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柳暗花明
黑暗之下,安靜至極,死亡的氣息激蕩着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高姐挨着我也在打瞌睡。因為餓過頭了,所以睡得着,現在醒來,飢餓感爆棚,要是不吃點東西,五臟六腑都得讓胃給消化了。這時有人找到本地哥,提議往外看一看,還有沒有蛇。
大家一聽都來了精神,沒睡醒的也被吵醒了,都想看一眼,說不定蛇都退了呢!本地哥也不是神,這會沒主意,其實他也想看看,早點脫離險地。大家都圍攏到門口,看本地哥在那扒拉,找空隙往外看。這不看則已,一看直搖頭,大家都輪流朝外看,我也趕緊湊過去。
我趴在縫隙里,只見外面儼然成了蛇窩,一條挨一條,一條壓一條,在電閃雷鳴間格外嚇人,雨聲比之前更大了,一定是在下暴雨,這些蛇就是想撤,天氣也不答應啊!閃光刺破夜空,暴雨如注,境況不僅沒有半點好轉,反而更危急了。
如果我們繼續這麼待下去,會怎麼死呢?沒有食物和水,就得先餓暈,渾身無力,接着長時間在黑暗裏,會得夜盲症,甚至眼睛失明,然後出現脫水,幻覺,最後悄然死去,白骨一堆。
黑暗中多寂靜,可以放飛思想,現在能思考的,就兩件事,一是怎麼活,二是怎麼死。不知道別人在想什麼,我推了一下高姐,就問:“高姐,你現在想什麼呢?”
高姐淡淡的說:“二斤牛肉一壺酒。”
我也忍不住了,就說:“高姐,說點別的吧,我一聽更餓了。”
高姐就說:“沒有吃的,來個手電照明也可以啊!我的眼都不知道睜着好還是閉着好,都難受。”
我也是,睜着什麼也看不見,干著急,閉着睡不着,又想睜開,確實埋汰癢。這時有人說:“我有辦法,我包里有個小發電機,本來是準備給手機充電用的,現在可以用來照明。”
我非常高興,就問:“包在哪?”
他說:“就在這門口堵着呢!上面數第三層第二個就是。”
我趕緊掏出手機,用最後的餘光照亮這個山洞,走近門口尋找,正好看見他的包,壓的很結實。本地哥也過來看了看,不太好拿,要是最上面的還好點。等了一會,本地哥挪開上面的包往外看,觀察了半天,最後從上面騰出一個包來,我用手機燈光照了照,還行,沒什麼影響。
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麼換包了,大家都圍攏過來,獻計獻策。東說東,西說西,最後一致同意,從上往下挪,可是怎麼挪又出現分歧。有人建議快速挪動,迅雷不及腌耳。有人說包是軟的,從包的上端一點點開始往外拽,上面的包一點點往下壓,最後抽出。
大家爭論不休,本地哥又在門口觀察了半天,最後說,一點點的往外抽。於是大家小心翼翼,從上邊往外抽,上邊的包慢慢往下壓,經過漫長的操作,終於抽出來了,上面的往下一壓,再拍一拍,ok,完成。
這時我看見了包的主人,一個白白凈凈的年輕小伙,帶一雙眼鏡,在包里翻找。然後他拿出一個發電機,燈泡,線之類的。接好了一攪動那個發電機的輪子,燈泡就亮了,瞬間屋裏亮堂很多,比手機的光還要亮。可是需要一直轉動,否則就會因為斷電繼續陷入黑暗,我草,這不是人體發電嗎?牛逼啊。他一邊攪一邊絮叨,原來他叫劉悅奇,從小就喜歡鼓搗這類玩意,原來這個發電機的發電壓比較大,後來一通改造,就能給手機啊,手電啊充電。這人真是個奇才,才22歲,我就在那想,我22歲的時候在幹嘛,浪費青春吧!
劉悅奇還請本地哥幫忙,把包里的水,食物分給大夥,大家也不客氣,呼啦啦的一頓造,東西沒了,肚子也沒吃飽,也難怪,他自己的食物哪夠這麼多人一頓造呢!不過大家都來了精神,緩過乏來,有的站起來,有的到處觀望。
我心裏想:這小伙真不錯,危難時刻,敢於分享。
突然有人就說:“這地上還有很多石頭,能不能用石頭塞住門縫,把包取出來,我包里還有很多吃的。”
大家一聽對啊,還是人多力量大,要不人類能稱霸世界呢,還得靠群體的力量和智慧。於是大家一齊動手,劉悅奇提供燈光,就在這屋裏找開了,不一會,就找到很多,都堆到這門口,一看一大堆啊!幾個男的動手,小心翼翼,把包挪開,用石頭堵,一點點的都用石頭替換,每拿下來一個包,都有人接過來,把食物和水分出來,最後輪着替換,一直把包全部拿掉,眾人才鬆了一口氣。我也過來,替換劉悅奇,讓他歇會,吃點喝點。
藉著燈光看,這十幾個人,雖然恢復點精神,可還是不如來的時候抖擻,都帶着點萎靡不振,看來是非之地不能久留,這能耗幾天?耗到最後,說不定還人吃人呢!總得想辦法出去,只有一刻不停的想,才能想出好辦法,才能儘快走出去,可怎麼出去呢?這麼多的蛇。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從門縫裏擠出幾道光來,射到我臉上。我昏昏沉沉的,看着那幾縷光線,外面天亮了吧,還在下雨嗎?我慢慢的爬過來,湊着縫隙往外看,還是萬蛇王國,密密麻麻,有的則試圖往牆上爬。再往外看,什麼也看不見,只是比較亮,微微有聲音,看那意思還在下雨,但不大。
昨晚挺了一夜,人們對於亮光的激情已過,畢竟還沒有脫離危險,都開始焦慮不安,不知道有沒有在想辦法,只是不說話。時間就這麼一點點的過,我也開始萎靡,耗上癮的時候,幾個小時就像丟了一樣,唰的就過去了。
高姐靠在我肩膀上,瞪着眼睛不說話,我心裏想,高姐的眼睛怎麼能長這麼大,真是厲害。我輕輕的拿起發電機,用手攪着轉盤,燈泡就亮了。高姐揉揉眼,看着我在那發電,傻傻的伸手去摸燈泡,然後猛的縮回來。
我忙問:“咋了?”
高姐挫着手說:“被電了一下!”
“疼嗎”
“嗯!還有點麻。”
我放下發電機,去看她的手,沒什麼大礙,又給她揉揉,吹吹。
突然一個念頭產生,在我腦子裏像流星一樣飛速閃過。我趕緊叫醒劉悅奇,他還在那恍恍惚惚發癔症。我就問他:“你說你的這個發電機電壓是你改過來的,也就是說原來的電壓比較大,改小了。”
劉悅奇一聽,說:“是啊!改了半天。”
我趕緊說:“能改回去嗎?”
劉悅奇一聽懵了,就說:“能啊!可我沒那麼大的燈泡,再說了,改回去你得攪動的夠快才能帶動燈泡,慢了沒用。”
我明白了,就對他說:“你現在就改,把電壓改的越大越好。”
劉悅奇湊過來打起精神說:“為什麼啊?你想幹啥?”
我拉着他,一起到門口,順着縫隙往外看,然後說:“看見沒,那蛇是一條挨着一條,我們要是用發電機發電,把線接出去,用電去電它們,就算電不死,也能把他們驅趕走不是?”
劉悅奇一聽,有點意思,這玩意說不定怕電,人知道電可它們不知道啊,這一條挨着一條,要是一導電,那可就好看了,有救了。
劉悅奇一拍腦門說:“對啊!怎麼忘了這茬了,有辦法了,我來改。”
這裏邊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聽完之後都興奮起來,終於有盼頭了,終於可以反擊了,這一路下來,都是在奔逃,這個反擊要是奏效,就能出去了。大家都聚精會神的圍在劉悅奇的身邊,瞪着眼瞅着他,看他在那改來改去,在包里拿着東西不停的換,最後,終於大功告成。
我一看,他弄了兩條長鐵絲,接在發電機上,然後把鐵絲從門縫裏伸出去,慢慢的放到蛇的身上,這邊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激動的不得了。劉悅奇看了看我們,那意思是開始不?出了事別怪我,都是為了活命。大家誰會怪他,要不是他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呢!總算有個盼頭了,這根稻草一定要抓住。於是大家都點點頭,默許了。
劉悅奇看了看門外,最後一咬牙,呼呼呼的攪開了。那蛇並沒有防備,待了這麼久,也早就困餓累交加,突然就被高壓電擊懵了,一個個翻倦身軀,鑽來鑽去,鑽哪都被電,嘩啦啦的一片。好似一個大怪物突然被蜇了一般,猛的一抖身軀。那蛇都急眼了,死命的爬,使勁鑽,也不知道往哪好了,反正都是電,不一會,電死一大片。屋裏的人一看,鼓掌喝彩,這可是好兆頭,老天終於開眼了,大家欣喜若狂,彼此興奮握手。
劉悅奇還在那不停的攪,速度越來越快。我爬到門縫裏看,凡是挨着鐵絲的,三兩下就嗚呼了,挨着這死蛇的,也都捲曲身體,翻騰一陣也死了。門邊上往外發散,死了足有上百條,其它的離得稍遠的,也都開始往外退,退不出去的,被電了個半死。死的死,傷的傷,這一下就整得群蛇節節敗退,只管往外逃,遠離我們這扇門。
劉悅奇還在瘋狂的發電,我趕緊過來阻止他,蛇都逃開了,已經夠不到了。劉悅奇爬哪一看,嘴角一歪,笑了起來。大家都歡呼雀躍,看來這次有救了,劉大官人威武!我真是從內心裏感激這個小伙,才22歲,有手段,厲害。
激動完了,大家又犯了愁。鐵絲短了夠不到,打開門太冒失,怎麼辦?於是開始發動大夥翻包,找可以導電的東西。很快,就找到了七八根自拍桿,裏面都是帶鐵的,還能伸縮,把塑料敲掉,用鐵絲綁住,完美。為了能夠減少電阻,將電流保持最大,多餘的地方都截掉了。
劉悅奇又忙活半天,接了足有兩米多,再把鐵絲擰上去,慢慢伸出去,剛好能夠到。我接過發電機,在眾目睽睽之下,使勁轉動。只見外面的蛇一觸電身體立馬捲曲,翻來翻去嗚呼哀哉。這蛇也莫名其妙,只管到處竄,有的竟然奔錯方向,朝我這邊爬過來,我一急,加速一轉,它頭碰到鐵杆,順勢跌倒,死去。
經過這兩次折騰,群蛇已經死傷及半,能動的,都跑的遠遠的,不能動的,挺在一邊。屋裏的人已經把掩門縫的石頭抽掉許多,可還是不敢開門出去。這時有人又把自拍桿扔出去兩個,我用鐵絲壓在上面,一陣猛攪,嘩啦啦的群蛇狼狽而逃。那蛇好似有了記性,看見這鐵杆就嚇得亂竄,猶如化學反應一般。每每看到這一幕,大家心裏一陣激動高興,恨不得秋風掃落葉一般,一掃陰霾。
這一通折騰,群蛇都心有餘悸,自顧自的往外奔逃,被整懵圈的,稍微緩一下,也都慢慢離開。我算是明白了,為什麼說要制人以服,你把他整死算完,整不死還給你斗,整服了,也就行了。像這蛇,整死也就完了,整不死就給你耗,你非得給它整怕了,看見你就躲,才完。
大家好似看見救星一般,總算找到出路,或許可以得救,甭提多高興了。隔着門已經沒有意義,大家七手八腳把堵門的石頭一一移開,最後索性打開門,幾個男人拿着自拍桿,把門口的死蛇都一條條的撥開,騰出一條路出來。本地哥和劉悅奇用發電機的鐵絲開路,其他人跟在後面,試探着往外走。這時大家才發現,越往外走,死蛇越多。有的蛇餓了,就吃死蛇,還沒吃完呢,就被電死了,嘴裏還有一條尾巴沒來得及吞咽下去。雖然蛇都死了,但是這麼成堆的一片一片,還是挺嚇人的。
大家一邊仔細觀察,一邊清理道路,確認沒有問題了,才往前挪一點。路不長,卻漫漫,可沒人作死,不管不顧往前走。等看到洞口,望見自然亮光,心裏豁然開朗,就像看見親人一般。再往洞口已經沒有死蛇,之前並沒有將鐵絲伸的這麼遠,可能這些蛇被嚇到了,沒了蹤影。大家緊張的心情稍有緩解,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外面還在下雨,天並沒有放晴,雨水從山上流下來,洞口有一段低洼處,集了不少水,想過去,還得費點事。不過這不算什麼,經歷了那麼多,誰還在乎這個。總算可以逃出生天,我回頭看看高姐,她也很高興,所有人都興奮起來,就算這時候掉了眼淚,也只會贊你有性情。
我把高姐摟在懷裏,在她耳邊說:“高姐,這次出去了,我們要一起好好過日子。”
高姐抱着我,眼淚掉下來,哭着說:“回去我們就結婚,放着好日子不過,自己跟自己斗個什麼勁,萬一哪天不走運,被蛇咬死了,不太虧了嗎!”
我想也是,就對高姐說:“回去就結婚,先洞房,再結婚。”
高姐笑了,我也笑了。某人表情呆立,拉着小妖精,和其他人一起向外走去。