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怕,本殿給開後門
沈聽聽手一顫,瞪着他要掙開。
傅淵回攥得更緊,“臣與殿下已是夫妻,並不覺得屈辱,相反……”他目光熠熠,燦如星辰,“臣不勝榮幸。”
沈聽聽心頭一燙,卻覺驚悚地蹦了起來。她目光嚴厲地瞪視着眼前這個滿嘴花言巧語的男人,厲喝道,“你是誰?”
沈聽聽的轉變太過突然,絳紫和樑上的暗影都嚇了一跳。暗影的手已悄悄握上刀柄,就防備着沈聽聽突然發難。
唯有一人十分鎮定,深邃不失溫和的目光帶着無聲的安撫。
“傅淵回。”他說。
“……”沈聽聽深深地凝望着他。現實告訴她,是這張臉,是這個人,他是傅淵回。理智卻在拉鋸,真正的傅淵回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該憤怒怨恨,他該陰戾頹喪,他該冷嘲熱諷,他該對她不屑一顧,而不是,而不是……
沈聽聽猛地甩開他的手,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他灼灼的目光一樣避開,甚至帶上了惱怒和嫌惡。
她不該沉溺,甚至不該相信。
傅淵回,只是她用來報復傅漸深的手段,重活一世也只是她該償還的債。
沈聽聽走得匆忙,臉色嚇人,正面迎來的丫鬟無不跪倒在地,不敢直視。
於是王府里很快就有傳言,公主殿下厭惡駙馬,憤而離去,駙馬失寵了。
失寵的駙馬爺在屋中人全部退出去后才沉沉鬆了口氣,綳直的腰線鬆懈下來。
就在方才,他都要以為殿下也是重生的了。可殿下還如前世一般惱怒,繼而拂袖而去。一切軌跡如前,殿下應當沒有重生才對。
他該慶幸的,畢竟前世的經歷並不怎麼美好,可又為何,這般失落……
傅淵回是怎麼暗自神傷的,沈聽聽不屬蛔蟲,自然不知。她匆匆離去,跑回書房去翻她的記事小冊。
這小冊是她用陳年紙裁的,包上褪色的藍色書皮,上書《國策論》三個大字,埋沒在一眾行軍集、治國論里,保管安全無虞。
小冊中所載前世之事,乃她結合前世記憶和異世話本默寫而成,裏頭的劇情早已爛熟於心,只見她嘩啦啦兩三下翻到想要的劇情,視線劃過——
大婚第二日,春上齋傳來杯碗破碎之音,駙馬厭惡沈聽聽不擇手段,沈聽聽拂袖而去……
沈聽聽緊盯着‘拂袖而去’四字,心頭翻滾的情緒慢慢沉靜下來。
拂袖而去……這結局倒是與前世大致相同。
可駙馬那委屈巴巴的小表情跟厭惡也不搭邊啊,難道真是她記錯了?
沈聽聽伏在案前咬筆頭,思索一番,還是劃去了‘駙馬厭惡’幾字。
或許,她該想想對策,儘快與駙馬和離才是上選。
翌日,是新嫁娘的歸寧日,王府上下忙忙碌碌,趕着大早浩浩湯湯將歸寧禮送到了旻侯府。
於是這日趕早集的百姓有幸見識了公主殿下的財大氣粗,存了心思看笑話的人們更是紛紛感嘆,公主殿下果然心胸寬廣,以德報怨。
旻侯老夫人聽了想呸一口唾沫到沈聽聽臉上。
傅漸深‘啪’地將禮單合上,滿室的金銀玉器奢華無比,金光閃閃且碩大無比的御字更是差點閃瞎他的眼。
御賜之物,不可變賣,不可損壞,就算自家留用,大盛也有嚴格的等級限制。就像金器盤龍彩鳳紋為皇家御用,銀器福祿壽紋為一品大員專用,五品以下官員連素銀器都用不得。
他一個被褫奪世子位的平民,哪怕沾着旻侯府的光,不在老夫人的院子裏用飯,都碰不得銀器。
沈聽聽,欺人太甚!
“夫君。”柳妍恬心疼地掰開他的手,“婆母還在氣頭上……”
柳妍恬有些恥於啟齒,敬稱一個愛慕她夫君的女子為婆母,這叫她情何以堪。
“都是妍兒不好,是妍兒連累了夫君。”
“這不怪妍兒。”傅漸深抱住妻子,恨道:“是沈聽聽小肚雞腸,沒有容人之量。”
讓這樣的女子手持蒼北大權,實乃大盛之禍。
禍不禍的沈聽聽不曉得,她曉得入冬在即,她家駙馬還在病中,蠶絲棉絨被要得,銀絲紅羅炭也要得,得安排人儘早準備才是。
沈聽聽放下茶,“我那麼大個兒子兒媳婦呢,婆母來了,也不出來請安,躲被窩裏裝鵪鶉呢?”
“年輕大小伙的,圖安逸享樂,貪淫重欲,把身體骨都糟蹋壞了,哪裏還有餘力報效朝廷。”
沈聽聽直嘆世風日下,對老夫人鄒氏說,“縱然我漸兒是您老的獨孫,您也不能任他如此胡鬧啊。漸兒媳婦也不懂事,但凡是個賢惠的妻子,也該懂得規勸丈夫愛惜身體才是。”
一番話下來,祖孫媳三人都被嫌棄了個遍。
老夫人臉黑着,咬牙糾正她,“是深兒。”
一口一個‘賤兒’,當初死乞白賴追着她孫兒不放,到底誰賤!
“漸兒也有十八了吧,這文無功名、武無軍功的,靠祖宗蔭蔽不成樣子。”沈聽聽恍若未聞,一番痛心疾首,多吃了兩口梨酥,“老夫人若捨得,叫他去蒼北軍營歷練歷練。”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鄒氏若是願意孫兒去那刀光劍影的埋骨地,現在還有傅淵回什麼事。何況那蒼北可是沈聽聽的地盤,她這麼恨深兒,深兒去了,哪裏還有命!
“深兒一介文弱書生,哪裏夠資格進蒼北軍營。”她的孫兒有首輔之才,何須去與那些無知武夫爭搶那三瓜兩棗的軍功,快滾!
“不怕,本殿給他開後門。”
“不敢不敢。”鄒氏拚命給傅淵回遞眼色,惶恐說,“聽聞殿下治軍極嚴,最是公允不過,深兒何德何能,不敢叫殿下破例。”
半碟子梨酥都叫沈聽聽吃了,傅淵回一直盯着她巴巴不停的嘴,適時遞上茶。
喝口茶緩緩,沈聽聽繼續,“我好歹是他母親,應該的。”
“事就這麼定了。”沈聽聽拍板道:“老夫人再推諉,可就是瞧不起我蒼北軍了。”
鄒氏被沈聽聽這番操作氣得頭暈,霍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