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男的
這個夜晚以心酸的回憶和委屈的控訴開始,以滾燙的眼淚和熾熱的吻結束,接下來的相擁而眠,便成了順理成章的事。
可一個小時過去,蕭時光依舊沒有睡着。
那會兒在陶爾即將入睡的時候,他抓住她酒意未消、睏倦上來的迷糊勁兒,問她為什麼突然離開景行。
雖然說得不夠利索也沒什麼條理,但因為沒有防備心,她便把能想到的事都講了。
“薛速速啊,她非要把那件事告訴薛宴……但是我,我最不願意叫薛宴知道……”
“她覺得自己很聰明,拿到原始錄音,可她剛上飛機、薛望山就發現了……就對我破口大罵,像個瘋子一樣,說是我指使薛速速。”
蕭時光立刻抓住機會,循序善誘地問:“原始錄音在薛速速那裏?那你的錄音筆呢,現在在哪兒?”
陶爾哼唧了幾聲,回道:“也在她那兒。然後我就用她身份證號查航班,一直給她打電話,然後往機場趕……攔下來了。真的,真的不能叫薛宴知道,我怕他聽到我受委屈,去報復薛望山。我不想讓他招惹上那個瘋子……”
“薛速速也很難受。她抱着我在停車場哭。說對不起我。唉,其實跟她沒什麼關係,但她一直道歉,我就說她,你不要告訴薛宴,就是幫我了好嗎……”
“薛望山也來景行找我,說我是賊,說要把薛宴和陶迤的事廣而告之……太下作了,我真的煩他。”
“我有時候很膽小,那陣子全是薛速速幫我抵擋。我最後就給錢了事,然後來了深川……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不對,大伯知道的,薛宴和速速也知道。但薛宴不清楚我為什麼要走,他只是知道我想躲着薛望山……”
最後說著說著就在他懷裏睡著了。
蕭時光不忍叫醒她,等了一個多小時見她呼吸勻長進入熟睡后,才輕手輕腳地把她的腦袋從臂彎里移到枕頭上。
然後起床,走到廚房陽台給薛速速撥了微信電話。
藝人的作息果然很不規律,凌晨四點了居然還能打通。
對方嗓音清明,聽着不像是被吵醒的,只是有點錯愕:“哎?學長?你這個點找我什麼事?”頓了頓,更加疑惑,“等等,你這是剛給我發了個郵箱?是……什麼意思?”
蕭時光從嘴裏取出煙,沒浪費時間寒暄迂迴,直接道:“速速,原始錄音和錄音筆的文件,你都導出來了吧?發我郵箱一份。”
薛速速明顯一愣,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開始跟他打幹哈哈:“我有點不懂啊,什麼錄音啊?學長你是不是喝酒啦,這麼久沒聯繫怎麼一上來就說我不懂的話哈哈。”
“速速,你是個好姑娘,知道這樣拖着不是辦法,”他吸了口煙,又緩緩吐出來,讓尼古丁刺激已經被睏倦侵染得麻木的神經,“你也希望爾爾能擺脫薛望山的威脅和勒索對吧?我們此刻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對方又是一陣沉默。
不知道在做怎樣的心理鬥爭,但最後還是決定跟他周旋:“我真的不明白,學長。真的不早了,我這邊剛收工,但是也得去休息了,不然耽誤明天的拍攝。”
“速速,爾爾現在就在我身邊,只是睡著了,這些事情都是她告訴我的。”
“學長,我真的要……”
“速速,”蕭時光沉聲喊住她,把語速放慢,給對方更多的思考時間,“你現在靠自己就能賺很多錢,薛宴也一直是穩重成熟的成年人。你其實也明白,爾爾因為你和薛宴對薛望山的妥協是多餘的。既然這樣,那為什麼不能趁此機會,早點幫她結束這段持續了快十年的折磨?”
電話里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而後出現輕微的腳步聲。薛速速應該移步至類似陽台的開放環境,蕭時光聽到了簌簌風聲。
壓抑感很強的哽咽浮起,薛速速終於不再裝糊塗:“你以為我不想嗎?去年我就想了。可陶爾不願意,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就是再想起訴薛望山,也抵不過陶爾不願意。”
“這次你配合我,我們聯繫薛宴先做動手,然後我再去慢慢勸她。”
“不行的。你最好別這樣,要是你提前告訴薛宴,陶爾很可能會一輩子都不理你,”薛速速苦澀難掩,“我就是差點失去這個妹妹。她當時直接去機場攔我的,什麼狠話都跟我說了,就是不讓我告訴薛宴。”
蕭時光思忖片刻,仍然堅持:“速速,你發我,我找人分析這個案子該怎麼打。”
“薛宴那邊……”
“不衝突,”蕭時光深知這件事的棘手之處,但他還是安慰薛速速,“會好起來的。”
“好吧,”薛速速妥協了,只是還是說出她的請求,“不要讓爾爾受更多的委屈,我對不起她的地方已經有太多了。”
“嗯,不會。長痛不如短痛,她的人生以後會是……”
是什麼樣呢。
直到掛了電話,蕭時光仍在思考這個問題。
掐滅煙,迎風吹散味道,回到卧室側卧在她身旁。
看着她腫起來的眼皮和蹙着眉並不踏實的睡顏,蕭時光想啊:希望你以後所有的哭不再是因為委屈,人生里所有的脅迫危險都消散,然後被自由、歡悅和甜蜜填滿。
他俯身輕吻她的耳朵。
小聲說:“這次一定會好起來。”
*
次日一大早,蕭時光就自己開車到了國電深川。
好巧不巧,在停車場看到章嫿往電梯廳走,蕭時光趕緊追上去打招呼:“章總,有個要緊的事兒想跟你商量。”
章嫿從頭到尾打量他一遭,眼神里包含三分探尋三分興奮四分瞭然於胸:“陶爾今天請假是吧?我剛看到了你的微信了,她現在是你的手下,你准了就行了,沒必要跟我彙報哈。”
蕭時光點着頭替章嫿按19樓的電梯:“還有件別的事,不方便在這裏講,到你辦公室去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