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深淵之兔
潺潺的流水聲，冰冷的微風撫過臉頰，凌雲的身體因寒冷而顫抖。臉頰觸碰到的堅硬觸感，以及刺痛下半身的冰冷觸感，令凌雲疼叫一聲，清醒過來。
他的頭腦昏昏沉沉，全身疼痛得讓他皺起眉頭，雙手用力將上身撐起。
“好痛～這裏是……我記得我……”
他單手按着昏沉沉的頭，一邊回溯記憶，一邊張望四周。
周遭雖然昏暗，不過多虧綠光石發出的光芒，還不至於什麼也看不見。視線前方有條寬度約五公尺的河川，凌雲的下半身浸在河中，上半身則是被河邊突出的岩石卡住，彷彿趴在岩石之上。
“對了……我記得橋崩塌了，我從橋上落下……然後……”
原本有如籠罩在霧中的頭腦開始運轉。
凌雲墜落深淵卻得以倖存，這完全是幸運。
落下途中的崖壁上有許多洞穴，如水槍般的水流從那噴出，形成小型的瀑布。而那樣的瀑布多不勝數，凌雲不斷地被那些瀑布的水流噴開，逐漸被推向牆邊。最終被推進一處自壁面突出的橫洞，像是溜滑水道一般地被水衝下，這樣的巧合實在是天大的奇迹。
不過在被噴入橫洞時，凌雲因為身體撞擊而失去意識，所以凌雲自己並不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這樣的奇迹。
“雖然想不起來過程如何，總之是得救了吧……哈啾！好、好冷。”
由於一直浸泡在低溫的地下水中，身體完全失溫。再這樣下去可能會出現低體溫症，所以凌雲趕快從河中上岸，顫抖着身體，脫下衣服逐一擰乾。
然後脫到只剩一條內褲后，他使用煉成魔法，在堅硬的岩石地面，以煉成刻劃出魔法陣。
“好冷，精、精神難以集中……”
他要使用的是火種魔法，那是隨便一個孩子也能以十公分的魔法陣製造出的簡單魔法。
但是，如今此處非但沒有能提升魔法使用效率的魔石，凌雲的魔法適性更是零。僅僅生出一個火種，他就必須畫出一公尺以上大小的複雜術式。
將近十分鐘后，他終於完成了魔法陣，凌雲對着魔法陣吟唱注入魔力啟動。
“我求者乃火，那是力量且是光明，顯現吧，火種……為什麼不過是生個火就需要這麼誇張的吟唱”。
凌雲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最近這已經逐漸成為他的習慣，即使如此他仍是靠着生出拳頭大的火焰取暖，將衣服晾在火旁烘乾。
“這裏是哪裏……好像是掉到很深的地方了……回不去了吧？”
凌雲感受着火的溫暖，當心情平靜下來后，不安的情緒逐漸在心中擴散。
“我要設法回到地上，沒問題，一定可以的。”
凌雲宛如在說服自己一般地喃喃自語。他抬起原本低下的頭，毅然決然地注視着火焰。
取暖了大約二十分鐘，衣服也大致幹了。凌雲決定出發，雖然不知身在哪一層，但既然肯定是在迷宮之中，那麼無論何處都有可能有魔物潛藏。凌雲謹慎小心地朝通往深處的巨大通道前進。
凌雲所走的那條通道，正像是自然的洞窟。
那裏並不像低層的通道那樣方正。內部各處都有突出的岩石或牆壁，通道本身也複雜地蜿蜒曲折，就好像是二十層樓最後的房間。
大小卻無法比較。即使道路複雜又充滿障礙物，不過通道的長寬一看都超過二十公尺，即使是狹窄處也有十公尺，所以相當寬敞。雖然走起來有些辛苦，但可躲藏之處眾多，凌雲一邊轉換躲藏處，一邊前進。就這樣不知走了多久。
就在凌雲差不多覺得疲累的時候，終於抵達第一個岔路，那是一個巨大的十字岔路。凌雲躲藏在岩石后，猶豫着該走哪一條路。
思考了一陣子后，視界的角落似乎有東西動了一下，他趕緊藏身於岩石后。
凌雲悄悄探出頭窺視情況，只見凌雲所在的通道前方道路，有一團白色的毛球正蹦蹦跳跳。它有着長耳朵，外表看起來就是一隻兔子。只不過體型大概有中型犬那麼大，後腳長得粗壯，看起來異常發達，而且最明顯的是在身體上佈滿多條宛若血管的暗紅色線，有如心臟般撲通撲通地脈動，十分詭異。
那個魔物明顯看起來就很危險，所以凌雲決定不直走，而是轉向左或右方的道路。從兔子的位置看來，右方的通道似乎比較不容易被發現。
於是凌雲屏息靜氣地等待時機，然後當兔子轉向後方，鼻子靠近地面開凌雲嗅氣味的時候，凌雲抓准這個機會準備衝出。
就在這個瞬間，兔子的身體似乎震了一下，隨即打直腰桿站了起來。它像是在警戒一般，耳朵忙碌地朝各個方向轉去。
凌雲整個人貼在岩石后躲藏起來，拚命壓抑不停狂跳的心臟。他冷汗不斷直流，擔心自己的心跳聲會不會被那對似乎很敏銳的耳朵聽見。
不過兔子開始警戒似乎是因為別的理由。
隨着野獸的低吼聲響起，又有一隻白毛狼型魔物，從岩石的陰影處飛奔而出，撲向兔子。
那隻白狼的體型如大型犬，它有兩隻尾巴，如兔子般的暗紅色線佈滿全身，正不停脈動，那隻狼不知是從何處出現。當第一隻撲上去的瞬間，從別的岩石后又奔出兩隻二尾狼。
凌雲再次從岩后探出頭觀察情況，不管怎麼看這都是狼捕食小兔子的瞬間，凌雲起身想要趁着這個混亂移動。
然而……
兔子發出一聲可愛的叫聲之後，當場跳起，在空中轉了一圈，用它又長又粗的兔腳，對着第一隻二尾狼使出迴旋踢。
一個實在難以想像是腳踢發出的聲音響起，兔子的腳正中二尾狼的頭部。
接着——
喀啦！
一個不該響的聲音響起，狼的頭被扭轉至不可能出現的角度。
凌雲維持着起身姿勢僵住了。
而且就在這段期間，兔子利用迴旋踢的離心力，在空中又一個翻轉，在倒立的狀態下，往空中一踏，如隕石般朝地上落下，在着地前一刻一個縱向的空翻，對着位於着地點的二尾狼，使出強烈的腳跟踢。
啪啦！
就連臨死的悲鳴都來不及發出，第二隻狼的頭部被粉碎。
這時又有兩隻二尾狼出現，撲向著地瞬間的兔子。
“這次兔子終於要輸了。”就在凌雲這麼想的瞬間，兔子竟然用兔耳倒立，支撐着身體，用宛如跳着霹靂舞的姿勢，張着雙腿高速旋轉。飛撲而來的兩隻二尾狼，被龍捲風般的迴旋踢彈飛，撞上牆壁。接着嘩啦的聲音響起，鮮血飛濺至牆上，二尾狼們的身體緩緩滑落，一動也不動。
最後一隻二尾狼豎起尾巴，發出低吼聲，隨即它的尾巴開凌雲放電，看來那就是二尾狼的特有魔法。
伴隨着恐怖得咆哮聲，電擊朝兔子飛去。
然而，對於高速逼近的電擊，兔子卻踩着華麗的腳步，匆左匆右地閃避過去。而當電擊中斷的瞬間，兔子一口氣前進，對着二尾狼的下顎使出一記筋斗踢。二尾狼被踢得後仰飛出，撞擊在地面上，斷裂聲響起。二尾狼的脖子被踢斷了吧。
踢腿兔發出勝利的吶喊，前腳拍了一下耳朵。
凌雲臉上浮現乾笑，僵住的身體仍然無法行動。那隻兔子豈止危險，與之相比，令凌雲他們疲於應付的夢魘戰士簡直就像是玩具。而且它說不定比攻擊既單純且單調的暴力魔龍還要更強。
“被發現的話，絕對只有死路一條。”凌雲的表情浮現焦慮之色，無意識地向後退。
但這個行動大錯特錯。
咔噠。
這個聲音在洞窟內聽起來格外響亮。
凌雲在後退時不小心踢到了腳下的小石子，這實在是既老套又可恨的疏忽。凌雲的額頭上冷汗直流，原本看着小石頭的那張臉，宛如忘了加潤滑油的機械一般，僵硬地回頭確認踢腿兔的反應。
只見踢腿兔不偏不倚地看着凌雲。
它眯起有如暗紅色寶石的眼睛，捕捉凌雲的身影。凌雲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身體僵硬動彈不得。儘管靈魂全力敲響警鐘，要他趕快逃走，但身體卻像神經斷裂般動彈不得。
原本只是回頭看着凌雲的踢腿兔，這時身體也轉而面向凌雲，雙腿一彎，蓄勢待發。
“要來了！”
凌雲本能地領悟到這一點的瞬間，踢腿兔雙腿力量爆發，身後拖着殘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突擊而來。
回過神來，凌雲已經在無意識下，全力往橫向跳開了。
隨後，炮彈般的踢腿狠狠踢在一瞬之前凌雲原本的所在之處，地面就像爆炸般被挖出一個洞。凌雲在堅硬的地面打滾，以跌坐在地上的姿勢停下，他看着凹陷的地面，臉色蒼白地不住後退。
只見踢腿兔從容不迫地緩緩站起，再度往地面猛力一躍，朝着凌雲突擊而去。凌雲情急之下在地面煉成構築石壁，然而那道石壁也被輕易突破，踢腿兔的腳踢炸裂在凌雲的身上。
或許是出於本能反應吧，凌雲瞬間舉起左手阻擋，才躲過臉部被粉碎的命運。但他也受到衝擊而飛出，再度在地面打滾，當滾動停止時，他的左手傳來劇烈的痛楚。
「嗚呃——」
仔細一看，左手已不正常地彎曲，懸在空中搖搖晃晃，似乎已完全粉碎。他痛得蹲在地上，眼睛仍拚命往踢腿兔的方向看去，這次它不再使用猛烈的衝刺，而是遊刃有餘地緩緩走來。如果凌雲沒看錯，踢腿兔的眼神中帶着藐視、嘲笑，看來它完全是在玩弄獵物。
凌雲只能難看地坐在地上不斷後退。
終於，踢腿兔在凌雲的面前停下。它注視着坐在地上的凌雲，就像在看在地上爬行的小蟲。接着，它像是故意做給凌雲看一般，高高舉起一隻腳。
“到此為止了嗎？”
無比的絕望襲向凌雲。他以放棄抵抗的眼神，茫然地看着踢腿兔舉起的腳，只見視線的前方，致死的腳踢伴隨勁風揮下。
凌雲害怕得緊緊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