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白頭若是雪可替,世間何來傷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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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府玉蘭花樹下,總會有螢火蟲聚攏而來。
一行人被鹿生安排的井井有條,宿在連排屋檐下,白日裏收拾了好一番鹿府,身體疲憊,有的倒頭就睡,可藏了心思的人,怎麼也睡不安穩。
帝辭此刻墊着手臂躺在床上,曲起長腿,姿勢慵懶而矜貴,他忽地側過身,望着窗外聚攏而來的螢火蟲,滿腦子想的都是鹿生和楚九月二人同宿,卿卿我我的樣子,他眉頭微皺,自嘲似的笑了,低聲喃喃道:「螢火蟲還蠻不好抓的,帝辭啊帝辭,是你親手把人送給她的,你沒有資格打擾他們。」
他一遍遍的警告自己不要去想,手卻不自覺的越握越緊。
騙不過那顆焦慮的心臟。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自私,以前對楚九月的追求置之不理,現在又只想日日見到她。
光是聽到楚九月軟聲喚他,像是掉進雲朵里一樣舒適,偽裝的再陰鶩高冷,也會忍不住偷笑。
想到這,他忍不住想立刻把楚九月搶過來。
藏起來。
另一邊的楚九月可不知道,某人想她想的快瘋了,她現在正想着關緊門窗。
鹿生見少女笑得春心蕩漾,就知道她不會白日承諾,想到白日被調戲的樣子,他小臉發燙,慌忙搬了一床錦被挪到矮塌上,就見少女翩然走了過來。
楚九月蹲下身,目光里儘是纏綿柔情固在少年身上,「夫君,你是喜歡睡在矮塌上?」
少年青衫未脫,甚至把瑩白的脖頸都被白絨毛捂得嚴嚴實實。
看着少女自顧自的脫掉外衫,只剩下一件緋紅薄紗,將玲瓏曲線,勝雪肌膚,展露的淋漓盡致,楚九月猛地伸出玉指,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與自己平視。
鹿生杏眸躲閃,心彷彿快要跳出胸膛,哪裏敢直視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欲滴粉唇,他抬手擋住她的唇,含羞道:「夫人,時間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還有……」他聲音越來越低,杏眸里染了月光,不似往日薄涼,而是羞澀柔和,「你白日裏答應過我,不會亂來,只是單純的睡覺而已。」
少年嬌羞的模樣,成功讓楚九月流露出色令智昏的眸光。
她算是清晰的見識到了,何為妖孽!!
一個表情一個動作,哪怕是唇碰到少年微涼的手心,都讓人血液沸騰。
流連忘返。
撲面而來的花香,越來越濃郁,這味道讓人上癮。
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好不容易哄得與小妖精同宿,
楚九月怎麼會捨得放過同床共枕。
少女鹿眸燃起慾望,鉗住鹿生纖細的手腕,傾身往前,聲音用柔情揉碎了再吐出來,誘哄道:「鹿鹿,就親一下,好不好?」
光是聽到少女百轉柔腸的語調,鹿生整個人就像是被抽幹了力氣,被鉗住的手軟趴趴的微微蜷着。
少女就這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就像是在深夜化身成慾望滿身的撩人小野貓。
似是見他不語,小野貓嘟着小嘴,委屈巴巴的耷拉下小腦袋瓜,另一隻手卻在他胸口畫著圈圈,「鹿鹿,就一下,還不行嗎?就這麼看着你碰都不讓碰,我會難受哭的……」
話說的委屈,手上動作卻不見停,楚九月猛地攬上少年的腰肢,往懷裏一帶,目光落在微張的殷紅唇瓣上,吻了上去。
把鹿生到嘴邊的好,也一併堵了回去。
玉石相撞的少年音帶了幾分軟糯,楚九月聽到了,心裏像沁了蜜,見他不反抗,又捕捉到少年淺顯的回應。
楚九月貪戀的加深了這一吻。
有螢火蟲環繞在窗欞上,似聞到了輕紗帳暖,想窺探一二春色旖旎。
良久,感覺到少年呼吸越發急促粗重,楚九月才淺淺分離,「夫君~你好甜~」
少年宛如一隻缺氧的小狐狸,在貪戀的吸氧。
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顏盪起一層紅潮,眼尾泛起一層水霧在螢火蟲照進來的微光下閃着瑩光,抬起手被欲擋住紅腫的唇。
青衫被她躁動不安的手,解開了束腰帶,少年此刻渾身上下透着被欺負到窒息的凌亂破碎美。
色令智昏四個字,楚九月此刻才真切感受到。
鹿生目光迷離,只敢用餘光偷瞄此刻欲求不滿的少女。
少女的青蔥玉指仍在他腰間作祟,那張絕麗的小臉此刻泛着一片霞光,蹭到半敞的緋紅薄紗,露着半邊香肩,沁着一層細細的薄汗,一路蔓延到鎖骨,脖頸,襯的肌膚越發瑩潤透亮,處處都在勾引人去探索採擷。
鹿生忍的命沒了半條,只能乖乖求饒求放過,「夫人……唔……」
少年嗓子啞的驚人,手被少女一把鉗制住,十指緊扣,固定到頭頂,話再次被堵了回去。
這次楚九月沒給少年傷害自己的機會,就以一種她在上,少年在下的姿勢,纏綿良久,分離之際,楚九月才將人放開,軟綿綿的趴在他頸肩,嗓音沙啞,「夫君~我沒有不守承諾,也沒有胡作非為。」
鹿生喘息粗氣,悶悶道:「你這還不算胡作非為?」
楚九月輕笑一聲,「又沒有吃干抹凈,才不算。」
鹿生:「……」
二人都有些呼吸急促,緩了半晌,見少女上下眼皮染了倦意,在上下打架,鹿生才溫聲道:「矮塌上涼,你去床上睡。」
楚九月趴在他身上,動了動軟綿綿的身子,帶了濃濃的倦意道:「不要,我要抱着鹿鹿睡,不然睡不踏實。」
少女這一動,鹿生整個人都炸了,感覺到某處浴火在躁動,他慌忙將身上已然呼吸均勻的人兒,溫柔的弄了下去。
他看着某處,整個人都紅透了,忙用青衫遮擋,想起身去冷水裏泡一會兒,剛坐起來,就被人攔腰抱了回去。
「乖~鹿鹿別動,我真不動了,就是想抱着你睡。」
鹿生:「……」
還好是背對着。
小野貓每次都能撩惹的他燥欲難耐,自己又能功成身退,拚命忍耐的只能是他。
他努力給自己洗腦,腦海里作循環楚九月殺了鹿家上百口人的性命,他要復仇,最終被身後少女的一句話,攪的功虧一簣。
她的聲音染了蝕骨柔情,「鹿鹿,我開始捨不得了…」
「嗯?」
捨不得什麼?
楚九月頭抵在他纖弱的背脊上,能清晰的感覺到少年的蝴蝶骨。
她暗暗自嘲,嬌養了這麼久,鹿生還是這麼纖瘦。
明明想把少年抱進骨子裏,此刻她卻連觸碰都透着小心翼翼。
無人知道她有多心疼又有多在意。
捨不得送他回北斗國。
她想回宮先見見北斗國使臣,看看他們對鹿生的態度,也能安心的送他回家。
鹿生現在沒有兒時記憶,她並不着想在難得獨處自在的時光提及此事,只想留些美好的回憶,日後想起來,也能笑容滿面。
想到這,楚九月錯開話題,「今日的夫君很主動~」她湊到他耳邊,一字一句道,「我、很、喜、歡。」
溫熱的呼吸落在少年耳畔,頓時燙紅一片,鹿生從未見過像她這般不知羞的女子,也只有她能攪動少年心底無波無瀾的冷泉,在陰鬱的島嶼拍起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靜。
頓了三秒,鹿生目光落在她手腕上,迅速轉移話題,問道:「自出宮以來,就見夫人手上一直帶着這鈴鐺手環,開始還悉心用紅綢綁着,到了江南后,才取下紅綢,是你珍視之人送的嗎?」
誰送的,會讓她如此珍視?
鹿生這樣一想,那串鈴鐺就越看越刺目,他想摘下來毀了。
少年沒忍住伸出手,化身成一隻邪魅小狐狸,碰了碰鈴鐺。
又在銀鈴脆響的一瞬間,把手縮了回去。
楚九月忽地笑了,「吃醋了?」
鹿鹿也會為她吃醋了嗎?
真好。
鹿生一陣心虛,嘴上自是不認,「沒有,純屬好奇。」
這鈴鐺不好往下摘。
楚九月晃了晃手腕,「這就是串普通鈴鐺,覺得好看,大街上順手買的。」抱着鹿生的手臂緊了緊,「喜歡的東西,當然要好好護着。」
不想騙他,又不得不騙他。
至於為什麼到江南把紅綢取了。
完全是二丫辦事效率太高了,在落日客棧時,她夜裏偷偷去看過二丫,那小丫頭跪在山腳下的空地上,面如白紙的盯着骨灰,她安慰了好半天,說了好多掏心的話,又站在麗娘如願以償的角度開導了二丫好久,才讓小丫頭回了魂。
也托二丫幫她找個巧匠師傅,打造這鈴鐺手環,現在大街上到處都是仿品,她沿途就有意無意的看過不少攤販,賣的火爆,楚九月這才心安的把紅綢取了。
這鈴鐺也不常響,除了剛剛,也只有在平陽蠱蟲響聲更清脆響亮。
楚九月覺得它還有避邪防身的作用。
只是剛剛為何響的有些不尋常。
難道真是有怨念凝結而成的魂魄??
那她豈不是很危險?!
念及此,她抱鹿生抱的更緊了,恨不得鑽進去。
感覺到少女身子在發抖,鹿生眉頭微皺,關切問道:「怎麼了?」
「我……」楚九月抿唇,「有點害怕。」
害怕?
她殺人無數,折磨人的手段狠絕殘暴,甚至可以笑着看盡血雨腥風。
夜深人靜時,也會怕冤魂來索命嗎?
她害怕鹿生該是興奮的,可他現在怎麼也笑不出來,最終還是敗在刺痛的心上,轉過身子將蜷縮成一團的少女摟進懷裏,低聲哄道:「別怕,有我在呢。」
他輸了。
輸的徹頭徹尾。
可他又該如何面對死去的親人,又該怎麼報這血海深仇呢?
他正想着,少女往他懷裏蹭了蹭,柔聲道:「夫君~」
「嗯。」
「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就很喜歡很喜歡你了,我會在夏日蟬鳴時開一罐冰涼可口的雞尾酒,那一瞬間的舒適,就像現在被你摟在懷裏是一樣的,你喜歡玉蘭,我便給你種一院子的玉蘭,你喜歡星星,我也能陪你走遍世間,看遍每一處的星河流轉,你喜歡雪,我……」
我大概陪你看不了雪了。
少女說得酒他沒聽過,沒待鹿生反應過來,楚九月又問,「夫君有沒有聽過,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鹿生不語。
頭頂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楚九月知道鹿生自來到鹿府就一直在強撐着,論誰見到凄涼蕭瑟的家,難免會心酸,他忍了一天的酸澀,沒哭,卻盡數藏匿在少年瘦削的身上,最終落得滿身疲憊。
她自顧自的喃喃低語,「總有一天,你會馳騁於天地間,會不再是我夫君,或許還會想忘了我,但無論如何,我只要你餘生平安喜樂。」
夜晚的蟲鳴,遠沒有少年此刻的心聒噪。
他突然很想抱緊懷裏陷入沉睡的嬌小少女,卻還是忍住了。
良久,他下巴輕蹭了下她發間,補上了下半句,「白頭若是雪可替,世間何來傷心人。」
而相偎睡過去的二人,並不知道就在剛剛銀鈴脆響時,顧長生的小眼神有多幽怨。
這鈴鐺好像給錯了,連他的蟲蠱都限制住了。
小魔頭本就想殺了鹿生,將姐姐佔為己有,無關其他,就是覺得姐姐有趣,一想到姐姐與旁人共處一室,他就憋悶的難受,怎麼睡也睡不着。
他坐在玉蘭花一旁的石桌上,晃着小腳丫,看着房頂上側躺着的墨袍男子,那男子也在幽幽的盯着他,「你半夜不睡覺,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難得見到攝政王鬱鬱寡歡的樣子,顧長生莞爾一笑,反問道,「公子不也一樣沒睡,相比而言,我是光明正大坐着,而公子是在人家房頂上,誰更符合鬼鬼祟祟?」
帝辭一噎,這小孩說的也並無道理。
「怎麼?公子這是醋意大發,心情煩悶,睡不着覺嗎?」
顧長生笑着問完,突然覺得自己也很符合,但什麼也不能讓他在攝政王面前,低下他高傲的小腦袋瓜。
聞言,帝辭起身,腳步輕點,落在小魔頭身邊,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面前一片黑暗的屋子。
他動作輕盈,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掩在墨袍寬袖中的手卻被攥的咔咔響,又被一個小孩戳中心思,心中越發焦躁難平,半晌,他方將心中憋悶吐了出來。
顧長生勾唇:「公子,別不承認,若不是妒忌,你嘆什麼氣啊?」
帝辭冷冷掃了他一眼,那目光如刀似箭,「顧長生,我不介意你現在動手報仇。」
小魔頭知道他會猜到自己身份。
也根本沒打算隱瞞。
顧家上下是他自己下的毒蠱,攝政王頂多是給他收尾罷了。
再說了,永安侯還在盯着他,跟攝政王動手,那他怕是不想活了。
不是怕永安侯,就是還不想死。
顧長生難得沉穩下來,正色道:「別誤會,我跟着你們,只是想感受一下何謂人情冷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