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 114 章
看到大劉驚訝的表情,顧之桑微微挑眉:「你們不知道嗎?」
她端詳着許女士的面相,說道:
「這位女士額中「福堂」位雖然平順,但日角月角走勢往髮際線靠攏,擁有這種額面說明你出生便無父母緣,但這件事並沒有給你之後的生活帶來什麼困擾。」
「你眼部和眉毛之間的距離很近,此間為田宅宮,也能主親人感情,在「相」術中這種走勢被稱為「眉壓眼」。
一般生有這種眉眼的人都是從小親緣淺淡、父母緣薄,或是自幼和家人分離。」
顧之桑:「單看面相,你的確是少孤之命,出生后應該沒多久就進入福利院了。」
她話鋒一轉,又說道:
「雖是如此,但你眼球輕微凸起,並沒有較為深邃的眼窩,這在某程度上反而沖淡中和了「眉壓眼」的涼薄。
這說明你後續又輾轉被一戶人家收養,而這家人待你很不錯,彌補了你親生父母缺失帶來的緣薄,你和養父母的關係很不錯。」
正是因為許女士生了一張命孤之相,所以顧之桑才會一見到她,便指出她和現在父親許老並不是親生關係。
許女士臉上的訝色還未消退,緩緩點頭說:
「確實是這樣的,我並不是我爸媽的親生女兒,是被他們領養的。」
「這件事他們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是小的時候過年我們回老家的時候,我無意間聽那邊的親戚和他們爭執時提起的。
我沒覺得領養這事兒,和前段時間白事隊伍的怪異有什麼關係,所以就沒和節目組提。」
一旁的大劉拿着話筒點頭說道:「許女士和死者不是親生父女這事,節目組確實不清楚。」
顧之桑「嗯」了一聲,直接問道:「所以你的訴求是什麼?」
許女士又把父親葬禮上的怪事、以及「送靈」青年病倒一事,和她說了一遍。
她有些意外,若有所思。
「所以說我爸死後不安生,還是因為子嗣原因么……」許女士神情苦澀。
顧之桑:「我覺得並不是。」
她神色如常說道:「如果這位許先生真的很在意子嗣、男丁的話,當初領養孩子的時候,為什麼不直接領養一個男孩?」
許女士被問得愣住,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之前聽了親戚鄰居的太多閑話,鑽了牛角尖;
這麼淺顯的道理竟都沒想通。
其實記憶中許父是一個很負責任的父親和丈夫。
她以前回老家的時候,從父親那邊的親戚有意無意透露出來的一些話,大概推斷出了父母不要孩子的原因。
據說是許父有弱精症,許母身體健康。
如果非要孩子,就算能費力懷上那個胎兒也會因為許父的精子質量不好,容易流產。
許母需要在肚子上扎許多保胎針、吃很多的葯受很多苦。
孩子保住後生下來,也有可能體弱多病或先天殘疾。
許父很愛妻子,也沒有那些根深蒂固的傳宗接代的念頭,覺得與其因為自己的原因讓老婆孩子受罪,倒不如不生了。
但因妻子心有遺憾,所以他才去當地孤兒院領養了一個剛生下來不久、就被家人拋棄的女嬰——也就是許女士。
誰成想他做出這個決定,卻惹來了許多家鄉那邊的親人的非議。
他長輩親戚們一直說沒有兒子不防老,等許父老了一定會後悔的,況且許女士還是個領養的孩子。
那以後等許家夫妻老死,他們的房子和遺產豈不是都落到了外人手裏?!
與其便宜了一個領養的丫頭片子,不如留給自己人。
於是那邊的親戚們便不厭其煩地勸說。非要讓父親認家裏的侄兒當乾兒子、或是從家中親戚那裏過繼。
但許家夫妻非常清楚,這些親戚打得就是他們以後的遺產主意。
見說不通許父許母,一些心腸歹毒、看人眼紅的親戚,就私下裏在當時年齡很小的養女面前搬弄是非。
察覺到女兒一回老家便情緒低迷,猜到一一的許家夫妻非常憤怒,久而久之也就和那邊親戚斷了聯繫。
當年的事情雖然久遠,但許女士一直記得、清楚自己只是個孤兒。
但一直到許女士五十歲了、到養父母相繼過世,他們也從來沒就身世這個話題談論過什麼。
在許女士心裏,許家夫妻就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這樣一個心疼妻子一輩子不生育、心疼女兒便和老家多嘴多舌的親戚斷了聯繫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在死之後,因沒有子嗣而不願歸入地府?
許女士焦急追問道:「那到底是因為什麼呢顧大師?」
一旁的大劉也說出了前面幾個選手「招魂」,但都沒有招來許父的魂魄這件事。
顧之桑沉吟片刻說到:「他們實力不弱,都沒找到你爸的魂魄,那就是招不來了。」
她沒必要再作法一次。
「不過你父親的魂魄憑空消失,那個「送靈人」又離奇撞邪,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這一者之間有什麼聯繫嗎?」
許女士眼眸睜,「您的意思是,我爸魂魄消失是因為那個「送靈」的孩子?」
顧之桑道:「我不能確定,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測,不過從你面相上看,你這段時間撞小人。
對方不是你身邊的人,但在覬覦你的財產,而且日後很有可能會對你糾纏不斷。」
「你有沒有「送靈人」的照片?給我看看。」
許女士緩緩搖頭,表示他們兩家人是最近才重新聯繫。
不過她知道那戶人家的住處,和許父家離得不遠,過兩條街就能到。
之前她為了道歉、去對方家中看望過那個孩子。
孩子的父母非常地抵觸,認為是她和她父親害了他們的兒子。
猶豫再三,許女士在節目組的勸說下還是決定再次上門拜訪。
一行人在她的指引下,驅車來到了距離許父家並不算遠的另一個小區,來到了這戶人家的門前。
據她所說,這戶人家姓何。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敲了何家大門后,等了幾秒鐘,從屋子裏傳出一道問詢:「誰啊?」
房門從裏面被打開,一個看着同許女士年齡差不多、身材略胖的中年女人探出頭,看到外頭站着的許女士和一眾拿着攝像機的節目組人員,臉色頓時垮了下來:
「怎麼又是你?我不是說了以後別讓我再看到你嗎?!」
「還有你帶的這些人來我們家幹什麼?鬧事啊?」
許女士忙低聲解釋了自己的來意,說道:「不是的陳姐,這些都是看事兒很厲害的大師,專門過來幫忙解決家裏問題的,我想着孩子因為我們家的事身體一直沒好,就想讓大師們過來給孩子看看……」
大劉也道:「何女士如果信不過,可以現在就上網查一下,我們是正規節目組,來幫兩家調解一下。」
聽到眾人是《靈事》的工作人員,何母的表情反而更差了。
她臉色難看,「我們不需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就在這時,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男人披着衣服,從裏屋走了出來。
此人看着非常虛弱,嘴唇毫無血色、戴着一副眼鏡,看起來更加人畜無害。
被門口的聲音吸引出來,他問道:「媽,怎麼了?」
這就是何家的兒子、也是給許父充當「送靈人」的年輕人。
「許阿姨你怎麼來了?」
許女士看到他眼睛一亮,「小何你的身體好些了嗎?聽陳姐說你自從那天晚上在墳地守過夜,就一直做噩夢、被我爸纏上了。我心裏一直過意不去,這幾位都是來幫忙處理這件事的大師。」
聽到《靈事》的名號,小何臉色一變。
他在此之前從來不信鬼神之說,但到底是個經常衝浪的年輕人,早就聽說過這檔節目,但從來沒看過。
他曾還發佈過好幾次評論,覺得這檔節目在就是裝神弄鬼、狂買營銷。
可自從這段時間自己被「髒東西」纏上,他就覺得這些邪乎的東西似乎真的存在。
小何勉強笑笑,說道:「沒事的許阿姨,我就是受了點風寒,我媽大驚小怪的。」
「現在身體好得差不多了。」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人後的顧之桑冷不丁開口:「你給許老爺子送的靈。」
小何聽到聲音一愣,這才注意到被讓開一條道的顧之桑,「是我。」
顧之桑冷笑一聲,掃視着這個年輕男人的目光中帶着嫌惡、冰冷:
「我聽說你收了兩萬五千塊錢當「送靈人」,你就是這麼送的?難道在接這個工作的時候,你們沒有聽到「送靈人」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需要元陽未破的童子身嗎?」
「你是童子身嗎?你怎麼敢接的啊。」
「你這個小姑娘胡說什麼呢?」乍一被戳破心中隱瞞的事情,何母神情有些慌:「你不要張口就污衊我兒子!」
「是不是污衊你們一家人心裏最清楚。」
顧之桑略一端詳小何面色難堪的臉孔,把他的五官收入眼底,便把他的生平信息說了出來,甚至有許多頗為私隱的細節。
越說何家母子臉色就越難看、越慌張。
顯然他們根本沒想到,會有人一個照面,就像扒皮一樣把他們家所有的信息都扒出來!
顧之桑冷聲說道:「單看你兒子的五官,眼下「淚堂」發青發暗,根本就不是正常的黑眼圈而是長年累月積蓄的穢氣。
此處的是「男女宮」位,細紋多而密說明你兒子的男女關係非常混亂,不僅不是童子身,還早就不知道與多少人發生過關係。」
不待何家母子狡辯,她又道:「你嘴唇色紫、面帶鬱氣,是腎氣有虧同時身染穢病的象徵。」
「除此之外在你人中處有兩道斜紋,說明光是因為你造孽而產生、又被流掉的孩子,就至少有兩個!」
「就你這種Yin/穢無恥之徒,竟然還敢腆着臉說自己是童子身?」
顧之桑聲音落下時,小何的額頭已經冒出了一層虛汗。
他是聽說過《靈事》有個女明星選手,算命准得跟神仙一樣,就算他已經信了鬼神之說,心裏也覺得網上的說法是誇張之後的。
肯定是那女明星營銷人設。
可當他自己過往的樁樁件件都被扒出來、甚至精確到流掉的孩子這種私隱,他徹底慌了。
他知道這是一檔很火的節目,網上有很多人都在看。
如果這些事情被坐實,那自己就完了!
正當小何咬着牙想要否認時,便聽顧之桑輕笑一聲:「你可以否認,但你要想好了。」
顧之桑目光冰冷,毫不掩飾自己的威脅:「我既然能算出來這些,就能拿到更多相應的證據。」
【好傢夥!!桑桑好狠我好愛!這是她第一次明着表達出自己的針對和不喜歡吧?】
【真服了這個人有沒有道德心和羞恥心啊,他可是拿了許家兩萬五千塊錢,太不尊重死者了,難怪被報復!評論區還有說顧之桑語氣橫的,這事兒的性質是詐騙吧?換成你們家長輩行不行啊?】
【……吐了好臟,這男的看着人模狗樣的,實際怎麼這麼下頭?男人不自愛不如爛白菜!!】
【過分了吧顧之桑,憑啥揭露人家的私隱?就算人家愛玩兒又沒犯法,這算不算明星帶頭欺負素人!】
【……】
被那目光盯着的小何,也從心裏油然生出一種被看透的恐慌感。
他咬牙說道:「關你什麼事?我犯法了嗎?」
許女士難以接受:「小何你、你怎麼能這麼做?」
「你這是在侮辱死者!」
在她的印象里,這個年輕男生的形象是很乖巧、非常善解人意的。
她怎麼也想不到對方竟然是這樣的孩子,還隱瞞真實情況、拿着她的錢欺騙自己。
小何冷笑一聲:「誰說不是童子身就不能「送葬」了,法律規定了嗎?這些都是舊時代的糟粕,是你自己願意給我錢、讓我去的。」
「就是,沒兒子絕後的是你們家!」
何母也死死瞪着顧之桑,一副要把她撕了的模樣,「你們一群人闖到我家裏來造謠,我會找律師告你們的!」
顧之桑:「那就看警署的人來了,你兒子會不會先進去。」
「我剛剛沒有說的是,和他發生過關係的一些女孩子,是被下了葯根本不知情的,他拍攝了照片視頻在網上傳播,這已經不是違反公序良俗,而是犯罪了。」
何母撲過來就要抓撓,不停說她造謠。
可被她護在身後的年輕男人,已經震驚害怕到手掌發麻。
為什麼這個女人連這些都能知道?!
實際上顧之桑光憑此人的面相,只能看到他的男女情緣中,有許多都是露水情緣——也就是俗稱的「一夜情」。
更奇怪的是,有的女孩子似乎並不願意,但是並沒有生出太多抵抗之意。
於是她便呼喚出了腦海中的系統,作了一次弊。
她讓系統順着網線,去查了這個姓何的傢伙的網絡痕迹,看看能否發現什麼信息。
顧之桑原本沒抱太大希望,誰成想還真讓系統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腦海中傳來系統憤怒的呼聲:「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桑桑,這個姓何的就是個大大大人渣!!」
原來系統侵入此人的設備后,看到這個姓何的人有好幾個非常活躍的幾千人大群。
那些群聊的名稱都非常奇怪,出於好奇系統便進去看了兩眼。
結果就是這麼一看,它要被裏面的畫面噁心吐了。
這幾個群里刷新的竟然都是一些教學如何訓化身邊的女生、pua教程……以及許多偷拍的女生的照片視頻,和各種低俗的聊天。
他們會在身邊女性的外賣里、飲料里注射各種東西,彷彿這樣就能滿足他們卑劣的心理。
又或是在酒吧、飯館和女性朋友吃飯的時候,往對方的杯子裏投放藥物。
而那些藥物起效后,會讓意外的服用的人失去意識、記憶和反抗能力,醒來后也想不起來很多東西。
這種藥物在群里被到處推送,群里的人購買之後若是作案成功了,還會把作案現場偷拍下來分享到群聊中。
總之在這樣一個群聊中,能夠看到一些生活在世界天南地北、各個角落裏的罪惡。
而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看着斯斯文文的小何,就是這樣一個人渣。
他甚至還是其中一個群聊的群主。
通過系統查找,發現他也曾經干過不少次這樣的事情,還多次把身邊女同學在網上發佈的生活照片,傳播到群里造謠辱罵。
聽完系統義憤填膺的斥罵,顧之桑心頭的火氣更盛,在心中問道:
「證據能保存下來么?」
系統:「不行,但是我把那幾個群號都記下來了!」
顧之桑:「好。」
一直在心中安慰自己顧之桑就算看得再准,可她不可能真的抓到自己把柄的小何,自認為自己的隱蔽措施都做得很好。
下一秒他脊背一寒,一抬頭便看到對面那個女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涼涼的彷彿能把他穿透。
就在何母想要把門關上的時候,顧之桑一抬手扣住門把,牢牢擋住。
「你幹什麼?你還要打人?!」
顧之桑視若無睹,踏入何家的客廳。
只環顧了一圈,她看到客廳最裏面的桌子上擺放着什麼東西,用一塊黑色的絨布蓋住了。她徑直走了過去,一把將絨布掀開。
看到黑布下方的東西后,所有人都震驚了。
許女士更是失口喊了一聲「爸」。
只見那黑布之下蓋着的,竟是一個被立起來的相框!
相框是用克制陰魂鬼物的柳木所做,裏面放置的相片,赫然就是許女士父親黑白照的打印件!
許老爺子嚴肅的面孔被放大數倍,就這麼立在柳木相框中。
最為詭異的是,在相框的正方面都貼着許多黃符,像是在鎮壓許老爺子。
除此之外放置相框的桌面上,還平行擺着幾把小鐵劍,劍尖的方向都是直指着有許老爺子遺照打印件的相框。
看到這一幕,顧之桑直接兩指並劍,破了桌面上的陣法。
她把貼在相框上的黃符都扯了下來,扭頭對身後滿眼震驚的許女士說:
「你說你父親的魂魄怎麼都招不來,現在看來不是什麼意外,而是人為造成的。」
在何家母子異常難看的神情下,她緩聲說道:「這是一個禁錮神魂的咒術,這家人早就找來了玄師,知道你父親心中有怨,所以提前將你父親的魂魄招了過來,禁錮在這幅相框中。」
「而這些正對着你父親照片的小劍,其實都是開過光、對陰魂有着鎮壓除煞作用的法器,長此以往對準你父親的魂魄,能夠將它直接滅殺!」
只要許父的魂魄消散了,被纏住的何姓男子自然也就擺脫了困境。
之所以他從高燒不退逐漸恢復健康,現在除了氣血陽氣還有虛弱,其餘一切如常,就是因為被困在柳木相框中的許父的魂魄,已經非常虛弱了。
隨時都有可能魂飛魄散!
這種情況下,先前的選手們能夠把它招出來才是奇怪了。
聽到自己的父親竟然被下如此狠手,許女士直接崩潰了,要不是有節目組的人勸慰攙扶着,她恨不得衝到何家母子一人面前撕打。
「你們、你們為什麼這麼歹毒?已經隱瞞自己不是童子身、去衝撞了我父親的屍體,還要讓他魂飛魄散?」
證據就擺在眼前,陣法和許父的遺照就在自己家中擺放着,何家母子無法解釋,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但他們就是死活不承認。
這邊顧之桑把相框上黃符都扯了下來,將手掌貼在了相框上,去感應柳木中被禁錮的魂魄。
隨着她力量的滲入,她逐漸感應到了一股非常微弱的魂力。
正是許女士的父親。
要知道柳木向來都是驅鬼鎮邪的。
從古至今就有以柳條抽打門前、便能將鬼物驅走的民俗,更何況製作相框的柳木還有些年份、並且被玄師開過光,威力更是成倍增加。
許父的魂魄在柳木之中,無時無刻不在承受靈魂被撕扯的痛楚,已經虛弱到快要潰散了。
顧之桑沒有強行去和它建立連接。
她指尖一個用力,直接將柳木相框捏碎了,用魂力包裹着相框中的照片,小心翼翼取出了一絲屬於許父的魂力。
將其納入自己的力量中,她試圖去感應許父被扯入柳木相框前,發生的一些事情。
微微垂眸時,顧之桑進入了「共感」的狀態。
在捕捉到一些記憶碎片后,她神情複雜地睜開了雙眼,深深看向後方的何姓男子,感慨道:
「是我低估你的品行低劣。」
「我從沒想過竟然能有人比畜生還不如,在一個死去的前輩墳前做出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