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放權
忻州——
深夜的幕林中,幾個黑衣人躲在草叢中,其中一個看着前面燃起的篝火,偏頭對旁邊的人說道,“頭兒,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領頭的黑衣人緊皺着眉,盯了那邊良久,不甘心的說了聲,“撤!”
“頭兒……”那人還想說什麼,卻被他冷聲打斷了,“領隊的那人是沈清川,你想我們的命全都葬送在這裏嗎!趕緊撤!”
那人沒辦法,再不甘願也只能跟着隊伍離開了。
營帳里,沈清川淺眠了一會兒,就起來走出了營帳,對着外面守夜的人說道,“進去休息一會兒吧。”
守夜的兩人看到他出來了,有些詫異,“老大,你睡了一個時辰不到啊。”
他眼瞼下面還有青色的黑眼圈。
“我知道。”沈清川的氣質孤傲清冷,和他在戰場上煞神的稱號完全不符。
此時另外一個身影也從營帳里走了出來,看那兩人還有遲疑的模樣,說了句讓他們寬心的話,“我和沈將軍守夜,你們進去睡會兒,待會兒有人來換我們的。”
她這樣說,那倆人也不好再推辭了,正好他們也困了。
出來的人是陸心悠,小憩了一會兒她的精神勁也來了點,絲毫不扭捏的坐在了篝火旁邊,看着沒動的沈清川,一臉疑惑的看着他,“你打算站着守一晚上嗎?”
沈清川坐了下來,仍然面無表情的看着她,說了一句這段時間以來最常說的一句話,“你是女子,不該進軍營。”
這話她進入赤練軍的第一天就聽過了,眼前這人整天反反覆復的就這一句話,他說了不煩她都聽煩了。
她往火里丟了幾個紅薯,邊撥弄邊不耐煩的回他,“沈清川,這話我耳朵都聽起繭子了,你說了不煩嗎?”
沈清川擰眉,半天才吐出一句,“我也是為了你好。”
“我平生最討厭別人跟我說這句話了。”她表情有些兇狠的瞪他,“赤練軍除了你我打不過,其他人都是我的手下敗將,這點還不夠堵上你的嘴嗎?”
沈清川沉默了一瞬,她說的是事實。
女子進軍營本就會引起很多人的不滿,而陸心悠用她的實力證明她有進來的資格,擂台上不僅打敗了那些來挑釁她的人,還憑着自己的能力才爭取到了護送糧草這事。
她一定會改變這群人對女子刻板的影響!
說著她更加的忿忿不平了,“我都那麼厲害了,你憑什麼只讓我去喂馬撿草啊。”
沈清川喝了一口隨身攜帶的水,聞言蔑了她一眼,聲音極淡,“難不成你還想去撿馬糞?”
陸心悠氣的不行,“誰要去撿馬糞啊,我的意思是你難道不教我一些武功什麼的嗎?”
赤練軍不是很厲害的嗎。
“不用了,你已經很厲害了,我沒什麼可以教給你的。”他夸人時表情平淡,看着完全不像是在夸人。
陸心悠就認為不是,覺得他這話很像是在諷刺她。
“你是赤練軍的將軍,怎麼會沒什麼可以教給我的。”她一臉古怪的看着他,覺得他肯定在藏私。
不由語重心長的勸道,“沈將軍,咱們現在是一個隊伍的,你多教給我一點,戰場上我就可以多殺一個人了。”
他放下水壺,俊臉在火光的映照着發著微紅的光,他有些震愣的看着篝火,沒有說話。
五天後,沈清川等人護送糧草到達了北平,忻州城破,蔣勇汶帶着剩下的將士們退守至北平,那裏離南夷城很近,陸霧漣得知這一消息時,還派人為他們增添了一些裝備。
臨近年關,這天氣也越發的古怪了。
蔣勇汶站在城樓上,遠遠的看着一行人出現在城外,傷了眼睛的他有些看不清,問身邊的人,“你看看,往這邊來的人是誰?”
士兵仔細的看了幾眼,回道,“回將軍,前頭騎馬的好像是沈將軍。”
“此話當真?”蔣勇汶一臉激動的抓住小兵,大笑幾聲后連忙讓人打開城門。
小兵被他嚇了一跳,受驚的心臟砰砰亂跳。
沈清川駕馬進入了北平城,剛一下馬就看見了頭上包着布跑過來的蔣勇汶,他長了一張兇狠的臉,不笑時像黑臉的關二爺。
“賢侄啊。”
他一來就親切的喊他。
沈清川禮貌的回了一禮,“見過蔣將軍。”
“誒。”蔣勇汶擺了擺手,行軍之人沒那麼多禮數,“你們之間無須多禮。”
他對他周圍的人沒多大的好奇心,只是看見他帶過來的糧草時緊皺着眉,把他喊到了議事堂說話。
一進去他就發問了,“賢侄就帶了這麼點糧草?”
沈清川點頭,“來的太匆忙,只能先帶一部分,後面還有一批,由赤練軍護送過來。”
他聽到前半部分忍不住生氣,後面不分他又冷靜了下來,反問道,“你讓多少赤練軍護送?”
沈清川淡淡的飲了口茶,“兩萬。”
“你瘋了!”蔣勇汶暴跳如雷。
在外面遠遠站着的陸心悠聽到了他的聲音,不由得疑惑問身邊的士兵,“你們將軍的聲音還挺大。”
士兵一臉尷尬,“是……是吧。”
她表示理解,武將嘛,脾氣沖點很正常,就是有點擔心沈清川能不能受得了這脾氣。
“將軍息怒。”沈清川已經是那副淡淡的神情,惹得蔣勇汶更加的氣憤了,“你讓我怎麼息怒!兩萬啊沈清川,你未免太自信了點。”
沈清川表情未變,“忻州城破,北嶼人都快打過來了,蔣將軍難道還覺得我們只能看着?”
“可是!”蔣勇汶知道說不過他,但他就是生氣,“這裏有我守着,你快回去,蠻狄知道你不在赤練軍的話,一定會……”
“將軍不必擔心。”沈清川放下茶杯,只聽清脆的一聲,“我今天來不只是為了護送糧草,而是給將軍帶了一個人來。”
“誰?”蔣勇汶連忙問。
此時一個穿着灰衫打扮的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蔣勇汶看見他,瞳孔猛地一縮,神情激動的跑了兩步到他身邊,“老朋友,怎麼是你啊?”
他的激動興奮溢於言表。
陸澤眠也笑着和他揮了一拳,拿出了藏在袖中的虎符。
看到那虎符,蔣勇汶笑得更開懷了,仰天大笑幾聲,“太好了,你我兄弟聯手,還怕奪不回忻州嗎!”
他和蔣勇汶是並肩作戰多年的老友,只是他因為姓氏而被皇帝猜忌,一直被困在皇城中。
“是啊。”陸澤眠也掩飾不了眼裏的笑意,轉頭看向沈清川,朝他抱了抱拳,“還要請賢侄多費心了。”眼神看向了站在外面的陸心悠。
儘管有些話沒說的太清楚,但兩人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沈清川頷首,“將軍放心。”
除夕佳節過後,景昭城下了一場有史以來的第一場大雪,把皇城都包裝成了銀裝素裹的仙子,所到之處皆是雪景。
陸依棠從小生活在南方,不曾見過這麼大的雪,厚厚的一層掩蓋了走進她宮殿的路,她推開窗一眼望過去,院子裏全部被雪給覆蓋了,除了牆頭那邊的海棠花還開得正艷,散發著自己獨有的魅力。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跑到了外面,滿是興奮的捧起了一手的雪,拿在手裏慢慢的等着它化成水。
“娘娘。”錦月連忙拿了件狐裘出來給她披上,“這天寒地凍的,切莫要感染了風寒。”
“知道啦。”陸依棠覺得她好像個老媽子似的,沖她做了個鬼臉,等她一系好絲帶就跑遠了。
春喜倒是自己她的性子,沒阻止她的意思,而是從御膳房端來了一壺暖湯,等她玩的差不多了才走過去說道,“娘娘,奴婢給您端了您喜歡的銀耳蓮子羹,快喝些驅散驅散寒氣。”
“好啊。”她很開心的應了聲是,樂呵呵的去喝蓮子羹了。
錦月在一旁無奈嘆氣。
她正喝着,神識里的虛體突然伸了個懶腰,發出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冬眠結束了嗎?”
“我沒有冬眠。”虛體說,聲音有些沙啞,和她剛開始認識他的時候有些不同。
這下她就更疑惑了,“那你在幹嘛呢?”
虛體從她的神識跑了出來,享受着外面新鮮的空氣,而陸依棠對此毫無知覺。
“我在閉關啊。”他說。
“噗。”她毫不客氣的笑出了聲,聲音驚動了錦月,她連忙問道,“是蓮子羹太燙了嗎?”
“不是,是想起了一個好笑的事。”
可惜她看不見虛體,也看不見他黑下去的臉,兩隻小手交叉放在胸前,學着別人生氣時的表情,“陸依棠,你這會不會太不尊重了我一點。”
聽他聲音像真的生氣了一樣,陸依棠連忙安撫他,“好了好了,是我的錯,我不該嘲笑你的。”
誰知他更加的不滿了,“笑就笑,加個嘲字幹什麼。”
這下陸依棠不說話了,只是表情讓錦月覺得奇怪,但她也不敢隨意的揣測她的想法。
兩人鬥了一會兒的嘴后,虛體說跟她說出了自己為什麼會沉睡的原因。
“你是說是因為我改變了劇情嗎?”她一臉詫異,顯然是很懵逼,“可是我都是跟着你說的走的啊。”
要多嬌縱有多嬌縱,這都能改變她的劇情嗎?
虛體宛如看白痴一樣的看着她,“這你誤會了,我不是說你改變了你的劇情。”
心說,皇帝的殼子都換了一個人,你的劇情早就打亂了。
“那我該變了誰的劇情?”她更加的疑惑了。
“男女主的。”
“啊?”她滿臉震驚的張大了嘴,再次引來了錦月的注意,“娘娘?”
她連忙搖頭,沉默的去喝蓮子羹了。
虛體還算耐心的解說,“你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男主的父親應該會在這段時間造反,你注意點。”
話是這麼說,但他心裏其實也沒抱什麼希望。
“我怎麼注意?”她現在開始認真了。
“……”這話問的他一陣失語,隨後說道,“好像你注意也什麼用啊。”
陸依棠:“……”
他本是無心的一句話,惹得陸依棠有些不快,“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不小心改變了劇情,這是她的錯,可她不是也在儘力的去彌補了嗎,說這麼不委婉的話也不太好吧。
“我沒有別的意思。”他這時候智商上線,看出了她有點生氣,也沒想瞞她了,“好吧,其實你也不算是改變了劇情。”
這話她聽着更加的迷糊了。
無語了一瞬,有些不耐煩的開口,“你能不能說直白點。”整的跟鬧脾氣似的,非要說些暗語。
虛體小幅度的聳了聳肩,語氣很無奈,“準確來說呢,原書女主是有兩條感情線的。”
陸依棠一臉懵逼,“啥玩意兒?”
“她如果在景昭城呢,男主就是軒轅華瑾。”
她想起離開京城的陸心悠,頓感不妙,“那她如果不在呢?”
虛體說的更加的隨意了,“那男主就是沈清川咯。”
“你們這……服務意識會不會太人性化了點。”她有些無語的說道。
同時在心裏想,敢情這男主還能隨便換的嗎?
虛體:“當然可以啊,女主那麼優秀,有兩個男主追求很正常。”
虛體一副她少見多怪的模樣,老成的像個老人。
“那,現在是暗線開啟了,男主變成了沈清川嗎?”她試探的開口。
“沒錯。”虛體說,“因為皇帝准許了她去參加赤練軍的試煉,她註定是會成為赤練軍的一員。”
保家衛國,上陣殺敵。
說完他還在心裏嗶嗶賴賴褚師昱,誰讓他好端端的同意了陸心悠的請求,導致現在暗線開啟,男主也變成了沈清川。
想到那個結局,虛體的心裏也忍不住有些悲涼,試圖讓她去勸陸心悠,只要時間還沒到那件事,就一定還來得及。
“你不是認識女主嗎,要不你去勸勸她?”
“不要吧。”陸依棠一臉怪異的說道,渾身寫滿了抗拒,“女主的夢想就是上戰場,我還要討人嫌的把她傳召回來,這會不會太賤了一點。”
人家費勁心力的去完成自己的夢想,你一句“我是為了你”就把她之前的努力抹殺了,人家會恨死你的吧。
何況女主的父親都沒有持反駁意見,她一個只認識了她一天的人好意思去嗶嗶嗎。
陸依棠真覺得機器的大腦想的真簡單。
虛體:“……”
怪他咯。
最後他們在這個問題上也不歡而散,恰好她也不想喝了,對雪興趣極大的她又歡呼着跑進了雪地里。
大雪下了一夜,她專門找了個人少的地方,一腳踩進去雪都沒到了她的膝蓋上。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錦月她們一跳,連忙過去扶她,結果一個二個就像是下餃子似的往裏面送,場面太滑稽了,逗的她哈哈大笑。
見她笑得開心,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