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後事
李一程站在一群大人身邊，略顯單薄的他，深陷在這茫茫黑夜中有些飄搖。
“鑄劍山……山莊嗎？”
李一程低聲自語，握緊了拳頭，早已哭紅的雙眼在絲絲涼風下，竟被吹的有些疼痛。
“世子！可否容我晚一日再回山莊，我想……”王磊走到卓風身邊，低着頭問道。
“啪！”
卓風一把拍在了王磊肩頭，說道：“對於今晚的事情，我很抱歉。只是事已至此，已無挽回的可能，王磊兄弟，還望你看開些。當然，你想什麼時候回去都可以，你先把自己的處理完吧！”
說完，卓風走到了站在一旁的雲墨道人身邊，行禮后道：“雲墨仙道！今夜正巧遇到，正好我有點事情想求，就不再前往極光門了！”
雲墨道人捋了捋長須，說道：“鑄劍山莊的世子果然英度非凡，但說無妨！”
卓風起身，眼神看了看遠處。雲墨道人也是心領神會，跟着他走了過去。
王磊一把拉過李一程的手，走到了曹雲身邊，說道：“曹雲！如今綠柳村就只剩下我們三人，大伙兒可不能在這冷風中繼續受苦了！我們還是先把大家安葬了吧！”
曹雲用力的擦拭掉眼淚，轉過身去，一把扛起了躺在地上的曹鐵心和曹海，朝礦山去了。
綠柳村的礦山後方，也是綠柳村的公墳處。正中心處，是三座墓碑稍大的墳頭，這是歷代村長的墓葬。平常的村民，以村長的基地為圓心，四散而來，寓意村民團結，至死不渝。
李一程父親的墓，也靜靜的安在這裏。
李一程跟在王磊身後，背着已經冰冷的王大娘的屍首，賣力的走着。
“那是你父親的墓吧！”
正在挖土的王磊轉身問向李一程。李一程仍在刨土，點了點頭。
“去！把上面的藤條清理清理！”王磊走到李一程身邊，拿走了他手中的鋤頭，繼續說道：“明天你就要跟我去鑄劍山莊了，今後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了！去，跟他好好說說話！”
李一程忽然重重的抱緊了王磊，片刻過後，一股腦的沖向了父親的墓碑處。
夜色籠罩，一個瘦小的身影趴在了墓地之上，夜風拂來，不知是那風吹動了少年的衣履，還是那少年，早已哭壞了身體。
東方既白，雲墨道人領着一眾徒弟，在卓風的陪同下來到了墓地。
曹雲和王磊早已脫去了上衣，依舊不知疲倦的挖土、安葬。而李一程，不知何時，已在他父親的墓碑上，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王磊曹雲！我與雲墨仙道還有事情要處理，今日先行告退了！回庄之日，你自行安排吧！”卓風對着二人喊道。
二人急忙答應，與卓風雲墨道人一一道別。隨後雲墨道人墨袍一揮，眾徒弟引劍而起，直入雲霄而去。卓風也跨馬，朝着鑄劍山莊去了。
陽光穿過樹林，灑在了李一程臉上。李一程擠了擠眼睛，用力睜開。睜眼便看到坐在地上的王磊和曹雲，立馬起身沖了過去。
“曹雲師傅！王磊哥！”
李一程又看了看周圍一夜之間豎起來的一百多個墓碑，低頭呢喃：“這不是夢啊！”
曹雲轉身走向村子，王磊一把拉住李一程，對着曹雲的背影喊道：“曹雲！如果找到線索，就來鑄劍山莊！”
曹雲伸出右臂，用力的揮舞。
“一程！走吧！”王磊說道。
李一程用力的掐了掐手指，半晌后才開口，道：“王磊哥！可否晚一天再去鑄劍山莊！我想見個人！”
王磊有些疑惑，他低頭看了看李一程，心想這小娃也沒有什麼親戚，認識的人在昨夜和自己的父親母親都一併殯天了，還有什麼是他要見的人。
不過這忙碌了一整夜，王磊自己身子倒也是真的累了，也不再多想，囑咐着李一程萬事小心，落日前歸來。便答應了下來，自己回到了家中，休息去了。
李一程急忙趕回家裏，一把摔碎了儲蓄的陶罐，將裏面的銅板全部取出，帶好門，朝長洛城去了。
“冰糖葫蘆！賣冰糖葫蘆咯！”
那個手拿掃帚的大叔依舊在城中叫喊。李一程徑直走了上去，掏出一文錢，遞了過去。
“喲！小娃！我記得你！上次是不是沒帶錢啊！”
大叔接過李一程遞過來的一文錢，仔細的在掃帚上翻看起來，嘴裏還念叨着：“看你喜歡這個！我給你挑個大些的！”
正如大叔親口所說，遞給李一程的，確實是這裏頭最大的一串。李一程也是懂事的鞠躬道謝，拿着糖葫蘆，走進了人群里。
李一程拿着手中的糖葫蘆，仔細的看着，他想起那日看見的那對父子的樣子，捏住了一塊米衣，抿在了嘴裏。
微微的甜味在口中擴散，李一程心裏有說不出來的滿足感。口中充斥着他的口腔，李一程大大的張口，一口咬下了第一顆葫蘆。
“好吃——！”
李一程情不自禁的喊了出來。
李一程把葫蘆含在嘴裏，光是最表面的那次紅糖衣，已經讓他深感滿足。就這樣，李一程含着他的糖葫蘆，穿梭在人群之中，左顧右盼，四處尋找着。
巷尾處，傳來一陣罵罵咧咧的吵鬧聲。李一程一時好奇，拿着糖葫蘆湊了過去。
“呸！江湖騙子！竟敢在此招搖過市！”
“對啊！你也被他騙了？他前幾日還替我算姻緣呢！一點都不靈驗！我到現在也沒見過他說的什麼女人！”
人群之中，傳來一陣唾罵。
李一程借過人縫，用力的往前鑽去。這才發現，地上倒着一根長長的竹竿，竹竿盡頭掛一沾滿腳印的破布，上面印一字，曰“卜”！
“老神仙！”李一程很是興奮！一頭鑽了過去。
李一程握着冰糖葫蘆，扶起了地上的白鬍子老頭。只見此時這位老神仙身上，滿是爛菜葉和臭雞蛋。李一程也不嫌棄，挨個收拾起來。
“喲！這是他孫子吧！”
人群之中又是一陣哄鬧。
“父債子還！這爺爺的債，孫子還也是天經地義是不是！”
“對啊！還有錢買糖葫蘆！大伙兒上啊！”
人聲一陣鼎沸，眾人一擁而上。人群中心的李一程，不知何時丟失了他心愛的糖葫蘆。這絕對手腳瞬間被人綁住，渾身上下，充滿了無數雙手。
待到人群疏散，李一程痛苦爬起，腰間的錢財早已被搶奪一空。身旁是那串被折斷的，才吃過一顆的糖葫蘆。
“老神仙！您，沒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