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交易
在第二十層發現的新陷阱太危險了。雖然石橋已經崩毀，不曉得陷阱能否繼續發揮效用，不過還是有必要回報。而且也得報告凌雲死亡的消息才行。儘管費力地不讓憂鬱的情緒表現在臉上，布登團長依然忍不住唉聲嘆氣。
回到北鎮后，一行人沒有精力做任何事情，直接進了旅館的房間。雖然有幾位同事聚在一起交談，但大多數人都逕直撲倒在床上，就這樣沉沉睡去。
在這之中，斯一獨自一人離開旅館，來到鎮上不起眼的一角抱膝而坐。他把臉埋在雙腿之間一動也不動。如果同事看到他這個樣子，大概會以為他非常沮喪吧。
不過實際上……
“哈、哈哈哈。都、都是那傢伙不好。明明只是個無名小卒……竟、竟然還那麼囂張……這、這是報應……我沒有錯……一切都是為了洛伊……她再也……不用跟那種雜魚扯上關係了……我沒有錯……嘻、嘻嘻。”
斯一隻是帶着晦暗的笑容與渾濁的眼神為自己辯護罷了。
沒錯，當時彷彿在引導下偏離軌道襲擊凌雲的火球，其實就是斯一施放出來的。
把逃往樓梯與救出凌雲這兩件事情放在天秤上衡量時，凝視着凌雲的洛伊突然映入眼帘。剎那間，斯一心中的惡魔對他輕聲道：“現在殺了那傢伙也不會被發現的？”
於是斯一將靈魂賣給了惡魔。
為避免事迹敗露，斯一算準絕妙的時間點，以具有誘導性的火球攻擊凌雲。在那個魔法宛如流星般四處亂飛的狀況下，恐怕很難找出是誰施放的魔法吧。況且斯一的魔法是風屬性，再加上又沒有證據，照理來說不可能會有人知道。
斯一這麼說服自己，同時臉上浮現陰沉的笑容。
此時，背後突然傳來聲音。
“果然是你。來到異世界后第一個殺的人居然是同事啊……挺行的嘛。”
“？是、是誰！？”
斯一連忙回過頭去。在那裏的是一位熟悉的同事。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這種事情隨便怎樣都好。不說這個……殺人犯先生，現在心情如何？趁亂殺死情敵是什麼感覺呢？”
那個人輕聲竊笑，臉上露出彷彿看着喜劇般的愉悅表情。雖說是斯一下的手，但明明都有一個同事死了，那個人好像完全不當一回事。直到剛才為止，那個人都跟其他人一樣滿臉疲色，受到了強烈的打擊，此刻卻不見絲毫倦容。
“……這才是你的本性嗎？”
斯一目瞪口呆地低聲呢喃。
那個人以鄙視的態度嘲諷着說：
“本性？才沒有那麼誇張。一般來說，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裝做好人……比起那個，假若我把這件事情告訴大家會怎麼樣呢？尤其是……那女孩聽到的話……”
“這、這種事情……不可能會有人相信吧……況且也沒有證據…”
“沒有嗎？不過如果是我來說的話，大家總會相信吧？畢竟是你造成了那種困境，我想你的發言已經沒有說服力了。”
斯一被逼入了絕境。這番話彷彿是在折騰原本就已經很衰弱的老鼠。恐怕誰也想像不到這傢伙竟是這種人吧。說是雙重人格還比較有可能。眼前帶着殘虐的表情鄙視自己的人，令斯一全身發抖竄起惡寒。
“你、你想幹什麼！？”
“真沒禮貌，說得好像我在威脅你一樣。呵呵，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總之，你就先當我的部下乖乖聽話好了。”
“這、這個……”
這簡直就是實質上的奴隸宣言，即便是斯一，他也不禁猶豫起來。他當然想拒絕，不過如此一來，眼前的人物恐怕會毫不留情地告訴大家是斯一殺死了凌雲吧。
“乾脆把這傢伙也殺掉算了。”內心糾結不已的斯一開始陷入黑暗的思緒之中。不過不曉得是不是也預料到這種情況，那個人提出惡魔的誘惑。
“你不想要洛伊嗎？”
“！？你、你說什麼……”
邪惡的想法瞬間一掃而空，斯一驚愕地瞪大眼睛注視着那個人。那個人嗤笑着俯視這樣的斯一，繼續道出誘惑的話語。
“只要服從我……遲早你會得到她的。其實這件事我本來是想交給凌雲的……不過他都被你殺了。也罷，反正你也比他更適合，結果才是一切吧？”
“你的目的是什麼？你究竟想幹嘛！？”
面對這個莫名其妙的狀況，斯一不由得粗聲粗氣了起來。
“這跟你無關。我只能說我有想要的東西……那麼你的回答是？”
看到那個人始終不改瞧不起人的態度，斯一感到焦躁不已。此外，那完全變了個人的言行舉止更是令他深感恐懼。不過他明白自己終究沒有選擇的餘地，只好死心地點了點頭。
“……我答應你。”
“啊哈哈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要告發同事我也覺得很痛苦。讓我們好好相處吧，殺人犯先生？啊哈哈哈哈哈。”
看着那個人開心地笑着轉身走向旅館的背影，斯一低喃了一句“可惡……”。
那幕景象深深烙印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就算斯一試圖遺忘否定也絕不會消失。當凌雲跌落深淵時，洛伊的模樣比任何言語都要清楚地表明她的心情。
雖然現在精疲力竭地沉沉睡去，但只要冷靜下來，班上同學們恐怕將痛切感受到凌雲的死，並深刻體悟洛伊的心情吧。洛伊絕非只是出於善意才特別關照着凌雲。
看了憔悴的洛伊后，他們也會意識到原因所在吧。而且斯一不謹慎的行為甚至害他們置身危險之中。
為了確保自己的容身之處，斯一非得妥善應對才行。畢竟他已經跨越那道界線，事到如今不可能再停下來了。只要服從那個人，他甚至有機會實現本以為消失的可能性——也就是把洛伊佔為己有。
“沒、沒問題的。一切都很順利。我沒有錯……”
斯一再度把臉埋進雙腿之間，喃喃地碎念起來。
這次誰也沒有打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