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百六十二條命
“小施主，你叫什麼名字？”
一聲低語傳入李一程耳朵，他用力的擦去滿臉的淚水，反倒是給臉上抹上了一層泥巴。
李一程抬頭看着高大的墨袍老道人，顫抖的說道：“我叫李一程！”
剛剛才勉強看清的視線，又是一陣模糊。
老道人緩緩蹲下，伸手擦去了李一程臉上的泥巴，長嘆一口氣，輕聲問道：“李一程！你可知道，剛剛那人是誰？他為何會來屠戮你們村子呢？”
李一程深深的吸氣，身子不住的顫抖，支吾着說道：“我不知道？我剛剛撞到石頭上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就變成這樣了！”
“師傅！看樣子，他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老道人身後，走來一名小劍士，對着他行一禮，鞠躬說道。
“那人是不是為了大伙兒口中的神鐵來的？！”
突然，李一程站了起來，看着老道人說道。
“莫非是那塊紅色的石頭？”那小劍士問道。
墨袍道人緩緩起身，看着李一程說道：“我叫雲墨真人，是極光門之人！這位是我的徒弟，叫常胤！我們不是壞人！這是，還是來的晚了些。對不起！”
雲墨真人帶着常胤朝李一程拜了一禮。
而此刻的李一程面如死灰，神思恍惚，獃滯的目光彷彿看不進任何事物。
“你不要不講道理！我雲墨師傅可是極光門六芒之一，對你施此大禮已是敬意！你非但不謝禮，還這樣目中無人，怕是……”
身後又一個小道士走了上來。
“住口！常禮！”
雲墨道人一聲怒喊，這一聲大呵，也把李一程拉回了神。趕忙朝着雲墨跪了下來。
“多謝神仙爺爺出手相救！不然，我現在也活不成了！”
重重的磕頭，李一程的腦門上印出了血跡。常胤一把上前扶起了李一程說道：“我師傅可不是什麼神仙，你也不必這樣！這是今夜不曾來得及救下更多人，實在對不住！”
李一程起身，吃力的邁出了步子，在一片冰冷的屍體中一個個尋找。
常胤轉身看向雲墨，輕聲問道：“師父！這村中只怕除了他，都慘遭不幸了！那這個小孩，我們……”
“你是說，念其不幸，要收為我極光弟子嗎？”雲墨遙看着李一程搖搖欲墜的背影，輕問道。
常胤行一禮，說道：“正是！”
一旁的常禮趕忙說道：“我覺得此舉欠妥！”
常胤急忙問道：“師弟，這是為何？！”
常禮對着雲墨道人行禮說道：“舒服！極光門收徒之事，乃門中要事！極光門建派至今，非優勢靈基者不收！這才讓極光門昌盛至今，傲視群雄！”
常禮又轉身看向漸行漸遠的李一程說道：“此子雖然可憐，可在我看來，他行走無力，腳步沉重。無需靠門裏通天石應驗，就已能看出，他資質過於平庸，為了極光門的大義，斷然不可收其為徒！”
“你這算哪門子大義！你入極光門，究竟學會了什麼？！”常胤心中大怒，指着常禮喊道。
“好了！不要吵！”
雲墨一把拉開了欲要糾纏的兩人，道：“平日裏你倆在修行上爭鋒就算了，這種事情還要爭吵嗎？！”
“可是，師傅……”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卻都被雲墨攔了下來。
雲墨說道：“按極光門的規矩來看，收他為徒確實欠妥。可按照祖訓來說，對世間凡人施以援手，也是說得通的！”
……
二人不語。
雲墨道人繼續說道：“收徒也講究一個緣字，且待他歸來，我們再問他吧！”
李一程的腳步，停在了兩具極為熟悉的屍體身旁。
“曹海……師傅……村長……大人……！”
“撲通……”
李一程的雙腿如同斷筋一般，一下子跪倒在地。他再也控制不住，一頭撲進了早已冰冷的曹海懷中。
“這是……”
李一程掀開曹海的袖口，兩顆被鮮血浸的通紅的饅頭露了出來。
李一程顫抖的手，緊緊的握着那兩顆饅頭，眼淚一滴一滴的打在饅頭上。
李一程抓着饅頭，揉向了自己哭濕的臉龐，顫抖的嘴巴，吃力的啃着。
“師傅！饅頭很好吃，我吃飽了！還有一個，你吃了吧！”無助之感佔據了李一程的身心，無盡的碎屑從他嘴角處滑落。
“他吃不了了！”
熟悉的聲音從李一程身後傳來，李一程抬頭看去，呼喊了出來：“曹雲師傅！”
說罷，一頭鑽進了曹雲懷裏。
曹雲兩眼泛花，緊緊的捂住身前的小娃，僵僵的站在曹海與曹鐵心的身邊。
“爹！娘！”
王大伯和王大娘身邊，傳來一陣哭喊。王磊跟着曹雲回到了綠柳村。身後是他簡單收拾過的些金銀財物。
“子欲養而親不待！究竟是誰！告訴我！我要報仇！”王磊一陣高呼，戾氣之聲響徹夜空。
而此時雲墨身邊，也多了一個衣着靚麗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鑄劍山莊的大公子卓風。
“師傅！已經清點過了！一共一百六十二具屍體！”一小道人說道。
雲墨道人袖袍一揮，小徒弟便退了下去。
卓風走到曹雲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問道：“一共一百六十二具！可還有倖存的嗎？！”
“一百六十二，一百六十三，一百六十四！”曹雲再也支持不住，跪倒在了曹鐵心身邊！
磕過頭后，曹雲用力吸了一口涼氣，說道：“綠柳村一共一百六十四個村民，除去李一程和我！剛好一百六十二！”
卓風愣了一下，轉身走向了王磊身邊，拉着他來到雲墨道人身旁，無奈的搖了搖頭。
雲墨道人雙目緊閉，舉頭對天，無盡的嘆息。
卓風對着雲墨道人行禮道：“雲墨仙長！此事恐怕我鑄劍山莊心有餘而力不足，只怕還需麻煩極光門幫我們一同找到那妖人了！”
“那是自然！”
雲墨道人重重的答應道。隨即袖袍一揮，遠處一塊巨石爆裂而開。
“轟隆——”
爆裂聲傳來，曹雲回過神，拖着早已獃滯的李一程來到雲墨道人身邊。
“多謝道長仗義出手！救下李一程性命！”曹雲謝道。
卓風走到曹雲身邊，安撫道：“曹雲兄弟，今後有何打算？！”
曹雲捏緊拳頭，道：“我先替村民們收拾後事！再怎麼說，這也是我們綠柳村的事！全權讓你們來管，我也過意不去！我之後會離開這裏，一定找出妖人！我在此立誓！不報此仇，我曹雲永墮閻羅，萬劫不復！”
曹雲的呼喊聲響徹綠柳村，仇恨充斥着他的全身。
“那他呢？”
常禮指着李一程問道。
卓風忽然走到了李一程身邊，對雲墨道人行了一禮說道：“綠柳村再怎麼，也是我鑄劍山莊的外戶！我來時的路上便聽王磊說過，他有一相交甚好的小弟弟，正是此人！所以，我會把他帶回鑄劍山莊，諸位不必擔心！”
常禮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微笑，說道：“此舉甚好！那就按你的意思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