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說書人
說書在原國算得上一門雅俗共賞的事,無論是男女老少高官寒門,大多都喜歡聽這三尺驚堂木的故事。
全京城最大的聽書館共有三層,一層的圓桌上處處擺着茶點和水壺供來往的賓客歇腳聽書,二層則是一個一個的廂房,上等的綢緞代替了厚重的門把各位貴客全部擋在裏面。
而這第三層嘛,總共兩個房間恰巧正對着,楠木門鏤出精細的花紋,屋內隱隱傳出沁人心脾的香料。
三層的兩個房間輕易不會動用,據說是掌柜的專門給侯爺高官準備的。可這正兒八經的侯爺和高官哪有時間屈尊降貴地來這兒聽書,因此三層一直空置着。
可是如今不知是吹了哪一陣的風。先是有個“貴客”出面請來了全京城赫赫有名的說書人文泉先生,又斥巨資包下了三層作左邊的房間。
三層,周清衍躺在楚恆大腿上,時不時受着身旁一位嬌俏侍女的伺候,嘖嘖地道:“子淵,幾年不見你這大腿怎的比之前厚實了不少。”舒服極了。
楚恆不住地深呼吸才忍下來的脾氣突然沖了起來,緊接着一杯冒着細煙的茶遞到楚恆的眼前。
遞茶的是周清衍身邊與阿薔輪值的少女,名叫阿蓮,據說是取夏日蓮花清水出芙蓉的意思。
阿蓮倒也稱得上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此刻淡笑:“公子喝茶。”
楚恆眉峰一皺:“為何突然讓我喝茶?”
阿蓮笑容不變:“清茶敗火。”
楚恆無語凝噎,餘光瞟過腿上某個等着侍女喂葡萄的傢伙---連侍女都知道自家主子是個怎樣能氣人的主兒。
周清衍笑得宛如一隻得了便宜的小狐狸眨眨眼:“出來聽書還板着個臉作甚?喏,給你吃葡萄。”
只見男人兩根纖白修長的手指捏住其中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進楚恆的嘴裏,柔嫩的指腹不經意間碰到楚恆的唇讓後者剎那間一僵。
楚恆的耳朵不知何時已經變得通紅。罪魁禍首卻絲毫沒有闖了禍的自覺,揮手讓伺候的侍女出去,自個兒拿了葡萄丟進嘴裏。
同樣的指腹稍稍伸進周清衍的嘴中······
周清衍聽書不喜歡清場,底下已經是一片叫好聲等着文泉先生出場,男人也跟着來了興緻,不經意間回頭愣住:“子淵,你怎的紅臉了?”
“周清衍!”楚恆窘迫之際,猛地推開周清衍往後撤出。只見男人不知為何從臉頰一路紅到了耳根,眼神微微有些躲閃,看上去莫名狼狽。
一下子沒了舒服的枕頭,周清衍微微一愣,但隨即覺得楚恆這副窘迫的模樣愈發有趣,手一撐站起來靠近楚恆。
“子淵,你臉這麼紅莫不是生病了?讓我來看看。”周清衍的語氣中不乏關心,但是只有無比熟悉他的楚恆才能聽出來,這傢伙可沒有半分關切之情,只有促狹之意。
楚恆無可奈何之下訕訕地往後退。
但房間就那麼大,又不是外面還能施展輕功逃走。楚恆的背猝不及防地抵上了牆,周清衍立刻逼近,抬頭雙眼注視楚恆。
“嗯?”周清衍眨眨眼。
楚恆稍稍有些愣神。這個人三年未見倒是比之前更加放浪形骸,整日流連在花叢之中,沒見他什麼時候有個正形。
三年前是這樣,三年後還是這樣······那他三年來的心心念念,都算作什麼呢?
楚恆心裏突然沒來由的一陣委屈,男人眼眸微沉突然伸出手一把握住周清衍的手腕。
周清衍當即愣在原地:“子,子淵?”。他冷不丁看見楚恆的眼神,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子淵只有真生氣了才會動手,而一般真惹了他生氣後果都會十分慘烈。
周清衍驀地生出退縮之意。
楚恆捏着周清衍的手愈發用力,後者禁不住稍稍一縮。楚恆恍如從某種夢魘中驚醒過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清衍。
那眼神周清衍之前見過,就在三年前。
“子淵,你先放開我。”周清衍骨子裏止不住地戰慄,氣息稍稍有些不穩但還是冷靜地說道。
楚恆死命捏着周清衍的手慢慢放開,男人的眼眸中彷彿蘊藏着巨大的風浪,但是卻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死死地按在言眼潭的最深處。
好半晌,楚恆別開眼猛地甩開周清衍的手,語氣冷淡:“坊間傳說國師命不久矣向陛皇帝辭官,我看你如今倒是生龍活虎。”
阿蓮在旁邊剛想說話就被周清衍一個眼神喝住。阿蓮猶豫的眼光望向周清衍,後者卻彷彿不在意般聳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