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和離
傅淵回脾氣是真的好,語氣和氣包容,“兩姓聯姻,締結鴛盟,將來孩子姓什麼不重要,左右都是我同殿下的孩子。”
傅淵回笑了笑,沒有被刁難和羞辱的難堪,反而像在哄吃不到糖耍賴的小孩,“這個回答,三公主可還滿意?”
為什麼要笑?這人怎麼能不生氣!
三公主很不滿意。小太監從後面追來,“三公主,七皇子,先生查勤來了!”
啥,查勤?!三公主受到驚嚇,拉起七皇子就跑,“弟弟快跑!”
三公主姐弟噔噔噔在前面跑,隨侍的宮女太監們烏拉拉在後面追,沈聽聽哈哈哈感嘆世風日下,先生們威望不減。
傅淵回點點她的額頭,溫柔多情,“皮一下很開心?”
沈聽聽一僵,那一瞬間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腦門上那一點了,差點成了鬥雞眼。
她搖搖頭妄圖甩掉感覺,板著臉道,“本殿的弟弟妹妹頑皮,本殿教訓一下怎麼了。回府!”
傅淵回乖乖跟着走,說道:“臣還未拜見太子殿下。”
沈聽聽在前面走啊走,“太子哥哥去姚家接太子妃了。”
回程換了馬車,沈聽聽給自己盤了個舒服的窩躺着,傅淵回佔了個角落,脊背挺直,腰線……
沈聽聽眼神飄了過去,嗯,腰線很……曼妙~
嘖,一個大男人,腰這麼細!
沈聽聽暗暗比較了一下自己的腰,她就是嫉妒怎麼了!
於是她抬腳就是一下,“崩這麼緊作甚,本殿還能吃了你?”
我的傻殿下喲。傅淵回手指描過那惡作劇一般的鞋印,神態溫柔,動作繾綣,竟被沈聽聽品出幾分不舍來。
沈聽聽心下大駭,這是什麼品級的大變態!
此時傅淵回已滑下座位,單手撐在她的左邊,瞧着瘦弱單薄的身軀輕而易舉將她整個人罩住。
他就這麼懸在她的上方,明明不曾與她肌膚相親,又好像處處相親,呼吸感官無一不是微苦安神的葯香味。
“殿下。”傅淵回低頭,距離近得只要沈聽聽稍有動作,他的鼻尖就能碰到她的鼻尖。於是沈聽聽僵得更厲害了。
她想斥他放肆,可腦中一片空白,心裏卻有一股火,騰騰燒到臉上,漫上耳朵。
看着那通紅的耳朵,傅淵回愉悅地笑了,聲線低沉魅惑,“殿下想怎麼吃了臣?”
“是這樣吃?”傅淵回碰一碰她的鼻尖,“還是這樣吃……”
“嘭!”
馬車內傳來一陣悶響,橙意腰間刀出鞘半寸,被絳紫按了回去,只好瞪着她的大眼睛,怒視同樣嚴陣以待的暗影。
絳紫等了一息,馬車內的主子們沒有說話,她默默鬆了口氣,掃了暗影一眼。
暗影沉默地坐了回去,肩線緊繃。
馬車裏,沈聽聽捂着胸口努力平息心緒,傅淵回捂着後腦勺,滿臉頹唐,彷彿深受打擊,“是臣唐突了,臣下次注意……”
沈聽聽:“!!!”這他么還帶下次?!
“登徒子!”沈聽聽雙手微微顫抖,心裏默念這是債主,這是債主!擰頭一時爽,來世火葬場。你最溫柔你最端莊你最大氣,都是活了幾百年的阿飄了他才多大啊。不氣不氣,王八放屁!不氣不氣,我要活到一百一!
沈聽聽撫着胸口,和氣致祥,“滾!”
傅淵回為難地表示空閑有限,有礙發揮,“殿下真想看臣滾,今晚就寢時,臣定滾一滾,好叫殿下瞧了開心。”
沈聽聽忍不住紅了臉,“誰要跟你同寢。”
“臣並無此意。當然殿下願意,臣也是……”
“本殿不願意!”
“可臣與殿下是夫妻,同寢不過是早晚的。”
“你愛跟誰同寢跟誰同寢去,你又不缺暖床的丫頭。”沈聽聽想想此言甚是。前世他們做了十年的夫妻,卻也是貌離神也離,同房是一次也不曾有的。
她是無所謂,可駙馬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叫他再忍個十年好殘忍的。
沈聽聽說:“叫我說你那個陪嫁膽敢窺探本殿談話,拉出去亂棍打死都不為過,你既留了她一條命,想來對她也是有點心思的……”
“殿下以為臣留下竹心,是因臣對她有意?”
“不然呢,我對她有意啊。”
“臣絕無此意。”傅淵回知道解釋無用,但仍不想與沈聽聽有一星半點的誤會。
“現在無意,日後多多留意也無妨。”沈聽聽自以為體貼地安慰他,“要不本殿再給你找幾個溫柔小意的良家子,你若有喜歡的就收房裏先養着,等以後你我和離,抬妾扶正都隨你。”
沈聽聽朝他眨眨眼,怎麼樣,本殿夠意思吧……噫!駙馬的表情好可怕!
沈聽聽得意的笑意漸退,“怎、怎麼,你還想現在就抬妾啊?本朝可有規定,大婚三年公主無子才可收填房,十年無子才可抬妾。你我大婚不過五日……”
“你我大婚不過五日,殿下就想與我和離,殿下是有多厭惡我!”傅淵回拽住她的手腕,眼瞼隨唇線下垂,遮住了濕漉漉的黑瞳,可憐得叫人不忍。
沈聽聽自覺虧欠,但前路未卜,她心懷惴惴,不敢做那孤注一擲的賭徒。
“不然呢,駙馬還奢望本殿對你情根深種?”沈聽聽抽回手,無不嘲諷,“你我不過一場盲婚啞嫁,談情說分未免太過虛假。何況我對傅家人深惡痛絕,沒有遷怒於你,已是仁至義盡。”
傅淵回苦笑。
是了,他不該仗着殿下一時的仁慈就誤會她對傅家的恨,更不該仗着殿下對他的那點點不同而低估她對傅漸深的愛。
興正二年,王朝傾覆,江山易主,攝政公主沈聽聽拉着一眾叛臣以身殉國,獨留旻侯世子傅漸深苟活。
世人皆道,公主愛世子深沉。
“是臣僭越了。”傅淵回幽幽嘆氣,是他操之過急了。
沈聽聽大人大量,“知道錯了就……”
“臣沒錯。”傅淵回抿緊嘴角,本就沒幾分顏色的唇更顯蒼白,“殿下再厭惡臣,臣與殿下都已經是夫妻了,臣不接受和離,也不必殿下費心替臣找什麼侍妾填房。”
“今日盲婚啞嫁又如何,不妨礙明日情根深種。一見鍾情本就少數,臣與殿下還有來日方長。”
馬車緩緩停下,傅淵回率先跳出,單薄瘦弱的身軀筆直如青竹挺立,回首時眸色深深。
他朝沈聽聽伸出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