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酒館
霓虹閃爍的酒吧，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車，李依依走進一間小酒館。
她不愛去那些網紅打卡的地方湊熱鬧，亂鬨哄不說，裏面擠滿了沒有品味，假裝逼格，甚至不懂裝懂的飲客，沒什麼意思。
最好的地方是那種不太空，最好剛剛坐滿，但也不要太吵的環境，每個人來這裏就是為了喝一杯而已。
燈光不要太暗，稍微有點迷幻的感覺，再配上似有若無的背景音樂，這樣的環境，再品一杯自己喜歡的酒，才能找到另一個自己，或許那才是真實的自己。
她不喜歡中國式的飯局—一股酒肉的味道。
老大管這種飯局叫男人的江湖，他們追求的是醺醺然、飄飄然的感覺，在酒酣耳熱的狀態中稱兄道弟，假裝自己闖了一回江湖。
每個男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江湖，每個男人的夢想，都是縱橫自己的江湖吧。
她今天事兒不多，下班比較早，回家換了一身裝束，一件弔帶的緊身短衫，身材凹凸有致；一件緊身的牛仔褲，勾勒出完美的腿型，因為個子高，就穿了一雙平跟的板鞋。
李依依走進酒館，青春的衝擊波就橫掃了酒館的四海八荒。
她徑直走到吧枱邊，找了一個空位坐下，服務生剛給了一個燦爛的微笑，她就直接說：“一杯馬天尼味美思少一點，不加冰，再給我一點橄欖”。
“好的，稍等。”見客人這麼老練，服務生不敢怠慢，開始花式調酒。
李依依接過酒杯，小口啜飲着，在低沉的薩克斯音樂“友誼地久天長”中，等着齊凱，慢慢地融入了迷幻的氛圍。
一個男孩走過來，坐在她旁邊，她有點不高興。
“我在等人！”李依依口氣冷冷的。
男孩略帶歉意地一笑，語氣很真誠，聲音帶點磁性：“你好，我看你點酒很有品位，我對洋酒不太了解，第一次來這裏，你看點什麼好呢？放心，我知道你在等人，我學習一下就騰地兒。”
開放式提問，有點意思。
李依依看了一下對方，雖然坐着，個子應該較高，豎條紋的休閑襯衫，顯得更加清瘦；皮膚白皙，五官端正；清澈的目光略帶一點調皮，一臉的誠摯期待，充滿了陽光的氣息。
“你可以問服務生啊！”李依依可不想輕易進他的圈套。
“我來這裏是直面生活的鄙視，可不想直面服務生的鄙視”。那男孩調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見對方疑惑地看着自己，便又說到：“酒保眼裏，我的消費永遠偏低。”
李依依笑了笑，突然就有一種想聊聊的衝動，很奇怪，跟齊凱都似乎沒有這種感覺。
“生活的鄙視已經很殘酷了，但我喝酒卻只想鄙視我自己。”話一出口，李依依有點後悔，怎麼被對方帶節奏了呢？
趕緊把話題拉回來：“所以，雖然洋酒的種類很多，喝法也千差萬別，但最重要的是選擇適合自己的方式，來渲染自己的心境。
簡單地說，根據製造原材料的不同，洋酒可分為威士忌、白蘭地和朗姆酒等。
威士忌是穀物釀造的烈酒，最好的當然是蘇格蘭威士忌和愛爾蘭威士忌；美國波本威士忌和田納西威士忌也很出名；現在日本威士忌模仿蘇格蘭的模式，也出產了頂級的日本威士忌。
比較著名的威士忌品牌有尊尼獲加、傑克丹尼、芝華士等。這些品牌你應該就比較熟悉了。
白蘭地的釀製原料是葡萄，它用的葡萄品種比較特別，最常用地有白玉霓、鴿籠白等，最出名的白蘭地產區當然都來自法國：干邑及雅文邑。
白蘭地對陳釀時間有嚴格的規定，我們經常聽說的xo就代表陳釀時間為10-19年，是非常名貴的了。
白蘭地最好的品牌有軒尼詩、馬爹利、人頭馬、御鹿、卡慕。
朗姆酒是以甘蔗或糖蜜為原料生產，是古巴的國酒，從生產方法和風格上看，朗姆酒可分為三類，白色朗姆酒、金色朗姆酒以及深色朗姆酒。因為便宜，朗姆酒也經常被用到雪糕、巧克力以及甜品的生產中。
暢銷的朗姆酒品牌有百加得、丹杯、摩根船長。”
一口氣說這麼多，李依依有點口乾舌燥，品了一口酒，戛然而止。
“我要不要拿本兒記下來。”
男孩開玩笑：“知識點太多，以前只是在ktv有一些喝洋酒的經歷，但那根本是豪飲，不是品味，主要目的是把氣氛搞熱烈，大家假裝很嗨而已。“
李依依臉上露出招牌式羞怯的微笑，老大說ktv是江湖中的斗獸場，老練的銷售能用酒精和慾望去挑逗矜持的客人釋放本性。
算算時間，估計齊凱快到了，李依依不想讓齊凱看見男孩，於是說到：
“記在腦子裏吧，多來幾次就熟悉了，你們男生呢，剛開始我建議可以嘗試一下威士忌，酒性濃烈，滿滿都是生活的味道，而且它調製簡單，加蘇打水就可以了。然後慢慢品味白蘭地，可以加冰、加紅茶、加葡萄汁，從容地品味自己。”
男孩兒的心被撥動了一下，斂去了調侃調皮的神色，長長的睫毛下露出不舍的眼神：好想就這麼聊下去，卻又覺得這樣正好。便起身說到：“謝謝你，希望沒有打擾你。”
轉身欲走，嘴卻不聽使喚：“我叫蘇睿，可以加個微信嗎？”
李依依也感覺到了男孩表情的變化，這種要求，平時想都不想就會拒絕，這次卻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機，讓對方掃了自己的微信。
一杯酒品完，齊凱快步走了進來，往李依依旁邊一坐，口氣急匆匆的：“下班剛要走，又臨時改了份材料，我一點沒敢耽誤，灰奔過來”。
李依依撅起了嘴：“每次都是人家等你。”
“呵呵，等待最甜蜜。”
齊凱還要解釋，看服務生正好看向自己，就要了一瓶啤酒，又讓服務生給李依依續杯。
李依依趕緊阻止了，她感覺心情跟剛才有了些微的不同，又要了一杯白蘭地加葡萄汁。
“來這麼早，今天不忙嗎？”齊凱把啤酒倒進杯子裏，啜了一口。
“不太忙，明天事兒多一些，下周還要出差。”
“出差？去哪裏？跟誰去？”齊凱很警惕。
“當然是跟我們老大啦。”齊凱有點小心眼兒，李依依故意逗他。
“哦！”
齊凱臉色果然變陰，許問真離異人士，危險指數不比單身狗低。
李依依撲哧一聲：“那麼不放心，跟我們一起去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又想多了。”
齊凱自己也笑了。“我不相信他，還不相信你嗎？”
李依依心中縮了一下，我值得信任嗎？
“是不是去見那個信息辦的客戶，不是說人家根本沒搭理你們嗎？”齊凱喝了一口酒，又問。
“是啊，老大說了，約客戶，就要有不要臉的精神。”
想起許問真不要臉的樣子，李依依笑了一下：“他知道客戶不會搭理咱們，但只要他拒絕，就會有一絲絲的不好意思，趁他這點不好意思還在，我們得趕緊過去，再約他，如果再不搭理，那他就更不好意思了，我們約客戶，就是要約得他越來越不好意思，約到最後，讓他感覺像欠了咱們錢似的。”
一連串的不好意思，李依依卻說得麻溜順口，條理清晰。
“你們這樣，不會把客戶搞得很煩嗎？”
“所以啊，約的時候，要簡單明了，目標明確，老大說了，可以讓客戶拒絕你，但不要讓客戶討厭你，這是功夫。”
“你很崇拜許問真？”
“是啊，吃醋啦？”
“怎麼會？”齊凱露出猥瑣的微笑：“他琢磨客戶，就不會琢磨你。”
“你確定？”李依依笑着反問。
“確定！”
齊凱拖了一個長音：“我們是男人，不是boy。”
李依依感覺有點亂，跟齊凱完全不在一個頻率，人潮人海，燈紅酒綠，寂寞，卻越來越清晰。
“不早了，回吧。”
“好啊，我送你。”
齊凱其實跟許問真是一個物種，更喜歡中國式酒局，熱烈而醇厚；而不是泡吧，一群小毛孩，裝模做樣，自以為很有逼格，其實不過是無病呻吟。
好比一群鈣化版的林黛玉，明明身體很健康，非得說渾身上下腦袋疼，要不是李依依喜歡，他從來不會來這裏。
往外走的時候，李依依掃了一眼燈光迷離的酒吧，沒看見蘇睿的身影。
身後，《讓我一次愛個夠》的旋律疲憊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