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混吃
第二天早上從草床上爬起來,穿着皺巴巴的破衣服。舀了半瓢涼水灌進肚子,渾身一激靈。
“哥,你醒了。”
王老九迷糊着眼叫了他一聲,翻身爬起來,揉揉眼屎,又一腳把李老七踹醒。兄弟三個晃晃悠悠地往碼頭走,準備找點活,好對付一頓早飯。李老七吧唧着嘴裏牙縫中昨夜倖存的一粒飯,合著一口水咕咚一聲咽了下去,引得空肚子嘰哩咕嚕一陣響。
“肚子啊肚子,你忍忍吧。一會給你吃好吃的。”李老七拍了拍肚子。
王老九看得好笑:“昨晚上就你吃得最多,現在就餓了?出息!”
“九哥,我天生飯量大。我娘把我生下來就沒吃飽過。啥時候能撈着一頓飽的,我吃他個房倒屋塌!”李老七呲牙咧嘴地說,還一邊咋磨嘴。
彭善錫也發愁,幾個角子錢昨天請劉先生喝了二兩酒,自己沒撈着一口全讓老頭喝了,自己就吃了幾顆鹽水蠶豆。沒辦法,誰叫我愛聽老頭講古。
王老九應和着:“是啊,大哥。你看我們哥仨,站着也是五尺多的漢子,打架也從來沒輸過,怎麼落到這步田地。”
”想吃頓飽的?”
“嗯”
王老九:“誰不想?”
“今天下了工帶你們去吃頓好的。”彭善錫眨着眼睛說。
整個一天,李老七火燒屁股一樣行坐不安,幾次找九哥打聽上哪去吃?吃頓飽的這個念頭憋了他小二十年。王老九也納悶上哪吃?大哥發財了?應該沒有發了我應該知道。有人請?除了上上個月田二狗的妹子從老家捎來一副豬下水哥幾個吃了頓像樣的也沒人會理我們。
哥仨早早下了工。稍微收拾一下,打扮利落,李老七興興頭頭地看着大哥擺弄。彭善錫把從
,街上隨手撕下的半紅半白的春聯紙鋪在地上,往上面放了塊方方正正的泥巴,又用芭蕉葉裹好。象模象樣地包上紅紙,打個喜結,提在手裏。
“哥,這是幹嘛?”
“吃酒席。”
兩人翻白眼。
彭善懶得搭理,出門而去,兩人快步跟上。
今天鎮上黃財主要娶七姨太,大擺酒席宴請親朋。黃財主名有財,名如其人,有錢人。家有良田八百多畝,幾間作坊。花錢給兒子買了個把總,手下有幾十人槍。黃財主的腰桿頓時就又粗了好多。在龍頭鎮一帶那是呼風喚雨的人物,跺跺腳地皮也顫的主。
彭善大搖大擺地走。李老七見大哥帶路去的是黃家,慢慢醒過神,敢情大哥要帶我們去摸老虎屁股,就準備打退堂鼓。彭善錫也不理他,和王老九繼續前行,李老七硬着頭皮跟上。
黃家院子燈火通明,大門口四個護院家丁背着槍,精神抖擻。管家忙着往裏迎客,見三人手裏提着隨禮,衣服是破了點,一想皇上還有幾個窮親戚呢,不情願地讓三人進了院子。
看見桌上的菜,李老七眼睛都綠了。一屁股坐下,一點也不客氣,先下手為強,如風捲殘雲,甩開腮幫子一通大嚼。同桌的幾個開始還禮讓一下,一看陣勢不對,也不客氣,埋頭開吃,一桌菜很快盤干碗凈。彭善和王老九留了心眼,坐在另一桌。老七吃干這桌,厚着臉擠進下一桌,手不停,嘴沒空,把一盤豬頭肉搶了過來。
彭善覺得太難看,招呼李老七過來吃,把座讓給了他,自己站起來四處走走。
既然來了,怎麼也得看看大富人家是什麼牌面。
彭善溜達進後院,心想得找點什麼東西拿出去換點錢,沒辦法啊,太窮了。看一間屋收拾得整齊,門兩邊還貼了喜聯。門口沒人守,彭善推門而入,四處翻看值錢東西。一邊找一邊自我安慰,黃財主啊黃財主,我拿你點東西就當給你消災了。
進了裏屋,一看嚇了一跳,只見吊床上綁着一個姑娘,嘴被堵着,正大顆大顆掉淚,姑娘見來者鬼鬼祟祟也是一怔。四目相對,愣怔當場。彭善明白過來,原來你個老不死的黃家老混蛋是強搶民女呀!這事我得管。
正準備移向前聽見腳步響,開門進來兩喜娘,彭善閃身躲在屏風后。
“別哭了!你認命吧。”
姑娘含糊不清地哼哼,兩腳亂蹬。在床沿上把堵嘴裏的麻核桃蹭開,吸了口氣,哭喊着:“大姐行行好放了我吧。”另一個喜娘冷笑:“放了你?誰放我們?你老實點!”說著又撿起麻核桃準備堵姑娘的嘴。姑娘左右扭動,大聲叫嘫:“還有天理嗎?人家不答應,你們就硬搶,還打傷我爹,,,”喜娘手快,趁她張嘴把麻核桃塞進姑娘嘴裏。
彭善聽得怒火攻心,正準備移步向前。
這時一個老頭走了進來,看樣子七十不到,六十頗有餘。身披大紅,滿臉紅光,精神頭倒是不錯。正是新郎官黃有財。黃有財呵呵一笑:“小美人,大爺我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別不知好歹!惹火了老子把你賣到窯子裏!”聽到這話,彭善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心一橫,準備現身救人。門外急匆匆跑進一人:“老爺老爺,秦老爺來了。”黃有財冷哼一聲,抹了一把姑娘的臉蛋,隨後跟來人去見客。
屋裏安靜下來。彭善偷眼觀看,姑娘也正好看向他。彭善移步近身,撲到兩喜娘身後,一人一掌打在脖子上,便見躺下一雙。把姑娘嘴裏的麻核桃撕開,鬆了綁。來不及詢問順手抓起一個包袱,牽着姑娘手,推開門,翻牆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