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請安
禁足的時光對於陳皓皓來說總是有些無聊,不能去城外縱馬,不能去街上看熱鬧的花燈,只能站在她院子裏遠望遠處的覆滿白雪的蒼洱山,還有那永不結冰的的麗水。
她是厭倦了這樣的靜謐與蒼涼。偏偏這陳國公府建在了遠離市區喧鬧的地方。
目之所及,除了這些雕欄畫樓,唯有滿目寂寞。
而陳滔滔倒是樂在其中,一向喜靜的她,倒是覺得這沉寂的寧汐院倒是難得的使人放鬆。
寧汐院奴僕們今年過得格外寒酸,卻也不敢有絲毫的怨言。畢竟這位小姐的手段大家都是知道的,那常安的手指還埋在寧汐院地底下呢,誰敢步他後塵。
因為陳滔滔在禁足,明月找到了充足的借口替她攔住了陳滔滔以前的那些“好姐妹”。
常安一個人默默的待在他的小屋,陳滔滔時不時的親自去送炭火和吃食,然後看他有些恐懼又忍不住對那些好吃的雙眼放光的樣子。
日子過得順理成章,一片祥和。禁足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
等陳滔滔再次走出寧汐院,外面已經是一片辭歲迎新的景象。
除夕那天從天剛亮就飄起了雪花,頂着雪花,陳滔滔就出發去向祖母請安。
可是她沒想到,有兩個人比她來的更早。陳國公陳煥和現在的當家主母王氏已經在壽安院高坐。
陳煥雖年過半百,卻依然高大威猛,精神抖擻,眼裏閃爍着精明的光。那王氏雍容華貴,滿身珠光寶氣,一看見陳滔滔,臉上就堆起來了笑意。
“滔滔向祖母請安,向父親母親請安。”
她微微福身,沒想到會遇見陳煥和王氏,沒做好直接面對他們的準備,就一直低着頭,等着答話。
還是王氏率先打破了這沉靜的氣氛。
“滔滔禁足一月,現在性子倒是更沉穩了,不像皓皓,前幾日還吵着要去外面看花燈。”
陳滔滔知道,這王氏不是陳皓皓的生母,在陳皓皓生母死後才嫁入陳國公府做繼室。她自然是有些容不下陳皓皓這個嫡女,一直和陳滔滔聯手,明裡暗裏給陳皓皓下絆子。
只是不想,這麼快,她就把皓皓禁足期間企圖逃出去的事說出來。
“嗯?怎麼你是說皓皓在禁足期間不好好反省自己,只想着出去玩樂。”陳煥有些微微發怒,一心想好好整治一下這個一向乖張的小女兒。
陳滔滔不敢說話,生怕讓陳煥看出不對勁,偏偏這王氏又說:
“皓皓現在還年幼,有些嬌蠻是難免的事,可是她眼看就到了議親的年紀,這樣下去可不行,您看看滔滔這樣安靜沉穩,自然能教導皓皓,改一改皓皓身上的孩子氣。”
“夫人所言極是,滔滔你年後就去皓皓院子教她規矩罷。”陳煥知道這王氏想針對嫡女的心思,不過為了讓陳皓皓安分一些,他沒多想就同意了。心想這陳滔滔在別人的院子還能那皓皓怎麼樣。
陳滔滔聽聞陳煥所言,不得不接下這教導陳皓皓的重任,那王氏少不了讓她給陳皓皓難堪。
可是事已至此,她只能應下。
她正要開口答應,一旁的祖母發了話:
“滔滔也是一院的主事,怎能日日去瀾滄院教導皓皓?我看不如送將皓皓交到我這,我親自教她規矩。”
陳滔滔聽完鬆了口氣,這祖母可真是及時。沒想到陳煥又說:
“母親願意教導皓皓,那自是最好不過,就怕幼女頑劣,擾您清靜。”
“不妨事,我年紀大了,愛熱鬧。”
王氏聽老太君意思堅決,自然知道自己計劃落空,在心裏暗暗的抱怨,這陳滔滔今日不知是怎麼了,竟沒為她說一句話,她的意思還不夠明顯嗎?真是蠢笨。
“滔滔我問你,禁足一月,你可知我為何罰你。”祖母突然發問
“孫女知曉,以後定對下人嚴加管教。”陳滔滔按部就班的回答着,只想快點回去,避開陳煥冰冷的目光。
“那你回去之後是如何懲治他們的?”
陳滔滔心想為何這老太君一直抓着這是不放,又看了一眼陳煥,只好硬着頭皮回答:
“孫女回去后調查清楚了,是那常安盜取財物在先,孫女念他是初犯,只是將他關去了後院,割了一根手指。”
老太君聽的有些心驚肉跳,不想陳滔滔竟然如此平靜的說出來這種話。
陳煥聽見了陳滔滔提起了常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臉上倒是波瀾未起。那王氏卻按捺不住了。
“滔滔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平日最是溫柔恬靜,這次怎得如此殘忍。”
“母親息怒,家規如此。何來殘忍一說。”
“你……”
“這事以後再說吧!皓皓呢,怎麼回事?”陳煥給她打了個圓場。說完用眼神警告她,陳滔滔看得出來,這是在責怪她做的太過明顯,讓天下皆知。
陳滔滔低下頭,故作懊惱委屈的眼神回應他。之後回答他說:
“皓皓隨後就到,那女兒先告辭了。”
看見祖母點頭,陳滔滔就和帶着一眾丫鬟退了出去。
陳滔滔並不怕這些人發覺自己突如其來的變化,陳煥要的只是一個從始至終能替他折磨易長安又不被發現的替罪羊。他早就交代過,只要留他一口氣在,自己可以隨意虐待他,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會如此膽大。
陳煥今日警示,是為了告訴她不要被太多人發覺這個常安的存在,責備她這次沒有隱藏好自己罷了,但他絕對不會發覺她對常安的庇護。這樣就不會把常安從她身邊帶走。至於什麼在祖母和外人眼裏,溫順和藹,柔弱善良的形象她又不在乎,陳國公府乃至整個天盛都要走向覆滅了,她還在乎這些虛名有何意義。
當務之急是常安,三年的時間,她一定要緩解與他的關係,讓他日後不會懷恨於心,在亂世中能保她安寧那是最好不過。
等她回到寧汐院,已近中午。陳滔滔放下手中的暖爐,拿起桌上新擺出來的鮮奶糕就向常安的小院走去。
可憐明月剛剛替她收好披風,就不得不有隨陳滔滔出去。
“小姐,你若想見他,隨時傳喚就是,何必親自走一趟。”
“不可,他若以為我對他向奴僕一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那可如何是好?”
“可他本就是奴僕啊……”
“他不是,可別讓他聽見。”
陳滔滔緊忙捂住了明月的嘴,不讓她繼續說下去。又緊張的看了看周圍,發現沒有他的身影才罷休。
明月接過了陳滔滔手中的鮮奶糕,心想只怕他怕是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下人吧。面上倒是一眼不發,跟着陳滔滔快速往前走。
雪后初晴,後院已經掃出來一條小路來。陳滔滔只見少年一襲白衣站在那小路上。衣衫有些單薄,更顯得飄飄如仙人。
真是少年如玉,不染纖塵。嗯,如果可以忽略他手中掃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