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拜訪
林智淵正在審核幾份採購申請單，最近採購比較多，他有點警惕。
王振中走到門口，有點遲疑地敲了敲門：“主任，abn公司的人剛才打電話，說空中管制原因，他們的航班無法準時到達，今天下午的交流只能改期了，這幫傢伙真不會做事。”
老王很惱怒，abn是他安排的第一個選手，沒上場就掉鏈子了。
“嗯？”
林智淵有點詫異，看了看手錶，快11點了：“這麼忙嗎？下午交流，上午才往這邊趕？”
林智淵雖然非常不滿，口氣卻很淡：“本想解剖麻雀，卻被放了鴿子，那就這樣吧，什麼時間交流再說吧！”
王振中退了回去，垂頭喪氣的。
申請單上有幾個數字邏輯不對，林智淵看得有點焦躁，正要打電話詢問，手機卻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卻又有點印象，就劃了接聽鍵，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傳了進來：
“林主任您好，我是和美達公司的許問真，上周給您打過電話，您沒接，所以又給您發了個短訊，主任您有印象嗎？”
聲音清晰，簡潔明了，上來先幫自己做了一次回憶，倒不好立即掛斷，只好敷衍一下：“找我什麼事？”
“是這樣，主任，我們公司現在也提供雲計算的解決方案，正好我在這邊出差，想過來拜訪您一下，主任您哪天有時間呢？”
林智淵很想大吼一聲“滾！”
但是涵養，已經融入他的血液，便禮貌地拒絕：“不好意思，我這周沒空，你找其他人吧。”
放下電話，林智淵噓了一口氣，突然想不起來自己要做什麼了。
正抓撓着，突然心裏一動，反正下午也沒事兒了，聽聽他們怎麼說，也沒什麼壞處吧？
酒店房間裏，許問真放下電話，撓了撓頭，被拒絕在意料之中，要不要使美人計，讓李依依試試？
許問真一般不走這一步，跟他的三觀不符。
除非萬不得已！
剛在房間轉了兩圈，電話響了，拿起來一看，林主任，什麼都來不及想，趕緊接聽。
“你下午過來吧，正好有點時間。“
“好的，好的，謝謝主任，您看我們下午三點到您那裏可以嗎？”
許多客戶有午休的習慣，不宜太早。
“可以，我辦公室在三樓，你們抓緊一點，我只有半小時時間。”
“好的主任，下午見。”放下電話，許問真冷笑一聲，半小時？只要讓老子見面，消費多長時間，就不是你說了算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來不及興奮，趕緊打電話給李依依，讓她到大堂碰面。
“關鍵詞查得怎麼樣？”
大堂吧，許問真張嘴就問。
“我查了客戶的網站，關於信息建設，出現得最多的詞分別有：創新，發展，追趕，跨越，服務型，轉型這幾個。”
李依依看着手中的筆記本。
許問真搓着腮幫子，邊假裝沉思，邊偷窺李依依，衣服稍微暴露，妝有點濃。
“你看我幹什麼？”李依依發現了。
“下午穿正式一點，化淡妝，知道嗎？否則，你讓我們兩個老男人，談事情還是看你。”
“人家知道，上午不是不用見客戶嗎？”
“見我也不用化妝，我不是淺薄的人。”
“切，你以為化給你看啊？”
李依依不屑，便轉移話題：“我還是覺得太玄了，老大，為什麼要直接約林主任呢？人家是副局級別哦，先從下面開始不行嗎？”
“常規做法，拜佛，當然是從小鬼開始，可時間緊，任務急，想沖第一名，只能賭一把，知道為什麼嗎？”
李依依搖了搖頭，美瞳般的眼睛很真誠。
“要是從下面開始，任何一個人拒絕我們，十萬兩銀子就飛了，懂嗎？”
對許問真來講，除了獎金，這個項目還有特殊的意義，可以緩和跟蘇文娜的關係，因為雲計算，是蘇文娜最短的板。
這一點，許問真拿捏死死的。
“那，獎金算我的還是算你的？”李依依往前一探，表情有點貪婪。
許問真不可思議：“李依依，你比我還缺錢嗎？”
李依依發現自己失態，不好意思笑了笑：“可是說服林主任哪那麼容易哦！”
“比齊凱追你，可能是要難點。”
許問真開了個玩笑，李依依翻了個白眼。
“走，吃米粉。”
許問真站起身。
酒店旁，小巷裏。
一間不太起眼的米粉店，排着不太長的隊，客人先付錢拿牌子，再進店裏取餐。
微胖的老闆娘坐在收銀台後面，先詢問客人吃什麼，然後抬頭看天，心算一下，再報出要付多少錢。
許問真也抬頭看了看天，萬里晴空，有幾多雲彩，便笑着問：“老闆娘，可以啊，雲計算！”
李依依撲哧一聲。
一個穿格子襯衣的小夥子從遠處走過，背影挺像那個誰，李依依心裏一顫，低頭吃飯。
下午2：55，林智淵辦公室門外。
李依依敲了敲門。
“請進。”
許問真推門走進去，李依依跟在身後，像只小狗，林智淵從辦公桌後面站起來，左手一讓，示意他們坐會客區的沙發。
許問真心放下一半，他最擔心對方讓自己放下資料，就讓自己回去。
能坐下來，就成功了一半！
林智淵的辦公室方方正正，正面的牆邊靠着一排書櫃，書櫃前面是辦公桌椅，桌面上文具整整齊齊，一個旗座上插着一面國旗、一面黨旗。
沒有特別之處，不太好找話題。
林智淵坐了裏面的單人沙發，許問真便選了雙人沙發，靠里的一側坐下，示意李依依坐自己旁邊。
坐下的時候，看見茶几上放着一本《人間詞話》，一張書籤壓在了快結束的位置。
許問真心裏動了一下，擺這種書，不是真懂，就是裝叉，便試探了一句：“主任，對這個有興趣？”
要是能找到共同的話題，就能有一個輕鬆的開局，許問真很自信，不管對方愛好什麼，自己都可以跟他聊五塊錢的。
邊說，邊遞上名片。
可惜，林智淵也是老狐狸，先破案：“你們怎麼知道我的號碼？”
李依依心裏一樂，第一招，不好使。
“主任您是客戶，江湖上找您的電話還是有辦法的。”
手機號碼當然是李依依同學給的，許問真當然不會說，他想氣氛輕鬆，也不敢太油滑，因為林智淵很嚴肅。
林智淵知道破不了案，也不再糾結，開始切入正題：“你們，也做雲計算？”
“雲計算現在是熱點，連養豬場都想碰瓷兒，更何況我們正兒八經的it公司？”
許問真開了句玩笑，林智淵並不反感，因為他說的是實情。
“你們的產品做得不錯吧？”基本禮貌，林智淵還是懂的。
“還可以，雖然比國外的一線品牌，還有些差距，但是崛起很快，我們的優勢，是跟客戶貼得近，面對客戶的一些創新需求，我們反應很快。主任，從咱們信息辦的角度，您怎麼看待創新這件事呢？”
許問真反問一句，開始帶節奏，把話題往創新上引。
李依依叫了一聲好，林智淵卻不買賬：“你們怎麼看呢？”
許問真只好繼續噴：“主任，創新，從技術的角度其實相對容易，難的是業務創新；當今技術大爆炸，大革新，大開大合，很多人反而感覺新技術太多，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用了。說白了，很多客戶有一種被時代推着往前跑的焦慮心態，而之所以焦慮是因為跑不動了。”
林智淵聽得很專註，說明他並不反感。
許問真便往雲計算上拐：“從咱們信息部門來說，雲計算和大數據是現成的技術，不管你接受不接受，它已經在那裏了，幾年前可能還有人持懷疑態度，現在那些懷疑的人已經後悔了。”
林智淵終於笑了笑：“關於政務雲，你們怎麼看？”
“我了解一些政務雲建設的案例，坦率講，有很多其實並不成功。”
林智淵上道，許問真鬆了一口氣，便拋出一個噱頭，嚇唬他一下。
果然，林智淵身子直了直，疑惑地看着他。
許問真便繼續：“有的一不小心建成了超算中心，有的直接依託企業的數據中心，換一個政務雲的馬甲，但是在如何為一些創新型的、起步階段的科技公司扮演倍增器的角色，還有待進一步探索。”
許問真說得很虛，不太敢班門弄斧，畢竟他的目的並不是演講，而是盡量讓林智淵開口。
林智淵眼中閃了一下，正要說話，手機卻突然響了，奶奶的！
林智淵接電話，許問真打量林智淵，五官端正，眼窩很深；鼻樑不長卻挺直，時常抿着嘴唇，是那種守口如瓶、城府很深的人。
“讓他們等着，我們什麼時間有空，再通知他們。”林智淵突然大聲吼了一句，說完掛了電話。
林智淵的語氣很生氣，許問真嚇了一跳。
李依依卻恍然大悟，笑着問道：“主任，我們今天能見着您，感情是有人爽約了吧，誰啊？”
愚蠢！
許問真心裏大罵李依依，剛把林智淵忽悠瘸，正要乘勝追擊，卻被她一竿子就支開了。
“abn，下午交流，上午才出發，人家多忙啊！”林智淵語氣中帶着譏笑和不滿，非常罕見。
許問真卻心中一動，李依依無心一問，卻問出了大秘密！
abn是雲計算的一線品牌，業界頂流，請他們來交流，肯定是為了雲計算，許問真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正要循着話題往下問，林智淵卻看了看錶，他倒不是趕時間，只是職業習慣，不想讓對方覺得自己很重視。
許問真看了看手機，正好半小時，就感覺有點虧，自己說那麼多，老林幾乎是守口如瓶，得趕緊挽個疙瘩，否則這條線就滑了。
挽疙瘩，當然要憑真本事，許問真笑了笑：“主任，我們這次來，其實是知道你們有雲存儲的需求。”
果然，林智淵驚訝地抬起頭：“雲存儲？你們怎麼知道？”
“因為江湖傳說，你們在買硬盤，而且只買一塊，所以我判斷，你們的需求不是硬盤，而是在做某種測試，最有可能的，就是雲存儲。”
許問真說完便盯着林智淵，心提到嗓子眼，能不能賭成功，就看林智淵的反應了。
林智淵正準備起身，聽他這麼說，又坐了回去。
“你們去跟下面的人聊聊吧。”
林智淵一反常態，許問真知道自己賭成功了。
“好的主任，今天不打擾了，明天再給您送點資料。”許問真開始埋第二條線索。
“我明天不一定有時間。”林智淵假裝矜持。
“哦。”李依依有點失望。
“好的主任，明天九點半，我們準時到。”
許問真假裝沒聽清，不等林智淵糾正，便拉着李依依快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