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第18章 第18章

站在這扇他曾經進進出出無數次的鐵門前,沈棲生出一瞬間的恍惚。上一次他回這裏還是之前顧硯喝醉酒他把人送回家。

那時候他滿心以為自己能再進去看一眼,結果顧硯卻完全不留情面的把他拒之門外。

明明其實也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沈棲卻覺得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此時此刻竟讓他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胳膊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卻始終不敢敲一下門。

哪怕他知道這個家裏現在不會有人,不管他怎麼敲門、砸門,顧硯都不會知道、不會出來趕他走,他還是不敢。

他頹然的垂下手臂,將行李箱靠牆放着,自己靠着鐵門坐在冰冷的地上,胳膊抱着膝蓋,把腦袋埋在裏面。

然後過往那些過年的記憶又翻湧而來,在夜色中將沈棲淹沒。

顧硯是臨市人,往年過年他倆都會膩歪到小年夜前兩天,然後各回各家,假期結束再回來。只有一年是例外。就是兩年前。

那時候兩個人其實都已經買好了回家的機票,當天早上沈棲都拖着行李箱準備出門了,顧硯卻跟只大狗子似的掛在他身上,又把他從門口拖了回去,黏黏糊糊的說捨不得他走。

“今年就別回去了行不行,讓咱爸咱媽去旅行,然後咱倆單獨過個年。”

顧硯把他壓在身下,用武力壓制住了,然後摁着他親,親得沈棲腿腳發軟,目眩神迷,頭腦一發熱就給答應了下來。

兩人於是又抱着親,親着親着親去了床上,天雷勾地火的鬧到後半夜。

第二天一早,顧硯把渾身像被車輪子輾過的沈棲從床上拖起來,一起去菜市場買菜、去超市買春聯、福字和各種零食飲料。

回家吃過一頓簡單的午飯,沈棲坐在沙發裏邊吃零食邊看往年的春晚回放,顧硯一個人在廚房忙活。

沈棲其實是想去幫忙的,既然說要一起過年,他總不能真的什麼都不幹就這樣乾等着吃,但顧硯不讓,他把沈棲摁在流理台上先吃了頓大餐,然後重新把人抱回沙發上,一臉饕足的說:

“你就乖乖待着,我吃你,你吃老公做的菜,咱們分工明確。”

把沈棲說的老臉一紅,恨不得一腳把這不要臉的踹出屋去。

晚上兩人邊吃年夜飯邊看春晚,時不時的吐槽幾句。吃完碗筷都沒來得及收拾,沈棲就又被顧硯拐帶上了床。

嗯嗯哼哼一夜無眠。

那時候沈棲就是後悔,十分後悔。覺得自己不該聽信顧硯的甜言蜜語,更不該被他可憐巴巴的模樣給騙了,留下來過這個年,以至於大過年的讓自己差點死在床上。

顧硯平時也挺喜歡做,但挺節制,絕不亂來,所以沈棲也不明白那幾天這人怎麼就那麼興奮,睜眼閉眼都想着那檔子事。

後來沈棲實在被折騰到受不住,就笑顧硯是不是偷偷吃了什麼牛鞭鹿茸的,精力無處發泄。

問這話的時候顧硯正在親他,雙唇在他眉毛、眼睛、嘴巴上細細的磨,拿那把情動之後微微嘶啞的聲音湊在他耳邊說:

“因為我很高興,高興到只想時時刻刻跟你黏在一起,別的什麼都不想干,只想…你。”

其實沈棲自己也挺高興的,那是他倆第一次一起過年,他當時還笑顧硯:

“說什麼傻話呢,以後我們還得在一起過很多個年,難道你想每年都在床上過啊?”

顧硯臭不要臉的說:“那有什麼不好,我喜歡和你待在床上……”

那時候沈棲是真的覺得他倆還會有很多個一起過年的機會,結果呢……結果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那個年,成了記憶里的唯一。

沈棲忽然覺得有些遺憾,早知道會是這樣,起碼應該把那副對聯給貼了,不至於後來把購物袋吃空了,才想起來還有這麼一回事。

之後那副春聯就被顧硯收進了抽屜里:“明年再貼。”

明年又明年,在今天之前沈棲已經壓根不記得他們曾經還買過一副春聯,估計顧硯也一樣。

所以那對春聯也被顧硯扔了么,和他們的照片一起。

沈棲又想起除夕夜當晚還下了一場挺大的雪,第二天他們醒來時屋外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汽車、花壇、路燈、屋頂……目之所及之處的一切似乎都被籠罩在皚皚的白雪中。

這對於常年不下雪的A市來說是個奇景,每家每戶的小孩兒好像都跑了出來,在雪地里奔跑嬉鬧,玩得不亦樂乎。

兩個人也跟着湊了把熱鬧,拿着個家裏最大的那個銅臉盆去樓下花壇里挖了滿滿一盆雪,然後在臉盆里堆了個小雪人放在陽台上。

顧硯用葡萄、胡蘿蔔給雪人弄了五官,還找出之前聖誕節時去超市購物贈送的小聖誕帽套在雪人頭上。

小雪人看起來又憨又萌,沈棲特別喜歡,對着它拍了好多照片。

但之後幾天都是晴天,小雪人沒能保留多久,沒多久就化了。

沈棲為此有點難過,顧硯卻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酒罈出來,把臉盆里的雪水一碗一碗舀進酒罈里,沈棲不明所以,問他這是打算幹什麼。

顧硯挑着眉得意的說:“小說里那些個什麼王公貴族為了顯示自己身份有多尊貴,有牛x,不都說只用無根之水泡茶喝么,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把小雪人裝起來,等開了春咱們也泡。”

顧硯大多數時候都是挺穩重的,但時不時會蹦出個不靠譜的奇思妙想,往往讓沈棲哭笑不得。

“你傻了吧,人家好歹裝的都是剛下的雪,你這臉盆里的都擱多少天了,而且現在污染這麼嚴重,你確定能喝?”

顧硯沖他傻樂:“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沈棲睨他:“要喝你自己喝,我可不陪你發瘋,這樣至少還能幫你叫下救護車。”

然後……然後沈棲就為這句話付出了代價,哼哼唧唧的讓顧硯揉了一晚上的腰。

夜越來越深,氣溫變得更低,沈棲緊了緊身上的毛衣,心裏更加難過。

離家出走是臨時起意,那時候滿心想着逃離,居然沒有意識到自己跑出家門時身上只穿了件毛衣。

後來渾渾噩噩的一路過來,也沒覺得冷。是直到站在這扇熟悉的鐵門外,被穿堂而過的冷風一激,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已經沒有資格再打開這扇門,回到溫馨自在的家裏,也再聽不到那人透着歡喜的一聲“你回來啦”。

那一刻,他才如墜冰窟,整個人從心裏透出寒意。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理智告訴沈棲他應該走了,繼續留在這裏除了讓自己凍死之外,並不會讓其他事情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但他捨不得。

因為他知道,一旦顧硯回來,他就連像這樣不管不顧的坐在門口的機會都不會有了。

樓上的大爺牽着歡歡下樓溜達,看見蹲在門口的沈棲,主動招呼說:

“喲,小沈啊,過年好啊,這是忘記帶鑰匙了?”

沈棲張了張嘴,想回大爺一聲,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啊啊呀呀的只發出幾個破碎的不成調的音。

“這是感冒了啊,這大冷天的你只穿個毛衣,能不感冒么?年輕人也得注意身體啊!”大爺一臉的操心。

“要不你先上我家去待着吧,你張嬸在家呢,我遛完歡歡就上去,正巧你張嬸在做糖糕,等小顧回來叫他一塊兒過來吃啊!”

歡歡是條已經三歲半的邊牧,特別乖巧機靈,沈棲和顧硯吃完晚飯出來溜達時經常能碰到張大爺跟歡歡在那丟飛盤玩兒,一來二去就認識了、熟悉了。

“謝謝您,不過不用了。”沈棲總算找回了語言功能,吸了吸鼻子撒謊說,“我哥他……快回來了。”

當初老兩口問起兩人的關係,顧硯不怕將二人的關係展露在外,但沈棲覺得這總歸是他倆之間的事,沒必要弄得太高調、太張揚,同時也怕驚着老人,就騙他們說他跟顧硯是一對出門打拚的表兄弟,住一起是方便相互照顧和省房租。

老兩口自然信了,這麼多年也沒懷疑過。

“那行,那我就先下去了。”大爺也不勉強他,說完便牽着歡歡下樓去了。

大爺不愛坐電梯,每天上上下下都是爬樓梯,身子骨硬朗的很。

沈棲隨後也站了起來。因為長久保持一個姿勢的緣故,他兩條腿又麻又痛,撐着鐵門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緩了過來。

“我也該走了,新年快樂啊,顧硯。”他對着鐵門小聲說。

而就在這個時候,鐵門嘎吱一聲,被從內向外推開了,顧硯半個身體掩在門后,眼底有錯愕一閃而過,但在看清來人之後,那點錯愕很快轉成了戒備。

他皺着眉問沈棲:“你怎麼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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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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