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過往雲煙
“聚靈除晦,定!”
咒語落定,最後一道捆屍索被附在女屍身上,馮陽這才長出一口氣,“有日子沒練了,還好,勉強能用。”
小么雙手環胸靠在門口看着他,“馮陽,你身上的禁制越來越弱了,你還沒找到破解之法嗎?”
猛然被問到這個問題,馮陽微微一愣,隨即露出釋然的微笑。
“人終有一死,誰都避免不了。”
他生來就是一個棺材子,半陰半陽,師父為了救他耗費了半生修為,雲遊四海也是為了尋找幫助他延長性命的方法,這個世界上只有三個人如此不求回報地對待他,師父算一個,師兄算一個,還有一個就是他的姑姑。
說來也巧,柳嫣然同他姑姑長得一模一樣,所以當初才留她一命。馮陽沒見過自己的母親,父親也只見過幾次而已,八歲之前,他住在破廟裏,姑姑總是莫名其妙地消失,然後過段時間再次出現。
後來師父收留了他,姑姑卻從此消失不見,他一度以為姑姑拋下了他去享福了,長大后才偶然偷聽到師父同師兄說姑姑早已去世多年。
馮陽知道,姑姑是為了救他才葬身於高原冰雪之下,所以他才對長着相似的一張臉的柳嫣然格外寬容。
只有在對着那張臉的時候,他才能感受到一絲慰藉,彷彿姑姑還在身邊。
“你是我迄今為止遇到過的最堅韌的人,身患重疾卻不頹廢墮落,要不你加入巫族算了,保證你長命百歲!”
見小么的表情不似在開玩笑,馮陽張了張嘴,“我還是喜歡現在的生活,巫族太複雜了,我應付不來。”
見他不願意,小么也沒有再說什麼,轉而走向那具女屍,她仔細觀察着女屍後背的傷口,傷口邊緣平整順滑,說明下刀之人對於此事已經駕輕就熟,這應該不是他第一次作案。
橫剖面完整,只取下了帶着紋身的表面皮層,工具應該是專業手術刀之類的東西。
正當她附身將屍體翻過來的時候,女屍猛地睜開了雙眼,血紅色的眼珠迸發出無限的怨念,頃刻間整個空間的溫度下降了好幾度。
女屍的身體被捆屍索束縛,想要掙開卻被上面的符咒灼傷,一時間疼的嗚嗚亂叫。
見狀,小么直接伸手將她的腦袋掰了下來,一手拎着頭髮,一手食指中指併攏插入對方的雙眼。
馮陽看的是膽戰心驚,小么自小就有些殘暴,長大后雖然克制住了殺戮之心,但行事作風還是帶走暴戾之氣,看着就有些嚇人。
比如說同樣都是探究識海,老鬼最多通過對方額頭上的神經系統進入大腦,而她則是選擇插瞎了對方的眼睛,通過血肉進入大腦。
用她的說法就是,殊途同歸嘛,用什麼方法無所謂。
她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可是能不能把手上的血和腦漿擦乾淨再過來啊!
“怎麼?害怕了?”
小么擦乾淨手上的鮮血,“莫怕,我又不殺你。”
馮陽搖頭,他不是害怕,而是噁心,剛剛她手指出來的時候帶出來的那灘東西裏面紅的黃的都有,他早飯都快吐出來了。
“有什麼收穫嗎?”
他努力刪除腦海中出現的景象,希望能平復一下心情。
小么搖頭,“對方應該對巫族挺了解的,提前把識海中的記憶全部清楚了。”
馮陽思索一番,得出一個猜想,“難不成是玄門的人?”
小么將女屍的腦袋放回原位,似乎想到了什麼,面色不太好,“馮陽,你最近有見過程潤年嗎?”
馮陽搖頭,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這樣問,師兄失蹤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難不成她曾見過師兄?
小么抿了抿嘴唇,“我曾在秦嶺深處見過他,當時他剛從黑市中出來,後面還有一大堆人追殺他,他似乎帶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秦嶺?上次春花厭也說過師兄曾出現在長安,所以這一趟長安之行他勢在必行,一是為了履行承諾,二是為了尋找師兄的足跡。
“你為什麼會去秦嶺?”
馮陽話鋒一轉直對小么,據他所知秦嶺深處並不是巫族的地盤,她出現在那裏,又是為何?
小么盯着他的雙眼,幽幽地笑了一聲,“秦嶺深處除了黑市就是黑牢,你猜我去的是哪個地方?”
黑市是獨立於陰陽兩界的地下交易市場,明面上不能流通的東西這裏都有,上到舉世無雙的珍寶,下到被馴化的奴隸,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
而黑牢則處於黑市之下,長年不見陽光,被陽間官方用來關押十惡不赦的罪犯,從建制以來叫的上號的罪犯都在這裏,說的好聽點叫關押改造,其實就是在榨取剩餘價值。
能被關進黑牢的人基本上體內或多或少都會有巫血,所以這樣的人利用起來價值更大,他們被迫執行危險任務,以此作為減刑的代價。
“你應該是去黑牢見那個人了吧?”
馮陽嘴角掛着淡淡的笑意,只有那個人才值得小么大張旗鼓的深入秦嶺腹地。
“我勸你少管閑事!”
小么臉色突變,轉身走到門口,倚着牆望着天空的雲朵,似乎心情不太好。
見她心情不好,馮陽也不敢再說什麼,訕訕地將白布蓋上。
那個人是巫族不可言說的禁忌,更是小么最大的忌諱,當年人族與巫族訂立和平條約,互不侵犯,各自派遣一定數量的交換生進入對方社會學習交流。
這本來是一件互惠互利的好事,但是那個人打破了平衡。三千人與巫死在了最高處的天台,他們的鮮血浸濕了28層台階,掀起了人巫第二次的小規模衝突。
為了重獲和平,巫族的二把手簽發了驅逐令,從此那個人再也不屬於巫族,後來被神罰者抓獲,經過審判后關進了秦嶺深處的黑牢。
那個人是小么的師兄,曾在隱安居士逝世后陪着她在大興安嶺深處修鍊十年,對於她來說,那人就是她在世界上的另一個哥哥。
“你說他多久才能出來?”
這句低語不知是對着天空說的,還是在問自己。
“我覺得很快他就能出來了。”
馮陽走了過去,他第一次出於善意欺騙了她,她等的太苦了,苦到馮陽都不捨得告訴她實話了。
發動戰爭,殘害良民,光這兩個罪名他就要在牢裏待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