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殿下任重道遠
沈聽聽猶豫了一會,眾目睽睽下還是將手搭在他的手中,借力跳下馬車。
她剛站穩,傅淵回就抽回手,轉身離去的背影那麼孤單落寞。
沈聽聽:“……”
“發什麼脾氣啊。”沈聽聽也不高興了。給你找媳婦還不樂意了?氣呼呼!
橙意抱着刀,“駙馬有脾氣嗎?”那怕不是棉花堆的人,三公主說話那麼不客氣還能好聲好氣哄着。
橙意偷偷瞄了眼殿下,嗯,若是換了殿下,早一刀砍過去了。
沈聽聽:“???”
你怕不是眼瞎!
……
傳旨的公公一走,老夫人就病倒了,傅漸深將自己關在書房裏,柳妍恬聽着裏面的動靜,惶惶不安。
而王府這幾日的氣氛也有些凝重,具體表現在——
“啥,抄書?本殿都多大了還抄書?我臉還要不要了!”
“什麼什麼?讓我抄書是為了識藥草?我那天拔的草是葯?我哪裏知道那是葯啊,誰家葯種錦鯉池啊!”
沈聽聽仰倒在貴妃榻上垂死掙扎,“我不抄!”
“可。”
沈聽聽翻身而起,“此話當真?”
太子殿裏的章祿公公笑容可掬,“太子殿下一言九鼎。”
“那還抄什麼抄啊,我不抄!”
章祿公公笑眯眯的,恭敬地告辭出門,恭敬地敲門進來,放下高高高高兩摞賬冊。
沈聽聽手抖,不敢置信地看向章祿,“這是啥?”
章祿公公眼睛笑眯成縫兒,恭敬地道:“太子殿下說,從前是公主遠在蒼北,鞭長莫及,這才叫太子妃娘娘幫着管王府賬。如今公主回京,又成了家,再沒有嫂嫂管着小姑子荷包的道理。太子妃娘娘還有東宮的一應庶務纏身,還要打理一院子的藥草,不叫那不識貨的人拔了踩了糟蹋了,實在分身乏術。”
沈聽聽:“……”
所以,最後那句才是重點吧,是吧是吧!
沈聽聽覺得她真相了。
太子哥哥是小氣鬼啊啊啊啊!!!
沈聽聽要瘋了,打仗的仗她懂,算賬的賬她真不熟啊嗚嗚嗚!
“扣扣”,敲門聲響起。
沈聽聽吸吸鼻子,“進來。”
房門吱呀打開。
是傅淵回。
沈聽聽立即坐直了,“誰讓你進來的?”
傅淵回神色自然,“是殿下。”
“……”沈聽聽肩膀一塌,哦,那沒事了。
“找本殿有事?”
“來找殿下培養感情。”
“哈?”
傅淵回拿走沈聽聽手上的賬本,“殿下坐過去點。”
沈聽聽被擠到一邊,“???”
“你放……”
“這裏算錯了。”
沈聽聽雙眼發亮,“你還會看賬?”
“略懂。”
傅淵回拿起硃筆,掃一眼打一個圈,掃一眼打一個圈,全是沈聽聽算錯的。
沈聽聽撓撓臉皮,有些羞赧。
“你這叫略懂?”
傅淵回想了想,認真道:“略懂。”
沈聽聽捏了捏拳頭。
傅淵回笑,“軍中庶務繁多,如糧草、兵馬、軍餉,盈虧增減若不懂掐算一二,怕會延誤戰機。”
“邊南已經窮到養不起一個賬房先生了?”沈聽聽蹙眉,不是她故意刁難,而是身為主帥,要統籌三軍,要制衡四方,要兼顧大局,本就是分身乏術,若再要大事小事一把抓,不惜人才,不肯放權,能不能服眾先不說,自己就先累得吐血三升了。
難怪這人病弱成這樣,純粹是自己找罪受。
迎上沈聽聽不贊同的顏色,傅淵回唯有苦笑。
“不是邊南太窮,是邊南軍中有多方勢力相爭不下,並非臣的心腹,臣不敢輕信。”傅淵回十分坦白,坦白到沈聽聽啞然。
擱這跟她講邊南的勢力分佈,就不怕她轉頭一封密折上呈御案嗎?
她愕然道,“你跟我說這些真的好?”
“臣與殿下是夫妻。”自然知無不言。
夫妻還有私房錢一說呢,更何況你我算哪檔子夫妻,盲婚啞嫁夫妻檔?
沈聽聽不能不理解但她深受震撼,甚至心跳錯了一拍。
“殿下。”傅淵回捏着書頁,突然湊近,“殿下的呼吸亂了。”
他湊得近極了,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
她臉頰泛紅,一把將人推開,“你口水噴我臉上了——小心!”
傅淵回被她推得跌坐在地上,表情愕然。
沈聽聽沒能拉住他,手尷尬在半空。
好吧,旖旎氣氛散得一乾二淨。
傅淵回坐在冰涼的地上,一手扶額,止不住笑。
如清風明月,梅上霜雪。
沈聽聽心臟猛地一跳,臉上紅得更盛了。
……
沈聽聽在王府里算賬算到頭昏腦漲,王府外則有一條關於安公主殘暴善妒泯滅人性駙馬好屈辱好可憐的流言悄悄流傳,一夜鼎沸。
起因是謝恩當日,有人看見王府僕役從後門抬出去一個血淋淋的姑娘,一打聽不得了,這姑娘原是駙馬陪嫁,安公主一個不順眼就將人打了個半死。
當天就有人看見姑娘的兄嫂滿京城哭着求着找大夫,大夫們似乎得了什麼人的嚴令,不敢上門求治,那姑娘病得快死了。
“燒得人都不清醒了,還在喊着公主饒命,駙馬救我呢。”
“喊駙馬有什麼用,倒插門的女婿都是吃軟飯的,哪裏有話語權。”
“駙馬真可憐,找了這麼個媳婦……”
“……心狠,惡毒,刻薄,善妒,蛇蠍心腸。”
“……聽說她在戰場上發起狠來就愛屠城,砍人跟砍瓜似的。一聽見她的名字啊,敵人就犯怵,一夜能退出去三千里呢,人送外號‘鬼見愁’。”
坊間的‘聽說’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沸沸揚揚,亂得像一鍋粥。沈聽聽穩坐家中,笑得直打跌。
“真沒想到在我朝百姓眼中,本殿的形象如此偉岸,還聞名退敵三千里哈哈哈。”
無知百姓歡樂多,城裏人真會玩。
“百姓期許,殿下任重道遠。”
沈聽聽瞥了眼傅淵回,哼。
絳紫給二人添茶。
“侯府來人說,蘭音兄嫂求醫無門,不得已求到了老夫人處,老夫人請殿下拿個主意。”
京中流言是真是假無人關心,大家都愛當樂子人罷了。但侯府老夫人就這麼堂而皇之派人上門來‘請教’,是怕有心人少了坐實殿下‘嚴令’的證據嗎?
“我這婆婆真是個人才。”沈聽聽眼中含笑,柳妍恬見了,端點心的手險些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