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窗外
季先生說著話,帶陸離在百草齋逛了一圈。
百草齋佔地雖廣,內部構造卻頗為簡單,大堂左轉后便從偏廳穿到了內院,內院中間是一個天井,裏面栽了三顆棗樹,棗樹下,還放置了一張躺椅,顯然季先生閑暇時也會在此歇息。
其餘三面都被房舍圍住,粗略一數,居然有十來間,原來這些房間都是在剿匪時候修建的,當時受傷的幫眾頗多,聚賢門便擴修了百草齋作為重傷者的調養區。
如今,這三面的房舍都是閑置的。
而比鄰的竹園小築,也是在那時候修建的;季先生為圖清凈,閑暇之餘便住在竹園小築內,每日午後會在百草齋坐診兩個時辰,這個習慣一直保存至今。
季先生又交代了百草齋的待遇,除卻每月有二兩銀子的薪酬外,每天還會有小廝定點送來飯食。
至於門派的服飾也早已備好,被放在了大堂的櫃枱上,那是兩套青色的長衫。
聚賢門內,青衫代表的是聚賢門的正式成員,而黃杉則是雜役或未出師的弟子。
半個時辰不到,季先生便囑咐完了一應的事項,匆匆出了百草齋,往竹園小築去了。
待季先生走後,陸離便開始整理起了百草齋。
他先是將偏廳整理了出來,作為自己的卧房使用,畢竟整個百草齋就他一人居住,使用偏廳當卧房,有什麼突髮狀況自己也能兩頭兼顧。
接着他又將大堂內的葯櫃按照自己的習慣做了整理,至於後院內的房舍,他短時間內是沒功夫去收拾了。
一頓忙完,已經是到了晌午時間,就聽到外院的門口有人在喊:“小先生在嗎?我是送飯的阿牛。”
陸離出來一看,見有一個憨憨的黃衣年輕人正雙手各提了一個食盒站在院外。
小先生?
陸離心中奇怪也不知道這人為什麼會叫自己小先生,難道是伏念和小武二人,告訴他這麼稱呼自己的?
阿牛進了大堂,將食盒放在了桌面取出食盤來:“小先生,您用完飯後,將食盒放一邊即可,我下次送餐過來會收走的。”
見他只取出一份碗筷,陸離問道:“季先生不一起吃嗎?”
“我已經給季先生送過了……”他說到這裏,臉色有些戚戚然,似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陸離初來乍到,許多事情都不懂,於是便與他閑聊了幾句,原來這阿牛是灶房的學徒,與一群夥計兼顧了清溪谷和葯田送飯的差事。
那小先生的稱呼倒的確出自伏念之口,現在葯田那邊各個都在討論清溪谷來了一位年輕的小先生,他也就跟着叫了。
二人閑聊間,阿牛便將之前遭遇的委屈給道了出來。
因為百草齋新入職了一位醫師,所以他這次提了兩個食盒過來,由於不想將食盒放在地上,他先給季先生送飯食之時便沒有敲門,直接蹭開了院門,進了竹園小築。
他輕車熟路地將飯菜放在桌上,又收拾了堆放在一邊,早餐后留下的食盒,這才抽空去叫季先生。
竹園小築建築雖不大,院子卻連接着谷內的水潭,阿牛在竹樓內沒見着季先生,便沿着石塊堆砌的小徑朝水潭走去,他一邊走一邊喚着季先生,直到走到水潭邊,才見着了他。
與水潭交界的岩壁處有一個天然的石窟,高約八尺,深逾丈許,石窟內放置了一張矮榻,而今季先生正雙腿盤膝坐在矮榻上,雙目緊閉,似在坐禪。
這裏距竹樓連十丈都不到,方才自己的聲音雖不大,但想來這裏是能夠聽到的。
阿牛見季先生仍是一動不動,只以為他身體出了問題,畢竟這季先生看上去也是年逾古稀之人,當下不在猶豫,快步跑了過去,手搭在季先生肩膀上,輕輕搖晃了一下。
哪料到這一搖之下,季先生似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整個人痙攣了一下,接着便連連咳嗽起來。
咳了一會,就見季先生雙頰鼓起,似有什麼東西要被他吐出來;季先生連忙閉緊了嘴巴,面露痛苦之色,將那口東西硬生生吞了回去。
阿牛哪見過這架勢啊,當下被嚇了個半死,連忙輕撫着季先生的後背給他順氣。
才撫了兩下,手便被季先生一把打落。
見季先生正一臉兇惡模樣地盯着自己,阿牛也被嚇壞了,搓着雙手,嘴裏支支吾吾的,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良久,他才聽到季先生似是咬着牙說出的話:“留在這裏幹什麼,還不快滾?以後沒我同意,你就是敲爛了門也不許進來一步。”
這聲音冷得令人生出徹骨寒意,阿牛腳下雖抖如篩糠,踉蹌了幾步,這才慌慌張張地返回竹樓,取了食盒后便匆匆朝着百草齋趕去。
陸離聽了他的一席話,安慰道:“只怕是你打擾了他修行,據我所知修出內家真元的人,在修行運功時若被打斷是很危險的,若嚴重些甚至有生命危險。”
阿牛卻不以為然:“小先生,您剛來還不知道,季先生是不修武道的,要不然我也不會冒冒失失地跑過去想將他搖醒。”
他說到這裏,臉色又露出一絲擔憂之色:“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有無大礙,我那時候人都給嚇愣住了。”說著,他下意識地扭頭朝着右側的牆面看去。
“咦,這裏怎麼多了個葯櫃?”
陸離看了一眼,原來他說的是側面牆壁上的葯櫃:“哦,此處原本沒有葯櫃的么?早上我到了這裏時,這個葯櫃就已經擺在這裏了。”
阿牛“哦”了一聲:“此處有一扇窗戶來着,以前那竹園小築還沒建好的時候,我也是送食盒到這裏給季先生,那時候季先生還經常望着窗外發獃呢。”
二人又閑聊了一陣,阿牛便提了食盒告辭離去。
陸離用過午膳,按阿牛要求將食盒收拾好,放在桌上,方便晚飯時候阿牛過來收走。
他雖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病人前來,但想到季先生有午後才坐診的習慣,想來真有人要到百草齋的話還是會遵循這個時間的。
此時尚值午時,到午後的未時尚有半個時辰,他本有意小憩片刻,可心裏卻莫名地感覺到一陣心神不寧。
陸離在大堂踱着步,將今日所做之事在腦海過了一遍,也沒覺察到有不妥之處,不知不覺間,他便走到了右側的葯櫃邊。
剛才送飯的阿牛說過,葯櫃的後面是一扇正對着竹園小築的窗戶。
大堂正面和右側都被葯櫃堵死,左側又是偏廳,僅有前門的光照射進來顯得不夠敞亮,既然右側還有一扇窗戶,大可將葯櫃往兩邊挪開些,將窗戶給露出來。
陸離此刻正無事可做,當下擼起袖子便開始挪動葯櫃,這些葯櫃每個僅有四五尺寬,只是高度高些,慢慢挪動倒也不怎麼費力,不一會被擋住的窗戶便露了出來。
窗戶打開,就見這裏距離竹園小築僅有近十丈不到的距離,而且扇窗戶並沒有正對着竹園小築,在窗戶的左側能看到竹園小筑後面一條石塊鋪就的小徑。
陸離的目光往小徑方向張望,果然,小逕到了水潭邊后連接着一座三尺寬的小石橋通到了岩壁下的一個石窟里,這石窟被改造過,上面還添加了屋檐和亭柱,乍眼一看,的確是休閑的好居所。
雖然隔的有些遠,但陸離仍看得清楚,石窟內,矮榻、銅爐、案幾、茶具,樣樣齊全,顯然,季先生很喜歡呆在此處。
而此刻,石窟內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