抑沉悶,僕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戰戰兢兢地站在原地,低着頭,不敢說話,唯恐惹惱嚴廷忠,惹火燒身。

這時,門房前來通報:“稟大人,莫姑娘求見。”

“快讓她進來。”嚴廷忠立馬收斂起臉上的怒意,起身往外走。

莫念身着一襲淡藍鉤花長裙,額前的碎發微濕,一雙明澈的眼睛裏流露着靈動的光彩,笑意盈盈地款步而來。

“想我了?”嚴廷忠一臉溫柔笑意。

“是,也不全是。”莫念眨了眨眼睛,“主要是因為案子有了突破,到你這兒來炫耀一下。”

“我還以為你對我避之不及呢。”嚴廷忠揶揄道。

“你對兇手不好奇嗎?”

嚴廷忠不屑地搖了搖頭:“我和江如眠不同,他不過是一地方小官,整日就陷於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而我總管着兩京一十三省的營造工程,哪有心力關注這些。”

“兇手是誰都不重要?”

“不重要。”

“不管是誰你都不會過問?”

“決不過問。”

莫念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懷疑兇手是風屹?”嚴廷忠反問道。

“你不是不在乎嘛。”莫念撇撇嘴,撒嬌道。

“行行行,不問了。”嚴廷忠輕輕彈了一下莫念的腦袋,語氣寵溺,被莫念下意識地躲開了。

二人陷入短暫的沉默,秋風捲起落葉,沙沙作響,落葉打着旋兒飄飄洒洒落了滿地,帶着幾分蕭瑟與凄涼。

莫念緩緩開口道:“你還在為楊欒的事兒煩心嗎?”

嚴廷忠嘆息一聲,不置可否。

莫念繼續說道:“嚴廷忠這個目標太大了,就算是楊欒最後答應求和,皇帝難道不會起疑心嗎?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聖恩是最難捉摸的東西了,一旦被猜忌可就難以再洗脫了。”

嚴廷忠聞言緩緩抬起頭來,一眼複雜地看着她,眸中滿是不可思議。許久,他幽幽地開口道:“你總是能讓人驚喜。”

“大人就是因為所謂的新鮮感而納了九房姨太太嗎?”莫念調侃道。

嚴廷忠不屑地笑了笑:“她們不過是徒有姿色的花瓶罷了。論容貌比不上你清麗可人,論聰慧比不上你機敏可愛。”

“確實。”莫念毫不避諱,爽快地應答道。

“也不如你這般厚顏無恥。”嚴廷忠笑罵道。

“時候不早了,厚顏無恥的人要回家吃飯了。大人,不要讓歷史的悲劇再重演了。”說罷,莫念朝他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邁着輕快的腳步揚長而去。

看着那窈窕的背影漸漸遠去,嚴廷忠的眼神晦暗不明:這個女子真的只是個商人嗎?

夜深人靜,寒潭鶴影,一片寂寥無聲。

莫念獨自坐在竹椅上,靜靜地看着池塘里的枯荷,想起上一次西北戰事,嚴升按兵不動,硝煙漫天,餓殍遍地,不禁一陣唏噓。

她的手指輕輕滑過池塘,不忍細想這次滇南之爭背後又有多少生靈塗炭。

就在這時,后牆傳來輕微的響聲,莫念警覺地站起身來,拔出匕首,警惕地掃視四周。她的身體緊繃,蓄勢待發,只待后牆上的黑影一現身,就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

可惜,等了片刻,后牆依舊安安靜靜,什麼聲音也沒有。

莫念眉梢一挑,暗暗鬆了一口氣,轉身走向房間。

剛剛走到院子,她忽然停住腳步,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似乎在尋找什麼。

“莫姑娘。”一道熟悉的男生突兀地傳來。

莫念身軀一震,猛地回過頭來。

一身白袍勝雪、俊美絕倫的男子正含笑站在院子裏,半張臉上掛着面具,顯得神秘魅惑,一雙鳳目種閃爍着灼熱而興奮的光芒。

“你?”莫念的聲音冷若冰霜,透着幾分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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